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兒錯了！”

“兒再也不敢了！”

胡亥在地上抱頭翻滾，價值不菲的絲衣染了無數塵土。一道道傷口鮮血淋漓，讓人觸目驚心，就連白皙的臉上也有了血痕。原本充滿戾氣的雙眼，現在也都變得很清澈。

“陛下，別打了！”

“再打公子可就沒命了……”

趙高跪在地上不住叩首，雙眼通紅。胡亥自幼喪母，而皇帝又忙于政事，可以說是他一手帶大的胡亥。感情都是其次的，他更清楚自己的榮華富貴離不開胡亥。

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君上位后朝臣必有改變。他出身卑微，這些年來好不容易上位。如果胡亥能繼為二世，那他就有從龍之功。就算不能官至三公，起碼也得是位列九卿！

好在經過他的熏陶，胡亥這些年來也很知道該如何討皇帝歡心。雖說偶爾有些頑劣，但在諸公子中絕對是最受寵愛的。

但現在……

一切都變了！

皇帝變得太陌生了！

趙高還想護著胡亥，卻被秦甘一腳踹翻在地。馬鞭如狂風暴雨，卻都是秦甘滿滿的父愛。

“陛下，真的別打了！”

“少公子還是個孩子啊！”

“誰敢攔朕，一律重罰！”

秦甘可不聽這些。

他最恨得就是這些仗勢欺人的膏粱子弟，這些年來他在底層摸爬滾打，也見識過很多。現在他是皇帝有能力改變這些，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歷史上的胡亥上位后，殘殺宗室兄弟姐妹，更是將諸多大臣誅殺。不論這里面有何原因，也是他一手加快了秦國的滅亡速度。胡亥作為秦國公子，他若為非作歹會造成更大的危害。

因為太過用力，以至于馬鞭都飛了出去。秦甘氣的上前又補了一腳，看著抱頭痛哭的胡亥，板著臉怒聲訓斥，“給朕跪好了！”

“兒……兒……知錯了……”

“蒙卿。”

“臣在。”

蒙毅看著大發雷霆的皇帝，此刻也是有些懵圈。他稟報此事，也只是按規矩說聲，免得鬧出人命。胡亥是無法無天，做事沒有分寸，若是下毒手殺了里長可就釀成大禍。可他沒想到就算匯報也差點鬧出人命，只不過是胡亥的命啊……

皇帝是真下死手！

一鞭接著一鞭，抽的蒙毅都膽戰心驚。看著殘暴的皇帝，他是真怕皇帝把胡亥給抽死了。胡亥再不濟也是秦國公子，若被皇帝給打死了，這天下人會如何想？

“以后這孽子便交給你了。”秦甘看著跪在地上不住叩首的胡亥，冷冷道：“他若再敢仗勢欺人胡作非為，朕便讓宗正除其宗籍，貶為庶人！”

“臣遵制！”

趙高則是滿臉絕望。

這就把胡亥交給蒙毅了？

那他這些年的投資，豈不白費了？

他和蒙毅素來不對付，當初他犯下大罪，便是蒙毅判的他死刑。是秦始皇出面，說趙高辦事勤勉盡力，便讓其官復原職。也是因為這事，他們二人算是結下梁子。

“陛下……”

“你也別急。”秦甘轉頭看向趙高，冷然道：“你作為公子師，負責教導胡亥律令。公子有罪當罰，而你看著公子一錯再錯，不僅不加以勸阻反倒是助其為虐，更有罪。便削你三級爵位，罰軼三年！”

“臣……臣……”

“臣遵制！”

趙高是面如死灰，萬萬沒想到報應來的這么快。正所謂伴君如伴虎，而秦始皇更是出了名的生性多疑喜怒無常。他自以為跟隨皇帝二十年，勉強算是了解皇帝。可現在看著秦始皇雷霆震怒，他卻發現自己跟就是一無所知……

“還有你們！”

秦始皇轉過頭來，看向這些瑟瑟發抖的中郎，冷然道：“朕讓你們跟著公子，是想讓你們跟著伴讀。卻沒想到，你們竟敢跟著為非作歹仗勢欺人。爾等全部削去兩級爵位，免去郎官！”

“陛下，吾等知錯了！”

“全都拖下去！”

“唯！”

秦甘不顧這些人的慘嚎，收起臉上的怒意。看向遍體鱗傷的里長，緩緩走上前來。此時此刻不僅僅是理，其余老農也都看傻眼了。他們可都聽說過秦始皇的威名，很多人在背地里都說他是殘暴不仁的暴君。

可暴君……會幫他們嗎？

“蒙卿，傳太醫令夏無且，讓他給朕的好秦吏看病。”秦甘將里長攙扶起來，緩緩道：“汝雖然只是小小的里長，卻能不畏強權挺身而出。吾秦法使民有功而受賞，你既然有功自當要賞。便為你進爵三級，拔為當地鄉嗇夫。”

“這……這……”

“還不快謝恩？”

蒙毅在旁微笑著提醒。

他不清楚皇帝為何有此轉變，但就這次來說其實挺好。瑯琊為齊地，這兩年始終都不太平。皇帝此次東巡，就是有意要震懾齊地余孽。

此次胡亥闖禍，而秦始皇親自出面恩威并施。這件事只要大肆宣揚，便可收買人心。如此來看皇帝還是皇帝，一言一行皆有其深意。這么來看，其實胡亥這頓毒打不算白挨！

“理……理，拜謝陛下！”

“陛下萬年，大秦萬年！”

“這都是你自己的功勞。”秦甘淡淡開口，又看向其余跪地的老農，繼續道：“至于這些人的損失，一律三倍賠償，再令太醫治好他們的傷勢。”

“拜謝陛下！”

老農們皆是無比欣喜，紛紛叩拜作揖。當他們知道車駕主人是胡亥時，他們想的就是息事寧人。不被打就算好的，還敢要賠償？

胡亥給，他們敢收嗎？

是理挺身而出和他們理論，結果就被吊起來打。本來他們都已絕望，是皇帝如一道光出現。就現在來看，皇帝對他們并不殘暴反而相當的公正。就算是最疼愛的少公子胡亥犯錯，依舊能狠心懲罰！

這哪是暴君？

這分明是仁君啊！

看著半死不活的胡亥，秦甘則是冷冷拂袖離去。胡亥跪倒在地，看著皇帝離去的背影，無比絕望……

他能感覺到，皇帝變了。如果他再敢胡作非為，恐怕真的會除去他的宗籍，將他貶為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