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入紅樓,似是又非。
李貴自然是俗人一個,對這方紅樓世界里的鶯鶯燕燕,好奇得緊。
當得知讓自己,往王熙鳳那跑一趟,李貴又是緊張、又是驚喜。
一路風風火火的,來到王熙鳳的院子。
鳳姐半個影子沒見著,就被一個婆子,領著往一個偏房走去。
李貴心里,登時多了幾分失落。
瞥了眼前面肥頭大耳的婆子,又自嘲的笑了笑。
自己現在這身份,最多就瞥上一眼,這見與不見,好像也沒多大關系。
就像后世一樣,大伙都能在網上看看圖片,甚至某些藝術成分的代碼,也能看個真切。
可到底也只是,一掃而過,片葉不沾身。
不多時,兩人到了一個房間門口。
李貴習慣性的,要跟著進去。
那知婆子一個急停轉身,要不是他反應及時,少不得就要,被這婆子占了便宜。
“你先在外面等一會,我去請示了平姑娘再說。”
說完,便轉身先進了房內。
李貴聽了,剛反應過來,這平姑娘多半說的是平兒了。
就聽見房內傳出,溫婉動聽的聲音。
“讓他進來吧。”
李貴忙跟了婆子進去,見過一禮。
平兒瞧著進來的李貴,也有些驚訝,這李貴好像比自己已經高了。
兩人雖然算同在榮國府,可兩人并沒有什么交集。
在府上,幾個月見一回也是正常的。
“貴哥兒何必客氣,好些日子沒見,瞧著比以前長高了不少。”
李貴聞聲,瞥眼一瞧,見她臉上并無變化,便知道。這不過是體面話罷了。
一面客套了兩句,一面暗自打量平兒。
只見她那臉上還有頭上,雖然素淡,但一身鵝黃長裙、腰綴流蘇襯托下,自有幾分端莊得體。
心里正暗暗稱贊,就聽見平兒笑道:“好了,今天讓你過來,主要是先瞧瞧你抄得如何。”
一面說了,一面抬手指了指,桌上面的賬冊。
李貴聞聲,收攏起心中那點欣賞的小心思。忙應了聲,兩步走至椅子坐下。
將新舊賬冊等擺放好,便提筆寫起來。
平兒見他有模有樣的,便走到邊上瞧瞧。
哪知這一靠近,字沒先看到,就先聞到一股異味,聞著有些酸,卻生不出半分反感。
略微打量,就發現李貴額頭上的汗跡,哪還不明白這是汗味。
平兒不知道的是,這汗味,也算得上是荷爾蒙味道的一種。
同時心里也對李貴的字,打了幾分懷疑。
畢竟她印象中,那些書生都是翩翩公子,頗愛干凈的。
不過她的思緒,很快就被映入眼簾,清秀的字體吸引了眼球。
看向李貴的目光,不由多了幾分驚訝。
不過她也只是略微驚訝,隨意夸獎了兩句。
又交代清楚,來打卡抄寫的時間,便扭著纖腰,款步離去。
翌日早上,李貴特意拾掇了一番自己。
扒拉了一碗面條,和兩個大肉包子后,神清氣爽的,到了昨兒的房間。
不過想象中的美人相陪沒有,進門就看到一個糟老頭子,已經在抄寫了。
這還有什么好說的,白拾掇了,終是朱顏陪老樹。
李貴隨意打了聲招呼,便開啟了小抄能手的技能。
晃眼又過了三天,這天到了時間,手上的毛筆一停,臉色古怪的,收拾好賬冊。
和糟老頭子告了一聲,便大步流星離去。
這三天,他看似什么事也沒做,但卻從這些老賬冊,便相了解這府上當真是花錢如流水。
不過那收支,卻是越來越不平衡!花的多,進的少。
而且這些賬冊,還是幾年前的,現如今的怕是更不平衡。
也怪不得原著中,這國公府會倒。
不過這覆巢之下并無完卵,自己如今這身份,可是尷尬得緊。
還是要想個辦法,脫籍才是正理。
正想著,突然響起一聲“李大哥!”
李貴抬頭看去,就見金榮在自己前面,擠眉弄眼的。
李貴掃了眼四周,見沒人。
趕忙做了個停的手勢,讓他停止這惡心的暗號。
自己只是讓他遞個眼色,偏這廝硬學成,搞基暗號似的。
待兩人到了一處僻靜地,金榮手舞足蹈地說道:“總算,讓我們尋到那廝的把柄了。”
“哦?把柄是什么?”
金榮壓了壓嗓子,“他有個老相好,被我們發現了!”
