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蕭鐵衣的話，陳文顯一愣：“太平道要的尸骸還差得不少，就不打了嗎？”

蕭鐵衣舉起酒碗，三人又碰了一個：“今晚再和白虎幫血拼一次，兩邊死傷加起來就差不多了。”

他不停勸酒：“來，祝我們旗開得勝！”

副幫主左克峰豪邁一飲而盡，面紅耳赤：“老大做得好，早就該點齊人馬，血拼一次了。那商天海忒不爽利，問他要個小子的人頭，推三阻四，又不是他兒子。

今晚我要親自把他和那個叫許道的小子腦袋削下來。”

陳文顯放松下來：“這么說，咱們要的東西今晚都能到手了？”

“可惜……”

蕭鐵衣沒搭話，幽幽嘆息。

“什么？”另外兩人愕然抬頭，臉色突然一變，噴出一口黑血。

“呃……”兩人五官發黑，卡著喉嚨，顫抖指向蕭鐵衣。

蕭鐵衣滿臉愧疚：“兩位兄弟先走一步，晚點那些人都會下來陪咱們。下輩子，我再做你們好大哥。”

左克峰和陳文顯聽到他說下輩子還要來一遭，一口氣沒喘上來，眼前一黑，癱軟在地。

兩人死去沒多久，聚義廳側門被拉開一條縫隙，一個錦衣矍鑠老人鉆進來，關好房門，面無表情試了試兩具尸體脈搏。

蕭鐵衣平靜道：“秦伯，答應秦家的事我都做了，秦思遠答應我的事呢？”

秦伯起身，拱了拱手：“舅爺，今晚你且放心去，少爺已下山回府，不日將上任校尉，那個小捕快、魏百川，還有青鬼門的人，都會下去陪你。”

“少爺只有你外甥一個兒子，你用命換回來的秦家家業，以后也只會交到他手里。”

“好！姑且信他。”蕭鐵衣深吸口氣，從懷中摸出一塊晶瑩剔透的玉佩，目光柔和：“以后就見不到湛兒了，幫我把這枚玉佩交給他，留個念想。”

“是，一定轉交到小少爺手里。”秦伯恭敬接過，無聲退出房間。

房間內只剩下蕭鐵衣一人，他隨意坐在地上，看著兩個結義兄弟，怔怔出神。

半響后，自嘲一笑。

“夜壺……”

……

許道這一覺睡得昏天黑地。

迷糊中他被五師兄搖醒。

白會武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吃飯了，不是說晚上還要出去嗎？”

許道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今晚衙門要剿滅鐵衣幫，他肯定要去現場看看。

打著哈欠簡單洗漱，晚飯師兄弟三人一起到譚師府上對付了一口。

主菜是孜然羊肉和羊雜湯，食材是許道從白石村帶回來的。

那十幾只妖魔，經過挑選，也就羊肉入了許道的眼。

虎狼肉太柴、鹿肉太肥，唯獨這羊肉香甜可口，入口滑嫩，毫無膻味。

收獲太多，導致許道還挑上了，幸福的煩惱。

不過他只帶了十幾斤回來，剩下的血肉，要等今夜過后才有時間派人拉回來。

晚飯過后，刻意避開兩位師兄，許道找到正在遛彎的師父。

譚虎真正在喂魚，金黃的餌料丟進池塘里，錦鯉爭相搶奪，尾巴掃動，打碎一池夕陽。

“師父。”

譚虎真回頭：“有事？”

“有個問題想問問師父。”許道言簡意賅：

“商天海，到底是真的背叛師父，還是師父放出的煙霧彈，苦肉計？”

“商天海？”譚虎真皺眉：“跳梁小丑罷了，他不知道我實力，投靠了老怪物手下一個家族。什么事和他扯上關系了？”

“那就好。”許道輕松道：“不出意外，今晚之后鐵衣幫就會成為歷史，這件事后，商天海實力大漲，難免會動心思和咱們對上。

既然他不是師父的人，我就可以放開手腳了。”

譚虎真哂然一笑：“很自信啊，什么時候能到煅骨，我把真意圖傳給你。”

許道自信道：“快了，肯定不會讓師父失望的。”

有了那十幾具妖魔血肉，許道覺得煅骨離他已經不遠了。

“師父，我先退下了。”

“嗯，記得功夫別落下了。”

離開譚府，許道回家又拿了幾斤羊肉，順路帶去胡安堂，給金書昱和小李漁補身體，嘗嘗鮮。

等到從胡安堂出來，夜色已深。

宵禁之下，長街上空無一人，只有枯燥的蟲鳴。

許道縱馬狂奔，來到與永安坊一街之隔的北市街。

北市廣場，百多個火把連成一條短短的火龍，穿著皂衣的衙役、捕快整齊排列。

隨著許道出現，黑暗中那上百雙眼睛齊刷刷看向他，注視他下馬。

眼神中有好奇、有敬佩、也有懷疑。

就是這位小許捕頭，加入衙門才幾天，就先滅了鐵衣幫一處據點，聽今日出城的兄弟說，這次又連斬十幾頭易筋妖魔，上百邪教徒。

尸體堆得比山還要高！

我滴個乖乖，那是人能做到的嗎，這小捕快怕不是七殺星降世。

許道栓好馬，在隊伍中找到馬進喜，徑直走過去。

人群默默為他讓開讓開一條路。

馬進喜迎上來，低下頭：“許哥。”

許道挑眉：“馬大哥，我倆各論各的？我叫你大哥，你叫我許哥？”

馬進喜窘迫，訕笑道：“那我托大，還是叫你許兄弟。”

他腳步悄無聲息間靠近許道半步，挺直了胸膛。

旁邊諸多捕快見到馬進喜恬不知恥的馬屁，對傳言不由相信了兩分，馬進喜這廝向來見風使舵會來事，不管傳聞真假，許捕快肯定是個有本事的。

當場就有十幾個捕快想上前套近乎，但遠處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讓他們神色一凝，轉過身體，站得筆直。

長街盡頭，魏百川一馬當先，帶著三個捕快在隊伍前頭停下，并不下馬，表情冷肅：

“多的就不說了，今晚目標，把鐵衣幫所有據點拿下，有膽敢反抗者，殺無赦！”

“朱士友，你們隊去南邊勾欄街……”

“曹孔……”

他一一分配任務，很快，許道聽到了自己名字。

“許道，你帶隊去八方賭坊。”

“是！”許道朗聲應是，擺擺手，馬進喜、猴子等人立馬跟著他離隊而出。

黑暗中，火焰長龍分散成一條條火蛇，奔向各處。

許道耳邊很快傳來喊殺聲和慘叫聲，他心中無喜無悲。

這就是外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