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列克謝傻了,他提亮了自己的聲音,使其更具穿透力:
“長官,我可能沒有理解你的意思。我接下來一段時間跟著你做什么?”
忒梅利亞斯基把手靜靜地攤在桌子上:
“當然是跟著我一起調查這本筆記了,難道你不想弄清你說的什么礦工之類的詭異玩意么,你可別忘了你那個好兄弟還躺在病床上呢。”
他停頓半刻,又略有所指的重新開口說道:
“當然,也正好幫我打打下手調查一些其他的東西,沒準跟你這件事情有關聯呢!波切夫這件事情遠遠沒完,找不到兇手你和他都不安全,跟在我身邊我還能保護你。”
阿列克謝沒有說話,低頭陷入了思考。
忒梅利亞斯基說的確實有道理,安德烈筆記背后隱藏的怪物一日不死,他就一日不得安寧,甚至有可能把災禍帶給家人。
一想到家里可愛的妹妹,還有已經上了年紀的父母親,阿列克謝心里涌上一股難以言說的滋味。
雖然他跟忒梅利亞斯基的對話中發現對方的目的好像并不單純的只是想了解安德烈筆記背后的事情,但是利益是相互的阿列克謝愿意做這個交換。
他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下定了決心,說道:
“長官,你說的有道理,不知道我能為你做些什么。”
忒梅利亞斯基微微一笑,身體往后一扯離開椅子,走到了阿列克謝身邊,俯身說道:
“你什么都不用做,乖乖聽話就好。”
阿列克謝嘴角抽搐,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把腦袋往上衣里縮了縮,心中大喊大哥你要殺人啊!為什么突然從嘴里吐出這么肉麻的話,我感覺需要保留跟你合作的意愿了。
“哈哈,開玩笑,不過確實沒有你什么事情,只是有時候我需要通過你快速了解案情的細節,我可不希望還沒有結案的時候你有個三長兩短的,或許重要的線索就在你身上,我們只是暫時還沒有注意而已。”忒梅利亞斯基還有心思跟阿列克謝開玩笑,他看起來精神抖擻。
“好了不開玩笑了,這里有很多話不方便說,我的車就在下面,現在就跟我走吧。”
阿列克謝松了口氣,站起身,用詢問的語氣問道:“長官我聽從你的安排,不過我參與協助調查這件事,是不是應該先跟家里和學校打個招呼。”
忒梅利亞斯基打了個響指,臉上涌現了數不清的豪邁:
“你真是個天才,這才是爺們嘛,命中注定要吊死的人是不會被淹死的,直面危險之前回家報個平安一點也不過分。”
“走,出發。”他大手一揮,摟著阿列克謝的肩膀走出門。
樓下,大胡子警員正點著煙百無聊賴的倚在柱子上放風。
他忽然跟看見鬼一樣,從嘴里拔出煙頭扔在地上踩滅。
“長官,您這是......”他說。
“我帶著阿列克謝回局里調查,你們負責好波切夫的安全,如果在醫院出現任何問題,結果怎么樣不用我多說。”忒梅利亞斯基直接堵住了警員的嘴,眼神中透著鋒利的顏色,幾個警員全都噤聲不語。
“上車吧,阿列克謝。”
漆黑的伏爾加汽車停在醫院住院樓門前,阿列克謝坐上汽車的副駕駛,兩只手安分的放在腿上。
最后一縷陽光掃向樹梢上的寒鴉,大地已然陷入黑暗,轟隆的汽車引擎聲響起,忒梅利亞斯基開著車如同黑色的豹一樣竄出。
汽油味不可避免的鉆進了阿列克謝的鼻子,忒梅利亞斯基開車很快,窗外的事物飛快倒退。
“所以說你住在莫斯科城的南面,然后在工程物理學院念書?”
