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開著手扶拖拉機來到了何家村，受到了村長的熱情款待。

原本打算趁夜招聘。

可考慮到在王家村的遭遇，以及為了不妨礙村民們追看安市電視臺播放的“新白娘子傳奇”，于是把招聘改到了明天早上。

天氣實在是太熱了，熱得睡不著覺。

洪亮便和老張來到了村長家不遠處的水井旁。

皎潔的月光灑在地面，讓夜晚變成了有黑影的白天，微涼的夜風輕拂臉頰，安撫著洪亮躁動的心。

老張拿起鐵桶然后倒扣進水井中，“嘩嘩嘩”，他迅速拉緊白色編織繩，提了起來，高高舉起。

“啊”

伴隨著暢快的叫聲。

鐵桶中的水順著老張的頭頂往下落。

老張閉著眼睛用手揉搓著臉頰。

而后彎著腰又將一大桶水提了上來，毫無征兆地潑在了洪亮的身上。

冰涼的井水刺激著洪亮的神經，他發出了尖叫聲。

“啊！”

這種透心涼的爽感讓他欲罷不能。

“再來。”

老張又潑了一桶。

洪亮感受到舒爽的同時還感受到了一股涼意，微風輕拂下，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哆嗦。

這井水可真涼。

他還是個八九歲孩子的時候，綁著繩子下到井底泡冰冷井水的經歷浮現在腦海中。

他甩了甩頭發用手指摳了摳進水的耳朵，然后坐在一旁，看著老張撒歡地玩水。

不一會兒遠處出現了一道身影。

程浩帶著毛巾提著水桶緩步走了過來。

他來到水井旁打了一桶水，脫掉上衣和西褲，全身上下只剩一條褲衩，然后蹲在地上，打濕毛巾緩緩擦拭身體。

“跟個娘們似的。”老張鄙夷道。

程浩剛想反駁，一桶涼水砸了下來。

“哎呀媽呀。”

他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抹了抹臉上的水，指著老張正欲破口大罵。

下一秒一桶涼水再次潑來。

程浩雙手抱著胸口，哆嗦道：“這水真tm涼。”

“多潑幾回就好了。”

程浩愣了一會兒，然后提著水桶快步來到水井旁，提了一桶水自己往身上潑去。

“這才是男子漢的做派，上班你端著領導的架子也情有可原，可下班了你就要卸下這副架子，回歸正常人，要試著和我們做朋友，朋友有朋友的玩法。”

說著，老張又將一桶水潑向程浩。

程浩不甘示弱，將水桶里的水潑向老張。

程浩徹底放下了領導的架子，和老張有來有回。

愛玩才是男人的天性。

洪亮坐在一旁打開手槍槍套的紐扣，把五四式手槍拿了出來，在手里掂了掂，有些笨重。

五四式手槍通體烏黑，可能是因為長久使用的原因，手柄處泛著白光。

卸下彈夾，數了數，里面有八顆子彈。

強烈的欲望讓他有射擊的沖動，但理智告訴他必須冷靜。

他裝了回去，然后把槍放回了槍套中。

“別玩了。”老張道。

一九九三年九月的某一天，三個男人一邊洗著澡，一邊有說有笑。

這不著調的經歷，反而讓洪亮和程浩的關系迅速提升，革命友情在此刻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翌日清晨。

劇烈的聲音響起。

洪亮緩緩睜開眼睛，房間內漆黑一片。

“噠”

鎢絲燈被打開。

滿身是血的老張背著一頭不知名的動物出現在洪亮眼前。

他裂開嘴傻笑。

這一幕可把洪亮給嚇傻了。

這家伙身上流了這么多血，還在這傻笑，真不怕死啊。

“哥們，趕緊把身上的東西放下，咱們去醫院。”

他急忙起床。

“緊張個啥，身上的血不是我的血是麂子的血。”

注：麂子（ji zi）是一種小型的鹿，有的有長牙和短角，毛棕色，腿細而有力，善于跳躍。

“靠，保護……”洪亮下意識就要把保護動物這四個字說出來，但仔細想想，貌似1993年麂子還沒有列為保護動物吧。

“我昨天晚上蹲了一個晚上才把這家伙給抓住了，你起來了給我幫個忙，待會一起把這東西給處理了。”老張轉身朝屋外走去。

睡在一旁的程浩揉了揉眼睛，癱在床上苦笑。

洪亮穿好衣服，走出了房間，抬頭望去才發現何家村四處都是山，是一個狩獵的好地方。

清晨八點，洪亮和程浩并排坐在一張四方桌前。

老張則是立在一旁，他雙手叉腰，腰間的槍殼子露了出來。

因為村長已經提前通知了村民，所以七點五十左右村民們就自覺地排好了隊。

老張掃視著眾人，用沙啞而有磁性的聲音說道：“昨天在王家村有不長眼的家伙膽敢冒犯鎮長和洪廠長，被我一槍射穿了手腕，那家伙現在正躺在醫院呢。

我想何家村應該沒有這樣不長眼的家伙吧。”

何家村的眾人聽后紛紛搖頭。

洪亮見警示效果達到了，朝著村民說道：“張科長是警察，他手里的槍是對付壞人的，所以你們不用害怕。”

村民們長呼了一口氣。

不一會兒，年近六旬頭發花白的老爺子端坐在凳子上，老爺子穿著一套嶄新的中山裝，整個人的氣質看上去與附近的村民格格不入。

“大爺，您？”洪亮一時半會摸不準對方的想法。

“我想替我孫子面試紅嶺汽水廠的技術骨干。”老爺子松了松領口的紐扣。

“那你孫子為什么不來呢？”

“他在縣城，我們昨天晚上才接到通知，連夜就通知了我孫子，他正在往這趕，下午應該能趕過來。”

“哦，那你孫子有什么長處？”

“我孫子剛高中畢業，考不上大學，正在家閑著呢。”

“這樣吧，你讓你孫子來我們紅嶺汽水廠一趟，我親自面試。”

“我可聽說，你在我們村只招收十個人，一旦名額滿了，我孫子可就沒有機會了，還有萬一你在別的地方找到了更優秀的技術員，那我孫子就更沒機會了。”

“那這咋辦呢，我總不能為了你孫子一個人而打破規矩吧。”

“這樣吧要不你把我給招了吧。”

“什么？”

“我可是機場地勤，什么復雜的設備沒見過，紅嶺汽水廠的設備在我眼里就是小兒科，不過為了我孫子，我愿意給你干一年，前提是你把我孫子給招進去。”

“機場地勤。”洪亮木了。

何家村可真是臥虎藏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