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解的不確定性

創新通常需要兩個階段：開發和利用。一開始，你也許有一項新技術（例如人工智能或者CRISPR基因編輯技術）。可能還有十個主意告訴你如何從這項新技術中獲取創新成果。你并不知道該選擇哪個主意。這就像你閉上眼睛，然后把手伸入一袋子蘋果中，一些蘋果已經爛了。你也許能摸出一個好蘋果（代表一個值得推進的好主意）或者摸出一個爛蘋果（代表一個壞主意）。如果你找到了一個好蘋果，你就從開發階段（從袋子里摸蘋果）走到了利用階段（終于可以大展宏圖了）。

假如我告訴你，袋子里有十個蘋果，有一半機會其中有九個好蘋果，還有一半機會其中只有一個好蘋果。如果你摸出一個蘋果發現這是個爛蘋果，那么你肯定就會明白你的前景如何了。具體講，很可能這個袋子里就沒什么好蘋果。第二次伸手一摸，拿出來的又是一個爛蘋果，這時你就更確信了。這個例子想說的是，通過開發，你才能更多地了解你所做的事情。

記住，總是存在兩種可能的袋子。好袋子里，十個蘋果里有九個是好的。壞袋子里，十個蘋果只有一個是好的。如果你餓了，那么頭等挑戰就是搞清楚你手里拿的是好袋子還是壞袋子。

芝加哥經濟學家弗蘭克·奈特（Frank Knight）曾經給風險和不確定性做了一次著名的區分。他說，風險是在你知道其概率時發生的事情。換言之，你知道袋子里的十個蘋果中到底有多少是爛的。但是，不確定性是你不知道其概率時發生的事情。還說蘋果這個例子，你必須搞清楚袋子整個看上去如何。有一堆好蘋果的概率到底是10%還是90%？

在這個例子中，吃蘋果將永遠是有風險的，但是并不是不確定的。一旦你從一個袋子中吃到兩個好蘋果，那么你就知道你肯定拿到了一個好袋子，而非一個壞袋子。現在，你可以開始放心地嚼澳洲青蘋果了，肯定要比你拿著壞袋子的時候更從容。一旦你知道自己拿了一個好袋子，你就剔除了不確定性問題。現在，你才開始承擔風險。

每一個發明家都在風險的環境中工作。就連世界上頂級科學實驗室也沒有100%的成功率，甚至最好的實驗室也要產生幾個爛主意。但是，他們努力確保自己吃的是好袋子里的蘋果。他們永遠不會停止冒險，假以時日，他們就能夠在形成主意的最基礎過程中降低不確定性。

發明家并不會馬上發現技術的最佳應用方式。瓦特的蒸汽機最初是想用來從礦井里抽水。結果，蒸汽機卻成了交通革命的引擎。在電視機剛剛出現的時候，20世紀福克斯影業老總達里爾·扎納克（Darryl Zanuck）嘲諷道：“電視機在最初6個月內根本站不住任何市場。觀眾會很快厭倦每天晚上都盯著一個膠合板箱子。”貝爾實驗室的律師沒能為激光上專利，因為他們看不到激光在通信領域能夠有什么用處。最終，激光不僅成就了CD和DVD的出現，還成就了光纖的出現，而光纖正是互聯網的主干。22

因此，我們的論述起點認為不僅未來技術變化存在不確定性，而且未來技術變化的影響也存在不確定性——包括這些影響在哪里，是否有利、有害，或者利弊交織。任何政策反應都必須預計到這種不確定性。例如，我們沒理由非要根據某種職業的未來遠景來開發一套教育體系。相反，我們應當自問，當前和未來的教育體系是否重視不確定性，能否幫助人們抵御不利結果的影響。

這是一個共同的話題。每當存在一種不可解的不確定性，我們就經常需要考慮政策對這種不確定性的抵御價值，而不是政策對世界某個具體狀態的一般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