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雪花落在星之川未來的掌心，很快就融化成一灘水漬。

“快走吧，前面就是車站了。”

西村拓海說話的時候嘴里都呵出白色的冷氣，拉著本來就虛弱不堪的星之川未來快步走進學校前的中目黑站。

現在不是賞雪的時候，如果她真的暈倒在這里，西村拓海還真不知道該拿她怎么辦。

進了地鐵車廂后暖和多了，正是學生們放學的時間，車廂里大多都是穿著各式各樣校服的學生，夾雜著幾名昏昏欲睡的老年人和購物回家的中年婦女。

“西村同學，你坐吧……”

“行了，這種時候就不要客氣了。”

只剩一個空座，西村拓海強行按著嘴硬的星之川未來坐下。

一路無話。

地鐵緩緩駛入澀谷，走進來幾名打扮時髦的女生，簇擁著她們中間的“女王”——無視校規染著一頭亮麗的金發，臉上畫著精致漂亮的妝容，簡直就像個女明星帶著保鏢出街巡訪。

那幾名女生上身穿的外套不盡相同，下身則是清一色的淺棕色格子短裙。

櫻田高校的校服采用的仍然是老款的水手服設計，但其實現在的大多數學校都已經將校服改成了西式的襯衫和格子裙。

不少學生在報考學校時除了考慮離家的距離、學費和及格錄取線外，參考最多的因素就是校服的設計。

畢竟，三年中的大多數時間都是穿著校服度過，如果校服不合心意，那么將無疑成為一種煎熬。

因此，許多學校在設計校服時用盡了諸多心思。

比如說西村拓海之所以報考櫻田高校，很大一部分理由就是因為校服的關系。

櫻田高校的男士校服是一身接近黑色的深藍色詰襟，領口、袖口和鈕扣處使用一點白色作為點綴，非常的干練帥氣。

西村拓海并不喜歡那種格子系的花哨西式設計，認為學生就該有學生的樣子。

但是顯然，那幾個青春靚麗的格子裙少女反而認為西村拓海和星之川未來的校服太過土氣，連看都懶得看他們一眼。只有那位眾星捧月的“女王”冷冷瞥了他們兩個一眼，目光在星之川未來身上稍作停留后移開。

西村拓海低頭苦笑了一下。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從目黑區到新宿區經過的澀谷和新宿都是東京的繁華地帶。

西村拓海記得他剛從老家鄉下來到新宿的姑姑家中時，還被這群著裝大膽的東京男女們嚇了一大跳。

“咦，那個人——是未來吧？”

其中一個人忽然發出一聲驚呼，她們幾個這才紛紛向著西村拓海這邊看了過來。

“真的哎，是未來呢。”

“女王”聞言，又重新朝他們投來冰冷的目光。

那眼神，是光盯著一個人看都足以算作霸凌的程度。

“呵，真晦氣。”

“女王”從鼻孔里冷哼一眼，轉頭按下地鐵過道的玻璃門，走進了隔壁車廂。

保鏢們見女王下達了指令，也不敢多做逗留，只是回頭再看了幾眼長相帥氣的西村拓海后便紅著臉追上女王的步伐。

“你認識她們？”

西村拓海低頭問星之川未來。

星之川未來臉色又蒼白下來幾分，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桃子汽水。

西村拓海也覺得有些口渴，喝了一口手中一直拿著的礦泉水。

他其實不怎么愛喝飲料。

“嗯，初中同學。”

星之川未來給出了非常簡短的解釋，西村拓海以為她不想說，也沒打算繼續追問。

但沒想到，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緣故，一向話少的星之川未來竟然自顧自地打開了話匣子。

“初中的時候，我和她們幾個屬于同一個團體。”

“唉？真的假的？”

西村拓海有些意外。

因為星之川未來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種會交朋友的類型，這一點倒是跟他很像。

說實話，他們兩個從各種意義上都是很像的類型。

而且，就算交朋友，西村拓海也很難將她跟那種“濃妝艷抹的漂亮女生團體”聯系起來。

“嗯，當時是我帶頭組建的團體，也是我擅自離開的。真紀，就是黃頭發的那個女生，是我把她變成那副樣子的。”

西村拓海雖然臉上沒什么表情變化，心中卻暗暗感到震驚。

現在重新想想，那名叫做真紀的女生藐視一切的目光倒是跟星之川未來有幾分相似。

而且說實話，他真的能想象出來星之川未來帶頭霸凌別人。

“那段時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看誰都不爽。現在也還是這樣，不過，當時就是無論如何也忍受不了，或者從來沒打算想要忍受。對別人，對除了我以外的人，心中充滿了厭惡。”

星之川未來虛弱地把頭輕輕靠在座椅后的玻璃窗上，隨著地鐵和軌道摩擦產生的顛簸，頭也跟著輕輕晃動。

一張臉仍然是蒼白的，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好像正在敘述的是別人的故事。

“所以，我帶著真紀和那幾個女生，組建了一個團體。這樣就不需要和其他人產生不必要的接觸了，我本來是那樣想的，但不知道怎么的后來就變了味道。”

星之川未來微微偏過頭，看向玻璃過道門外聚在一起聊著天的真紀和她的幾個部下。

她們明明什么都沒做，卻自然散發出強大的“霸凌”氣場，方圓幾厘米內都沒人敢靠近。

“在變得失控之前，我向她們宣布解散了團體，但真紀和她們并不打算聽我的。不，實際上真紀早已經代替我成了團體的核心，早已不在我的控制范圍內了，自大的我卻沒能及時發現。”

“總之，真紀變成那樣是我的錯。”

最后，星之川未來像是做總結似的，這樣淡淡說了一句。

“不能那么說吧，她本來就是那樣的人。我是說即便不是遇到你，她還是會變成那樣。”

西村拓海想了想。

星之川未來說的應該是真的，她那段自述和系統給出了人物介紹重疊度很高。但他有一定理由相信，星之川未來并不是那種會霸凌別人的人。

而真紀，并不是受了星之川未來的影響才變成那樣，畢竟刻在骨子里的東西是沒辦法輕易改變的。

真紀變成那樣，只是因為她本來就是那樣的人。

“西村同學平時都是這樣安慰自己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