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天子九鼎，諸侯七鼎，大夫用五鼎，士用三鼎或一鼎。夏禹時期的鼎爐則以三足圓鼎為主，而現在主流則是四足方鼎。

面前的雍州鼎便是赤色銅鼎，正面刻有山川草木和飛禽異獸。兩側皆有云紋，背面則以古字刻著雍州二字。造型古樸大氣，出水的那一刻舉世嘩然。

壯士全身濕漉漉的，臉上難掩喜色。站在雍州鼎旁，激動不已。皇帝恩賞，自然不能小氣了。做戲就得做全套，下水取鼎皆賜爵一級。取得雍州鼎的壯士，爵位連進三級，其余賞賜若干！

秦國軍功制的基礎就是利出一孔，賞罰分明。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諸多博士皆是不受控制的向前走去，摩挲著銅鼎滿臉匪夷所思。有幾個恨不得是拿起放大鏡觀察，想要自其中找出端倪。別的都沒問題，就是新了些。不像是夏商周的，倒像是上周的……

“這新了些？”

“嗯？”

秦甘皺了皺眉。

這些博士基本都出自齊地大儒，他們被秦國招安后就成了吉祥物。主要也是安撫偏遠的齊地，同時彰顯出皇帝寬闊的胸襟。他還沒出言，便有人駁斥。

“你們看，這鼎上有凹陷？”

“莫非是假的？”

“此鼎只可能是真的。”仆射周青臣主動站出，抬手道：“吾昔日曾于洛邑看管九鼎，雍州鼎是真是假，吾一眼便知。至于這凹陷，蓋因昔日武王舉鼎所致。彼時鼎落砸于地上，所以有此凹陷。正是如此，更能佐證此鼎是真的！”

“說得好！”

秦甘頷首贊許。

周青臣不愧歷史有名的忠犬，這溜須拍馬的本事真不小。至于他說的倒也沒錯，這凹陷是趙亥有意鑄成。當初將軍摎能判斷出雍州鼎是假的，也是靠此特征。

“謝陛下！”

周青臣興奮的胡須都在抖動。

他這回可是狠狠刷了回存在感，不同于其余齊地儒生。他覺得不論是齊王還是秦王都無妨，只要能確保自己的榮華富貴就好。與那些經常和皇帝唱反調的博士儒生相反，周青臣深諳降表之術，經常給皇帝歌功頌德，所以被提拔為仆射。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陛下萬年，大秦萬年！”

“大秦萬年！”

“大秦萬年！”

“……”

隨著雍州鼎被取出，以群臣為首帶著黔首們紛紛作揖叩拜。秦甘望著嶄新的銅鼎，無比享受。這事不論外面怎么傳，可官方已經是蓋棺定論。始皇帝于彭城齋戒禱祠，取得失落數十年的雍州鼎。更能佐證秦國代周而行，乃是天命所歸！

當然依舊會有很多人不相信，但這都不重要。只要有人深信不疑，那他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哈哈哈，好！”

“全都有賞！”

“賜彭城黔首里六石米，二羊！”

秦甘大手一揮。

這類封賞也屬基操，不用覺得多。秦始皇此次東巡，沿路也是多有恩賞。他留在瑯琊郡，徙黔首三萬戶瑯邪臺下，并且免去他們十二年的賦稅。適當的恩賞，也有利秦國遷徙人口和控制齊地。

……

取回周鼎這事鬧的是沸沸揚揚，一封封詔書被送至郡縣所屬。這樣的好事，自然得要大肆宣揚。秦甘特地設宴款待朝公和閭右豪族，宴席上觥籌交錯，還有美人起舞。

公孫成正坐于食案前，夾起處理好的魚膾，再蘸上醢醋芥調配的醬料。對于這些偏偏起舞的美人，毫無波瀾。時不時抬頭看向皇帝，見其享受的模樣也很好奇。

這變化太大了！

皇帝就如同變了個人！

皇帝素來不喜宴會，平日鮮少會設宴款待廷臣。對于這些侍女歌舞，皇帝也沒多少興趣。他討厭那些繁文縟節，力求簡便實用。

而且別看后宮中有諸多妃嬪，可實際上就沒寵信過多少。對秦始皇而言，這都只是為了解決生理需求傳宗接代罷了。那些妃嬪就如籠中的金絲雀，被他困在宮中。每日精心打扮，只為能得到皇帝的關注。

“丞相。”

“宗正有何事？”

“聽說現在都是丞相代為處理文書？”

“是。”

公孫成沒有明說，只是簡單的眼神交流就都已心知肚明。自皇帝醒來后，言行舉止都改變了許多。最寵愛的少公子胡亥，被其親手鞭打；頗為器重的中車府令趙高，則被削去三級爵位。

還有皇帝極其在乎的南征，竟然說暫緩就暫緩。要知道當時很多人都曾勸阻皇帝，說是好不容易打完仗，應當休養生息安穩發展。嶺南不過水蠱之地，對秦國而言宛若雞肋。就算耗費人力物力攻下，恐怕還得持續不斷的移民實邊。

只是皇帝態度也很明確，他只要嶺南不要傷亡數字。別說什么值得不值得，只要能開疆拓土就是值得的。他昔日立下誓言，要讓秦國南盡北戶。既是如此，秦國就該南征！

皇帝詔令下達，五十萬大軍開拔。眼瞅著寶劍都已磨的無比鋒利，結果秦始皇卻沒來由的要暫緩南征。還下令讓水工鄭國，監御史祿帶著秦軍在后方開鑿河渠，打通湘江和漓江水系。

這操作，太奇怪了！

“丞相和宗正在說什么？”

“沒……沒什么。”

“呵！”秦甘放下酒樽，淡淡道：“讓朕猜猜，你們是否想說朕這段時間變化極大，所以是懷疑朕的身份？”

“老臣萬死不敢！”

李斯和公孫成連忙起身作揖叩拜。

看來，皇帝還是沒變！

心思縝密，一猜就中！

一舉一動，皆在皇帝眼中！

雖然臉上依舊帶著似有似無的微笑，卻讓他們自骨子里感到恐懼。皇帝這些年的手段，他們可都見識過。那些阻礙他的，可從來沒好下場！

秦甘拂袖輕揮，未曾多言。作為皇帝不需要多說什么，越是如此越讓人捉摸不透。所謂天子稱朕，固不聞聲。不需要說的多透徹，讓朝臣自己領悟去。

現在順利取得周鼎，那明日便可啟程前往吳縣。他在吳縣發展這么多年，對當地無比熟悉。再加上土豆這些寶物，也需要他去拿回來。

因為，這些本就屬于他！

現在他是皇帝且已封禪取回周鼎，自然得想辦法延續秦國的統治。當初他是將吳縣當做反秦大本營發展的，而現在卻得用來造福秦國。人生的大起大落，實在是太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