路成坐在辦公桌前，拉開抽屜，微笑道：

“最近我幾個老鄉來了魯托，其中一個叫路成的人托我介紹工作，你有沒有什么靠譜的出路？”

“嗯……你知道的，我也是才來不久?！?

寧地眼前一亮。

他最近正愁要怎么跟上司混好關系。

瞌睡就來枕頭了？

“沒事隊長，讓這個路成來找我吧，”他拍胸脯道：“小事一樁！肯定給這位路成安排的明明白白?！?

考慮到監察局如同篩子，路成直接從抽屜里拿出一疊請假條出來：

“來，你寫個請假條，我給你批了。”

寧地奇怪的問：“為什么我要請假？”

“因為老家的人很難纏，”路成給出一個解釋。

他試圖透過這個行為，提醒寧地這件事的重要性。

把自己摘出去，這件事聽上去很麻煩，但回報更高。

確切的說，反正對方監控看見了‘義勇之徒’，那把義勇之徒切割給路成得了。

路成是誰？跟我陳有什么關系？

寧地一聽，頓時覺得這非常有道理，拿起紙筆便愉快地寫了條子，路成就給他蓋了章。

此時，寧海音正在外面擦桌子。

寧地走到她面前，拍了拍妹妹的肩膀，笑嘻嘻地把紙條放在她面前。

寧海音無語地看了哥哥一眼，咂了咂嘴：“你在找茬嗎？”

寧地笑了起來，愉悅地抱著雙手：“你猜是誰要繼續工作？”

兩人平時不會參與任何關于未元意識的任務，所以專門負責打雜。

“嚯嚯？”寧海音笑了起來，“哥哥你真是越來越沒用了呢？”

“呃……”寧地愣了一下，妹妹的反應跟他想象中不一樣？

寧海音伸手，食指戳了戳哥哥的臉：“居然拿著這種東西在妹妹面前炫耀？真是個不知羞恥的哥哥?！?

“沒有！”寧地看上去PTSD都犯了，再三對妹妹強調道：“我這么做，可是有著很重要的任務！”

寧海音攤開雙手：“哥哥我現在很不愉快，因為你回去可以過私人時間了，我還得打掃衛生，原本應該你打掃的，都該我一個人來了，總不能指望隊長去掃地吧？”

寧地不禁瞪大眼睛，此時他才發現了這個令人震驚的事實——妹妹因此要一個人打掃這個巨大的建筑物了。

“如果我晚上能吃到麻辣炒雞的話，或許我會一掃陰郁，變得開心起來吧？”寧海音挑了挑眉毛。

“行啊，我做給你唄……”寧地豎起一根手指：“今晚吃麻辣炒雞！”

麗薇看著兩人，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一幕令她感到憧憬，以及心醉。

她沒有這樣的對象，沒有這樣一個‘哥哥’或者說‘家人’。

關于過去，記憶有點不太清楚了，自己成為‘合眾者’之前，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現在的她無從考究。

波特拉·巴雷特給過她建議，讓她先透過影視戲劇來了解這個世界，保持觀察或許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

····

理想國。

虛幻的沙影鎮之中，街道上已經到處都是行人。

此刻太陽高懸，已是午后時間。

滿是人的街道之間，沙影酒吧也在營業。

二層包間，好幾個人坐在里面。

谷樓，向和。

上官文田。

沙影幫幫主，沙廣山。

其余還有數人，他們坐在這個房間內，正在討論一件事。

“我們來決定一下這里的規矩，”谷樓拍了拍桌子：“這里我最強，我一個人可以打你們全部，我說了算。”

眾人面面相覷。

這段時間，他們已經弄清楚，這里的生活狀況與真實一般無異。

最初，有人認為，這片空間就是被虛構出來的，一切都是假象。

還有人認為，這就像虛擬世界科技公司發行的游戲一樣，當做完全潛入的VR就可以了。

然而，并沒有那么簡單。

首先，他們會餓，需要吃飯，甚至需要上廁所大小便，一切的規則仿佛都與現實一般無異。

但完全相同之間，卻有著某些異樣。

譬如在沙影酒吧喝酒，酒保是個穿著正式的侍者，但卻是一個無面人，他沒有臉。

其次，破壞了周圍的東西，很快這些東西又會恢復。

把人殺死，不久后人也會復活。

為此，他們也總結了好幾條規律出來，為摸清楚這個玄妙的空間，做了各種不同的嘗試。

最后，有頭有臉之人齊聚于此，互相對了答案，試圖拼湊出一張完整的畫卷出來。

沙廣山惱怒道：“硬要說，我們都是死人，死都死了，老子還要聽你的？”

一旁，卻是有人舉起手，阻止了打算繼續往下說的沙廣山。

谷樓扭頭看去，便發現這是個身材嬌小，滿頭烏黑長發扎了側馬尾的女孩子。

“我是沙廣山的女兒，沙玲玲，”她自我介紹，隨后道：“我們都是‘陳’的敵人？”

上官文田笑著回道：“是也不是?！?

