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是個危險的情感。

也是除非萬不得已，否則博涅盡可能不要接觸的情感。

恐懼惡魔費德提克是十惡魔之首，是整個符文之地最為強大的那個，而在費德提克之下，也有很多惡魔、大惡魔和恐懼關(guān)系很深，作為一個小小的亞扎卡納，博涅在吸納恐懼的時候必須慎之又慎。

甚至一旦讓自己所吸納的恐懼超過了其他情感，那博涅將不可避免地“偏科”，并成為一個恐懼惡魔。

所以一次性吸納幾十個水手的恐懼絕對不行。

當(dāng)然，他對莎拉的說辭也并非是謊言，沒有了恐懼的人有時候的確會比恐懼本身還可怕——恐懼惡魔能成為十惡魔之首，是有其原因的。

而且，這不過是戰(zhàn)爭之影·赫卡里姆而已。

還不用博涅著急。

剛剛沒有第一時間出手，并不是因為博涅心存忌憚。

據(jù)他所知，赫卡里姆應(yīng)該是暗影島有名有姓的不死者里最拉胯那個。

而從目前第一波沖鋒的結(jié)果來看，“有名有姓的不死者里最垃圾的那個”這一判斷，沒有任何問題。

暗影沖鋒的威力的確頗為驚人，卻沒到無可抵擋的地步，甚至圣槍洗禮就逼得他不得不改變沖擊的方向。

赫卡里姆明明有能力利用黑霧塑造出近乎實體的身軀，但卻為了沖鋒方便、虐菜無敵，主動選擇了人馬合一的形態(tài)，它的“菜”是如此的合情合理、自然而然。

當(dāng)赫卡里姆的身形從街壘處一沖而過的時候，博涅就已經(jīng)確認(rèn)了對方不是自己的對手。

但即使如此，博涅依舊沒有動手。

一方面是他在思考著猩紅浪潮的身份，稍微有些分神。

好在當(dāng)赫卡里姆出現(xiàn)、沖鋒的時候，猩紅浪潮眾人的表現(xiàn)，差不多徹底驗證了他的猜測。

水手們還在茫然無措，不知道黑霧之中的響動來自于何處的時候，他們就已經(jīng)意識到了那是騎兵的聲音，因而默契地開始尋找最長的武器以應(yīng)對沖擊。

這不是一群殺手該有的表現(xiàn)，反而像是一支正規(guī)軍。

早在猩紅浪潮果斷拋棄了皮提爾的時候，博涅就已經(jīng)猜測他們可能屬于諾克薩斯的某個勢力了。

而從他們之間的配合、以及面對騎兵的判斷和反應(yīng)來看，這些人諾克薩斯正規(guī)軍的身份，恐怕已經(jīng)可以證明了。

一支諾克薩斯正規(guī)軍，為什么來到比爾吉沃特一待就是十年呢？

他們到底屬于諾克薩斯的哪一位大人物，又懷有怎樣的目的呢？

這些疑問還沒有答案。

不過博涅可以肯定的是，自己不應(yīng)該在他們的面前暴露太多，之前一招拿下皮提爾和猩紅浪潮實質(zhì)領(lǐng)頭人就夠了。

另一方面，真正讓博涅忌憚的、黑霧里面的“大家伙”，至今還沒有現(xiàn)身呢。

雖然博涅三門火炮的齊射炸出了赫卡里姆和幽靈騎兵鐵之團(tuán)，但那并非是博涅所感知到的那個危險的大家伙。

直到赫卡里姆沖鋒過去、沖到了屠夫之橋的另一端，在原本的方向上，那個給了博涅極大壓力的存在依舊沒有離開。

怨恨、恣肆、殘暴、貪婪……

大量負(fù)面情感被交織在了一起，其中所蘊含的能量，完全足以讓博涅心驚肉跳。

在那個家伙沒有現(xiàn)身之前，博涅絕對不會動手暴露自己。

雖然這可能導(dǎo)致塞壬號水手和猩紅浪潮傷亡慘重，但這是戰(zhàn)場。

戰(zhàn)場之上，容不得絲毫慈悲和憐憫。

尤其是對于一個惡魔來說。

……………………