李貴聞聲,也豎起了耳朵。
越聽,臉上越是露出幾分玩味的笑意。
兩人說些什么,暫且不提。
卻說茜雪自那日,被李貴單純關心一回后,一開始心亂了幾天。
可后面見李貴沒來糾纏,也就忘了這事。
可三四天前,一個丫鬟突然拿了個盒子來,說是李嬤嬤給她的。
她只當是自己托買的胭脂,沒多想便先接過了。
可當她回到房間,打開的時候,卻發現是一條帕子。
而且瞧這帕子,多半是男人用的。
再聯想到自己前兩天,莫名少了條帕子。
又聽旁人說,李貴碰巧撿了條帕子。
一聽說是李貴兩字,自己哪敢去求證,只當少了條帕子就算了。
這一番聯系起來,腦子里就得出了,李貴借李嬤嬤的名義,給自己送帕子!
這平復了幾天的心情,登時又慌亂了幾分。
本來想扔掉這盒子的,可猶豫片刻后,鬼使神差的,就收了起來。
這人一旦存了心事,就容易辦錯事。
賈寶玉的房內,寶玉一口茶水,吐在茜雪的裙上。
橫了眼茜雪,沒好氣道:“讓你泡碧螺春,你怎么泡起別的了?”
又道:“三天兩頭出錯,你若是不想待我這,萬這就去和老太太說個清楚,大家也省心。”
話音未落,茜雪早已跪了下來,小臉搖的像個撥浪鼓似的。
“奴婢不敢,奴婢不是故意的!求二爺再給奴婢個機會,奴婢以后一定仔細些。”
沒等寶玉說話,襲人就挑了簾子進來勸說。
“哎,這也不是什么大事,怎么就鬧了!”
頓了頓,試探道:“要不以后這些個沏茶的事,讓我來?”
襲人還待說什么,就被寶玉抬手打斷。
“這怎么行!姐姐有姐姐的差事,亂不得。”
襲人聽了,乖巧的站到一邊,不再言語。
好半響,寶玉數落了幾句,猶豫片刻,還是擺了擺手,讓茜雪退下。
茜雪一面千恩萬謝,一面暗罵李貴。
要不是他還來糾纏自己,自己也不會辦錯事。
襲人見狀,當即眉頭一皺,手中的帕子攥緊了幾分。
自那事被茜雪撞破,她就心慌不已。
后面茜雪雖然沒有告發,可她心里還是不安穩。
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
她是知道寶玉性子軟的,直接說了,寶玉多半不愿打發走茜雪。
再則這些個丫鬟里面,就晴雯和茜雪對自己威脅最大。
這一想,襲人便定下了個法子。
要讓寶玉惱了茜雪,只有讓茜雪經常犯錯。
茜雪是個無父無母的,要讓她亂心,只有從那男女之事下手。
襲人自然知道她在一眾小廝里面,和李貴是比較交好的。
轉給才故意讓人,給茜雪送帕子!
為了逼真,她不單偷拿了茜雪的帕子,還故意透露,李貴撿到帕子的消息。
事情也如她所愿,可萬萬沒想到的是,自己低估了寶玉的軟性子。
這一切,李貴自然是不知道的,他這幾天都在埋頭苦抄,不聞兩耳事。
事實證明,一個人只要肯吃苦,那他就有吃不完的苦。
而李貴只要肯抄,就要抄不完的賬冊。
又過了兩天,賬冊也抄得差不多了!
李貴看著這最后的幾頁,停下筆,伸了伸懶腰,吐了一口氣。
“啊!”
雙腳一伸,一手揉了揉腰,臉上立馬露出。幾分銷魂的表情。
本來房內只有一個糟老頭子,他這么做,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偏這時候,一只白皙的玉手,挑了簾子,一張和煦親切的俏臉探了進來。
李貴這忽地一見平兒來了,臉上的銷魂,登時就僵住了。
尷尬的笑了笑,正要起身說些什么。
卻忘了,自己為了伸腿舒服,此刻的椅子是雙腳落地。
不出意外,他話沒說出口,人就先來了個四腳朝天。
平兒這一進來,見他又是揉腰,又一臉銷魂,掃了眼一臉勞累的老者。
登時就想歪了!這,老少搭配,干活那么舒服嗎?
滿臉的微笑,變成了滿臉的驚訝!一張小嘴微張,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還沒從前面的驚訝恢復過來,忽地李貴就來個四腳朝天。
這年輕人,這么不尊老愛幼嗎?也太不節制了!
“你沒事吧?”