“是的,我想未來一段時間跟在你身邊調查的話,應該就沒什么機會回家了,提前打聲招呼更好一點,免得家人擔心。”阿列克謝說,“學校那邊也一樣,我需要跟院長知會一聲。”
“需要我出面嗎?我在社會上面子蠻大的哦。”忒梅利亞斯基側過臉擠了擠他濃密的眉毛。
“不必了,我和學院的葉夫尼根教授關系不錯,我跟他直接說就行了。”
忒梅利亞斯基輕嗯了一聲,話題一轉:
“阿列克謝,你應該已經意識到這個世界上存在著一些用科學無法解釋的現象了。”
“是的,長官。”阿列克謝點點頭,“而且你在醫院直接問我佐夫卡涅礦場的時候,我就感覺你不是一般人。”
“倒是挺聰明,思維敏捷程度確實是工程物理學院的學生。”忒梅利亞斯基說,“沒錯,現在防著你也沒什么必要了,你已經卷進了怪圈,現在我們是同一個戰線的人了......歡迎來到新世界,一個撕掉偽裝的真實世界。”
“真實的世界?”阿列克謝喃喃道,顯然沒理解‘真實’這個詞的含義。
“你之前所認為的世界是什么樣子?”忒梅利亞斯基又拋出一個問題,“大概是人類站在食物鏈的頂端隨意支配其他物種甚至是頂級掠食者的世界吧。”
阿列克謝不假思索的點頭,他認為這句話本身并沒有什么太大問題。
忒梅利亞斯基的語氣變得嚴肅、鄭重,他繼續說道:
“很可惜,你所認為的這個平和、溫柔的世界是假的。而為了維護這個虛假的世界,一直有一群人東奔西走,獻出血液,甚至獻出生命。”
沉默了半晌。
一段如同寓言似的話語從他嘴中說出:
“某個被遺忘的紀元,擁有通天徹地之能的祭司揭開了封印著深淵的禁忌之門,三只強大到足以撼動星辰的妖獸,穿越了幽冥的界限,降臨于塵世并沉睡在地球的三個隱秘之地,它們的血脈侵染了其他生物成為它們的奴......十二只次妖誕生了,妖的血液污染了大地又催生出更多詭異生物。”
“這段話刻在一塊從保加尼亞挖出來的石碑上,名字叫‘后魔啟示錄’。”忒梅利亞斯基說話的時候字正腔圓,極其認真的說出每一個音節。
“意思很簡單,幾個完蛋祭司玩砸了,搞出來一堆爛攤子,并且這個爛攤子還越來越大。”忒梅利亞斯基恨不得穿越回去把那幾個祭司狠狠地揍一頓。
“不知道石碑的年代,也不知道它的內容到底是紀實還是預言,反正后來確實遭受了妖的入侵。人類被屠戮,家園被摧毀,血與火席卷了整片大陸,人類看不到,光明未來一片黑暗。”
“直到有人嘗試掌控妖的力量......以自身之軀為容器,以自身之血為封印,把詭異收容于體內,并獲得妖的力量。”
忒梅利亞斯基稍稍停頓了一下,便又繼續自顧自的說:
“把詭異封于體內的人被稱為收容者,他們的任務就是阻擋妖的入侵,把他擋在虛假世界的大門之外。”
“當然,也有一個終極目標,那就是殺掉三只藏于隱秘之地的原初之獸。”
忒梅利亞斯基終于說完了,長長呼了一口氣,轉頭看向阿列克謝。
阿列克謝的腦袋還在發懵,有種被欺騙很久之后突然真相大白的沖擊,他很快意識到一點不對勁的地方:
“這些事情是真的?這么隱秘的事情告訴我,你就不怕我告訴別人?”
忒梅利亞斯基輕蔑的呵了一聲:
“路這種東西,走過去就再也無法回頭了,你已經被妖糾纏上了,跟以前的平靜生活說再見吧。”
阿列克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勉強支起一個笑容:
“我哪里被妖糾纏上了,只是幾件詭異的事情發生在我身邊罷了,這次事件處理完畢我不就安全了么。”
汽車的制熱空調不太管用,阿列克謝感覺全身發冷,好像處在一個巨大的冷庫中。
“你還沒見識過妖,當然意識不到你被纏上了。”忒梅利亞斯基說,“聽完我的敘述,你是不是認為只有妖才能制造詭異。”
“真相往往是殘酷的,你那本筆記就算的上是一件制造詭異的物品,專業一點也叫封印物。筆記本不是妖,但是它有妖的特性,因為那是筆記本主人臨死前繼承給它的。”
“我也讀了里面的內容,很顯然安德烈遭遇了妖的襲擊,那只妖最后藏在安德烈身體里污染了他,安德烈不是收容者,他無法把妖封印在身體里,所以他死亡時只有稀薄的妖血殘余在體內,這種被污染的人死后會把體內的妖血特性排出到與他生前羈絆最深的物體上。”
“這也是為什么,得到安德烈筆記的人都會被妖盯上,因為筆記本本身就是一件低級封印物,我推測筆記本是那只妖的誘餌。”忒梅利亞斯基說。
阿列克謝頹廢地依靠在汽車靠背上,無力的說:“那怎么才能擺脫妖呢!”
忒梅利亞斯基騰出一只手來,拍了拍阿列克謝的肩膀:
“妖的生存準則就是互相吞噬,一只妖只有吞噬其他妖,自身的妖血濃度才會更高從而晉升為更高級的存在,而你沾染上安德烈筆記記載中妖的氣息,它的味道會跟你一輩子的。”
“你沒開玩笑吧,大哥。”阿列克謝差點背過氣去。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么說你要跟過去的平靜生活說再見了。”看著阿列克謝坐立難安的樣子,忒梅利亞斯基坐在旁邊差點沒笑出聲。
“喂喂喂,有這么好笑嗎?”阿列克謝咆哮了。
但他很快平靜下來,一個關鍵的問題出現在他的腦海,他問道:“收容者體內收容的都是妖嗎?有沒有可能收容封印物?”
“兩者都有可能,封印物一般來說都沒有妖強大,畢竟封印物都是妖血稀釋后的產物。”忒梅利亞斯基說,“只有極個別的封印物能繼承妖的全部特性,非常少見就是了。”
阿列克謝想到了身體里的紡錘,莫不是那也是個封印物?
信息太少得不出什么結論,他又張嘴問道:
“如何成為收容者,還有怎么判斷一個人是不是收容者?”阿列克謝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答案。
“收容者的能力是天生的,一個人的血脈能力越強,壓制妖血的效果越出眾,他所能收容的妖就越強大。”忒梅利亞斯基說,“至于說判斷是不是收容者,目前還沒有準確的辦法,只要收容者不主動暴露妖性,那就沒人能判斷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