在博涅的“袖手旁觀”之中，赫卡里姆又集結(jié)了鐵之團(tuán)，進(jìn)行了兩次沖鋒。

然而，當(dāng)水手們的恐懼被驅(qū)散、并在猩紅浪潮的帶領(lǐng)下漸漸有了幾分配合之后，它的沖鋒威力越來越不夠看了。

只要靠盧錫安頂住沖擊的正面，加以火炮掩護(hù)和海巫庇佑，赫卡里姆就不好直接馬踏街壘。

雖說當(dāng)呼嘯的幽靈騎士團(tuán)從街壘兩側(cè)沖過之時，總會有水手或猩紅浪潮被收割生命。

但同時也會有幽靈騎兵被消滅、赫卡里姆本身也同樣會受傷——它的雖然傷口會瞬間愈合，但身體卻會微不可查地變得虛幻一絲。

戰(zhàn)斗似乎有變成拉鋸戰(zhàn)的趨勢。

直至始終和博涅一樣沉默的海巫坦波迦娜瑟站起身來，對這個無聊的游戲感到了不耐煩。

當(dāng)赫卡里姆第五次沖向了街壘的時候，這個佝僂的海巫終于將自己的法杖重重地點在了地上。

隨著她的動作，一條虛幻的觸手從屠夫之橋下平靜的水中猛然探出。

幾乎只用了一瞬間，這條觸手就伸長到了屠夫之橋的橋面上，隨后橫掃著而去。

這條觸手粗壯得可怕，橫掃而過的時候?qū)⒄鶚蛎娑技{入了攻擊范圍。

再也沒有了閃避空間的赫卡里姆挺起了長戟，但還沒等長戟切斷觸手，觸手可怕的力量就將它的長戟推了回來，并將它連人帶戟，囫圇地橫著抽飛了出去。

“啪——轟！”

這一回，赫卡里姆的身體終于肉眼可見地模糊了幾分。

完成了這一擊之后，坦波迦娜瑟的身形更加佝僂了幾分，她拄著自己的法杖，靠在了街壘上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聲音宛如一只漏風(fēng)的風(fēng)箱。

而在她喘息的時候，恐懼之影則是在扭動身軀，試圖翻滾著爬起來。

街壘之中，見此情形的莎拉第一時間下達(dá)了全力開火的命令，所有火炮都瞄準(zhǔn)了倒地不起的赫卡里姆，猩紅浪潮也紛紛擲出了自己的手斧和短矛，打算趁戰(zhàn)爭之影受傷的機會，徹底將它打散成一團(tuán)黑霧。

也就在這個關(guān)鍵時刻，黑霧之中博涅所忌憚的那個存在終于出手了。

因為一團(tuán)惡心的綠光在黑霧之中出現(xiàn)，籠罩在了狼狽不堪的赫卡里姆身上。

雖然是光，但和盧錫安武器所發(fā)射的光彈截然不同，它明明是亮的，卻讓人感覺比黑暗更加深邃。

在接觸到了這團(tuán)光暈之后，赫卡里姆迅速站起身來，抖了抖身軀便又一次將長戟揮舞得如風(fēng)一般水潑不進(jìn)，儼然一副完全恢復(fù)的模樣。

眾人下意識地向著發(fā)光的方向看去，在那團(tuán)慘綠色的光芒中心，赫然出現(xiàn)了一盞古樸的提燈，燈上牽著一條長長的鎖鏈，另一端隱匿于黑霧之中。

“出來吧。”赫卡里姆的聲音仿佛來自于九幽之地，“這些是真正值得收割的，你最喜歡的靈魂。”

“啊哈。”隨著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一個瘦削的身形終于從黑霧之中現(xiàn)身，“可悲的……凡人們。”

而就在它開口的瞬間，之前一直看起來冷靜而沉著的盧錫安卻幾乎瞬間失去了理智——他的雙眼變得通紅，沒有絲毫征召地雙手一撐街壘的胸墻，就沖向了對方。

“錘石！”盧錫安的聲音里充滿了無窮無盡的憤怒，“你死定了，為了賽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