平兒說著,上前兩步作勢要扶。
先前已經丟了臉面,這一刻李貴,自然不愿再丟臉。
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
“沒事!”
帥不過三秒,話沒說話,就忙伸手叉腰,強笑道:“沒事的!不小心摔一下而已。”
“沒事就好,可別誤了差事。”
平兒一面說著,一面去翻了翻賬冊。
“咦!你這是快抄完了?”
“嗯,連續抄了似個小時,再抄一會就行。”
平兒聽了,掃了眼他一副整齊,這才知道自己是想差了。
瞧他這叉腰的樣子,先就拿帕子掩嘴笑了一會。
“姐姐,在笑什么啊?”
一面說著,一面先打量自己,是不是又出丑了?
平兒擺了擺手,笑道:“沒什么,那等你抄完,我替你給奶奶表功!”
說完,拿過已經抄好的賬冊,尋了張空桌子,慢慢整理起來。
李貴見狀,也不再多說什么,繼續發揮能抄、敢抄精神。
一炷香的時間,李貴把賬冊合好。
起身就見平兒不知從哪里,尋來的算盤,噼噼啪啪的響個不停。
一手撥動算盤,一手那筆記錄。
李貴隨手把賬冊,放到她的桌子上,習慣性的問了一句。
“還要我幫什么嗎?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平兒聞聲,捋了捋一縷散落的青絲。
掃了眼那小山似的賬冊,略一猶豫,就開口道:“你會算術嗎?”
說完,一雙美眸,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李貴。
平日里,她很少麻煩人的,可這堆賬冊算完要花不少時間。
當然她也只是嘗試問一下,不行就慢慢算,或者另尋他人幫忙。
李貴聞言,一時也猜不準,平兒的會,是指什么水平。
“會一點吧,”
平兒聞言,倒也不奇怪,畢竟學堂不一定教算術。
“那你先拿一本去算算看,就是每個月的做一個總數。”
李貴忙應了聲,隨手拿起一本,轉身坐下。
平兒聽他這樣說,也每抱多大希望,自己又慢慢撥動算盤。
可當她剛算了一頁,就聽見一聲。
“姐姐,該放那兒。”
平兒聽了,只當他是不會算,把賬冊重新放好。
頭也不抬嘆氣道:“你放原來的位置就成!”
“姐姐,我是說心算好的放哪里。”
“什么新算好的?”
平兒有些不耐煩的抬起頭,就見李貴一手拿著新的冊子,笑吟吟的看著自己。
“你這是算好了?”
“嗯算好了的!為了不出錯,我還算了兩遍。”
你吹牛呢!我拿算盤,才算了一頁!你還算兩遍。
不管心里怎么腹誹,還是半信半疑的接過,翻開了一下。
就見上面的確寫了,好些個數字,的確不像作假。
不過為了驗證,平兒還是抽了幾頁,讓他當場算算看。
不過緊接更是讓平兒驚訝無比,一張小嘴張大得,直接可以塞進一個鵝蛋。
當然鵝蛋都可以塞下,其他不可言語的,更是不再話下。
當然我想說的是雞蛋!是雞蛋!不是火腿腸!
她剛說完,李貴一秒不到就說出了答案。
甚至有幾回涉及了幾個數的加減,他也是一秒不到,就說出來了!
火鍋神來的平兒,滿臉古怪道:“你不是說,只會一點嗎?”
李貴點了點頭,很認真的道:“就是會一點而已!上不得臺面!”
可不就是只會一點,畢竟他只接受了九年義務教育。
他這話說得認真,可落在平兒眼里,就變成了顯擺。
白了一眼李貴,沒好氣道:“好了!你是只會一點!我是說你都不會!”
頓了頓又道:“那這些,就麻煩你了。”
說完,臉上露出幾分狡黠的笑意。
李貴自然看出她這點小心思,倒也沒推辭,拿起一堆賬冊,繼續奮斗。
畢竟他前世牢記舔狗,額是暖男法則。
其中一條就是,凡事都是義不容辭,理所應當!
笑半個時辰后,李貴便在院子內向平兒告辭。
但剛走出幾步,就聽見平兒說道:“對了,你再這等我一會。”
李貴聞言,應了聲,轉身就見,平兒火急火燎的,挑了正房的簾子走了進去。
不多時,就見她挑了簾子,手上拿了些東西出來。
“你這回差事辦得不錯!喏,這是奶奶賞你的。”
頓了頓又道:“這是跌打藥,你自己拿回去擦擦。”
一面說了,一面將銀子和藥瓶交給李貴。
李貴微微一笑,“謝謝,平兒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