沙玲玲怔了怔，隨后了然道：“我明白了，現在我們算是個統一戰線，這沒問題吧？”

上官文田點了點頭。

“日子還得繼續過，”沙玲玲總結道：“你們說的未元意識空間，就是這樣的地方，既然如此，就必須決定出我們的序列?！?

向和也是點了點頭：“沒錯，我大哥乃是大武行省武殿總負責人，而我，則是省會稅務局負責人，不論如何都遠高于你們。”

沙玲玲聞言便震驚地看著他，沙廣山也是陷入了震驚之中。

“被殺死的人會來到這個地方，他難道跑去攻打了大武帝國嗎！？”沙玲玲簡直不可置信。

對此，沙廣山則是淡淡道：“英雄不問出處，我們談點別的吧？”

他死前已經做了二十多年沙影幫老大，應付這種情況得心應手。

雖然他不懂未元意識什么情況，但他清楚陳是誰，也清楚沙影鎮怎么回事。

“別的么？”上官文田也站了起來，出于某些原因，現在他需要這個位置。

他要給自己的兄弟們謀個出路，那些都是他的兵。

接著，上官文田清了清嗓子，淡淡道：“這里我跟陳最熟?！?

眾人紛紛側目，直勾勾地望著他。

在復數目光的注視下，上官文田笑了起來：“之前小妹妹你問我敵對關系，確切的說，我們算半個友軍單位。

這片天地的主人隨時可以進來這里，也可以與我們交流，所以，明白？”

對此，谷樓一陣見血道：“上官，你要管這里，你就得服眾，這個扯不了關系，我也算惡事做盡，仍舊可以坐在行省殿主位置上，就是因為我能服眾?！?

沙廣山笑了，他‘哈哈哈’地笑出聲，接著站起身，目光在谷樓與上官文田之間飄忽：

“服眾么，這就簡單了，我們投票?！?

谷樓臉色頓時不好看了，他在這里只有兩個人，就是他自己與向和。

上官文田瞇起眼睛，思索片刻后道：“行，那就投票?！?

顯然，這個方法也符合他的觀點，更重要的是，他認為這塊區域的穩定對路成而言最重要。

此時，路成正在開車。

他剛剛試圖讀卷宗與書籍，但莫名地精神無法集中起來，總是分神。

于是在午后，路成吃完飯便干脆出來，此時正在給自己置辦解甲歸田狀態下需要的東西。

忽然，他視野一片模糊，好在自動駕駛接管了控制權，才沒有導致車子飄出去。

腦海中有個聲音響起：

“陳，這里有個事情發生?！?

是上官文田的聲音。

“你怎么可以聯系我？”路成問。

“因為我是未元意識，你也是，我知道要如何與你交流，”上官文田回。

“什么事？”路成問。

于是，上官文田便把事情的由來說了一遍。

“上午的時候，我的人跟沙影幫的人打起來了，但這里人死了也會重新活過來，因此我們陷入了僵持之中，這個時候忽然冒出來個大武強者，把我們兩邊都揍了?！?

“然而，仍舊是因為我們會復活，所以我們聯合起來把這倆大武的給打了，最后我們三方僵持不下，只能坐下來談判，決定誰是沙影鎮的鎮長?！?

路成如此一聽，愣了愣后打斷道：“這……什么事？”

這幫人有沒有搞錯居然在我腦子里打起來了！？？

難怪上午的時候讀書也讀不進去，注意力莫名其妙無法集中。

“具體情況跟我說說吧，談的怎么樣了？”路成追問。

上官文田便把剛才發生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

最后，他直言不諱道：“我認為你這個地方，有著難以言喻的作用，現在或許看不出來，但不可否認的是，這個地方的一切都前所未見，起碼以我閱歷而言，是根本沒見過這么神奇的地方?！?

路成能明白這個說法，完美生物面板是阿房研究所的產物，并且明顯與他們那個永生計劃有關。

“所以，我需要一點你的幫助，來贏得這個‘選舉’，畢竟我們誰都沒辦法真正的殺死誰?！?

說到這里，上官文田也不在乎那么多了：“這里的每個人都是你的利益，他們是你的一部分，穩妥點更好。”

路成略作斟酌，對方這么說也沒錯，這些人內部不和就會造成他注意力難以集中，如果和了呢？

會不會有額外的奇怪加成？

“局勢跟我說一下，我教你怎么弄，”路成說。

上官文田略作回憶：“沙影幫人最多，一千多個，我這里500多人，另外就是一些聯邦的散兵游勇?！?

“沙影幫全在是吧？”路成目前對自己這個空間，仍舊是一知半解。

是因為這個空間太完美了，跟現實世界似得，信息量太大了。

現在聽上官文田說了這些，他自己也有個直觀的認知。

這些人居然都保留了生前的一切，包括他們的訴求，包括他們的執念。

譬如谷樓，他就是一個對權利與勢力執著很大的人，之前他因為身體的貧弱，以及被徹查，被逼到了沙影鎮，現在他重獲健康的身體，會發生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上官文田回答也是在數分鐘后：“確認了，基本都在?！?

“那就簡單了，你去找一個叫沙玲玲的人，拉攏她就行了，”路成給出方案。

上官準將怔了怔：“沙玲玲是沙廣山的女兒，她會背叛自己的父親？”

路成皺了皺眉頭，現在這些人在他腦子里，東西也不會被泄露出去，他便直白道：

“沙玲玲是我女朋友，我們之間曾有過數個月交往的經歷，她那邊的情況我很清楚。”

聽見這句話，上官文田整個人都愣了一下：

“你是說……？”

“沙玲玲跟她父親不和，”路成說，“她父親老婆眾多，當時我有十多個追求者，沙玲玲就是其中之一，也是最漂亮的那個，他跟我搭上線，因此被他父親重視起來。”

“還有呢？”上官文田有點不確定。

路成組織了一下語言：“她父親沙廣山原本是沙影幫干部，娶了幫主女兒，原本那個幫主流年不利，年輕的時候被炸到了下半身，換了義體，就這一個女兒。

這個女兒做了沙廣山老婆，沙玲玲出生之后老婆難產死了，不過到底是不是難產就不清楚了，簡而言之，更清楚我也不明白，你可以拉攏沙玲玲就行了，她起碼可以帶走一大半人給你投票?！?

路成記得沙廣山是個喜歡一言堂的人，否則自己早就被搞死了。

初期，路成也是很弱小的。

“行，我去試試。”

“嗯，不說了，我這邊也有事。”路成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這個未元意識空間，讓他遭到了過去回憶的攻擊。

而上官文田似乎認為他無所不能。

但實際上，路成沒有任何辦法主動影響他們，他自己進去也得遵守規則。

他可以把人干掉，但被他干掉的人也會復活。

“這或許就是未元意識面對的矛盾，”路成站在馬路上，做出總結：“他們無法調和自我?！?

未元意識投射出去代行個體，他們自己也無法控制，需要借助觀察者，也就是逆元意識的幫助。

同時，他們也會面對意識體的精神污染，而路成沒那么嚴重。

他至多是難以集中注意力，絕對不會跟李真元一樣，變成一個莫名其妙的東西。

“如果我被識破的話，他們會不會鬧起來，跟我談判，跟我作對？”他捏著下巴，仔細斟酌。

這有點像是玄幻故事里描述的心靈修行，確切地說，類似于大武的某個說辭——降伏其心。

何以降伏其心？當然，這是一個比喻。

對，調和！

調和他們！

每個未元意識都深受荼毒，因為吞吃太多人無法維持正常，他卻沒有這個問題，甚至可以做如此的操作。

如果這些人可以為他所用，那么……

他開始迅速解決這個問題：

“暫時先交給上官文田?！?

“尸之蟲很尊重我，這么說來，谷樓也會對我提供幫助?！?

現在他要給自己采購：

【五件外套，十件T恤，二十條襪子，內衣十套，生活套裝兩套，剃須刀，發膠……】等物品。

不買這些，路成在解甲歸田狀態下就得裸奔了。

上官準將這邊也是接受了路成的指導，卻開始想辦法創造談判環境。

他先是令下屬誘發與沙影幫眾的糾紛，主動襲擊沙影幫眾，吸引沙影幫幫主沙廣山的注意力，隨后邀請沙玲玲做客。

上官文田成功與沙玲玲在沙影鎮東城區，小林雜貨店旁的巷道內見面。

他眼前的沙玲玲身高1米72，屬于高挑的女性，路成那句‘女朋友’著實把他驚到了。

這里是死后的世界，是被路成干掉的人才能夠出現的地方。

沙玲玲出現在這里，說明她是被路成給殺了。

“你是不是想與我談點很重要的東西？”沙玲玲斜馬尾，白皙的手指繞著發梢尖，較好地五官之間，淌出微妙的笑容：

“是還不是呀？”

上官準將點點頭：“正是如此，我從某人口中得知了你的情況，我認為我們有合作的可能?！?

沙玲玲發出了一連串奇怪的笑聲，片刻后，她笑紅了臉，說著‘不好意思’，擺著手道：

“我也了解了一下情況，他親手把沙影幫的人全殺光了，現在要我搖著尾巴配合他，這怎么可能呢？天下之間怎么會有那么貪得無厭的事？”

上官文田心中凝重，這是他之前擔心的事情，現在果然發生了。

“讓他自己過來跟我說，否則我是不會跟你談的，”沙玲玲收斂了笑容：“對了，他幾歲了？現在過去多久了？”

根據沙玲玲的詢問，幫派內的人死亡時間都不同，以谷樓說的時間為標準，最早的是三年前，最晚的是一年半前。

上官文田掐指一算：“應該下個月就滿二十歲了?！?

沙玲玲嘴角抽了抽，‘嘖’地咂了咂嘴，輕笑道：“這么看來我變成一個妹妹了，之前我還是姐姐，時間真是種可怕的力量，好了，我不想跟你聊了，你就如此轉達吧?！?

她只給上官文田留下一個背影，修長的雙腿邁開步子，絲毫沒有回頭的打算，便消失在了巷道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