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江第一中學。

“叮鈴鈴……”

隨著一陣鈴聲響起，學生們迅速沖回高三八班空蕩的教室內。

正趴在課桌上熟睡的李瀾被人捅了捅，這才睡眼惺忪地抬起頭來，他看到同桌顧方遠已經坐得板板正正，緊張得就像個小學生，順著顧方遠的目光，李瀾便看到了踩著高跟鞋走進教室的班主任。

陳麗琴。

三十歲出頭的中年女人，抱著一摞試卷，眼鏡下的眸子中，永遠帶著嚴肅的意味，進入教室只是掃了一眼，就已經鴉雀無聲。

老陳一向嚴厲，李瀾也不禁打起精神。

“距離武道大考只有兩個月的時間了，這個關頭，是一點兒也不能放松的！但從這次模擬考試的情況來看，有的同學出現了明顯的波動，還有甚者，修為不穩也就算了，居然在身體的基因參數方面都出現了問題……”

大家都明顯緊張了一些，陳麗琴有意無意朝著李瀾這一角看了一眼，李瀾頓時聽到了同桌顧方遠的心跳聲。

陳麗琴是顧方遠的姨媽，所以對顧方遠來說，她簡直就是活閻王。

“出問題的是我，不是你……”

李瀾心中默念了一句，不禁暗暗好笑。

講臺上，陳麗琴終于開始公布此次的模擬成績。

“羅晨源，氣血三重87，基因開發度87，理綜247，文綜203。”

“白子奇，氣血三重83，基因開發度88，理綜263，文綜195。”

“……”

一路宣布下去，終于到了第十位的時候，陳麗琴的話語明顯頓了一頓，“唐時韻，氣血三重31，基因開發度78，理綜265，文綜288。”

教室中頓時一陣輕嘩。

李瀾也微微詫異，下意識朝著坐在第二排的一個女生看去，她背影纖細，扎著高馬尾，天鵝頸修長白皙，此刻卻似乎很平靜，沒有太大波動。

“唐女神怎么下降這么厲害？”

顧方遠都忍不住嘟囔：“她上次氣血接近四重，基因開發度也快90了……難道是修煉出了岔子嗎？不過，她的文綜怎么飆升這么厲害？”

“難道傳聞是真的，她真的早戀了，為情所困，受到影響了？”

他八卦之火已熊熊燃燒起來。

“安靜！”

陳麗琴壓制了教室里的騷動，繼續念下去，當顧方遠聽到自己并沒有下降，反而略有上升之后，緊繃的身體終于放松下來，就像是從斷頭臺走了一遭。

“從全班三十進步到全班二十九了，不愧是我！”

顧方遠腰板都挺直了一些，正沾沾自喜，忽然陳麗琴的目光已射了過來，顧方遠頓時微微一僵，有些害怕，不知自己哪兒又出了差錯，但陳麗琴已經接著道：

“李瀾，氣血二重81，基因開發度72，理綜158，文綜……291。”

李瀾心情平靜，對此早有預料，但顧方遠卻當場震驚了。

這什么鬼啊，出差錯的不是他，而是李瀾？

李瀾在班上的成績一直是穩定前二十。

其他同學也有些詫異，尤其是，他的下降和唐時韻不能說一模一樣，只能說完全雷同，基因和氣血修為下降，文綜飆升！

甚至，李瀾的文綜居然比唐時韻還要高出幾分？！

顧方遠頓時感覺這其中大有故事，很想問問李瀾，但在姑媽注視下他一動不敢動，只好壓抑著內心的騷動。

公布成績后，陳麗琴又開始強調高考的重要性：

“別以為進了尖子班，就可以高枕無憂了，每年都會有一些尖子名落孫山！星武學院和銀河武院就不提了，只有真正的武道種子才有機會去！哪怕是機甲學院、基因學府、精神學院，也都至少需要氣血三重、基因開發度至少85以上才有機會……”

嘮叨許久，教室里氣氛越發凝重，終于下課鈴聲響起，放學了，陳麗琴這才收了尾，“李瀾，跟我來辦公室。”

李瀾隨即跟著走了出去，背后許多同學的目光都頗為復雜，顧方遠更是暗暗開始為李瀾祈禱，李瀾肯定會被大批特批的。

辦公室。

“最近家里怎么樣，爺爺奶奶身體都還好嗎？”

陳麗琴并沒有直接追問李瀾成績的變故，多年的教學經驗，她對不同學生有不同的方法和把握，李瀾在班上一直踏實刻苦，積極上進，這種學生突然出現了波動……一般都是有外在原因的。

最常見的就是家庭原因，父母出軌、離異什么的對學生的打擊往往最大。而李瀾的家庭情況她也了解：父母早亡，自幼是跟著爺爺奶奶一起長大的，也因此家庭比較困難，主要依賴救濟金……

“謝老師關心，他們都還好。”

“那就好，你有沒有規劃過，以后想要去哪個大學？”

李瀾微微猶豫了一下，然后道：“古武學院。”

陳麗琴頓時愣了，皺眉道：“你也要去古武學院？”

她似乎瞬間聯想到了什么！

李瀾也疑惑，陳麗琴的意思，還有別人想要去古武學院嗎？這可奇怪了，在如今的華夏，誰不想進星武學院、銀河武院這兩大頂尖學府？再次一點，基因學府和機甲學院等，也都是不錯的選擇……

相反，古武學院則十分冷僻。

他一下子想到了唐時韻……班上出現異常的，也只有她了。

“怪不得，怪不得。”

陳麗琴目光之中，微微有些復雜起來，她覺得自己已經找到了病根何在……

她對唐時韻的情況很清楚，唐時韻就是為了去古武學院，才會出現下降，因為古武學院不看氣血和基因開發度，反而認為過度開發氣血和基因有害，另外，對文綜也更加看重。

但唐時韻的家世不俗，來歷神秘，選擇古武學院自有她的考量，李瀾呢？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學生，平時對古武學院這種存在感不強的學院幾乎不會關注，忽然做出這個選擇，原因十分明顯了。

李瀾早戀了。

對象是唐時韻。

對學生群體中把唐時韻稱為女神、校花的事情，陳麗琴自然也是了解的，這個女孩的確不俗，外形漂亮、氣質高雅，而且品學兼優，喜歡她的男生著實很多，只是她沒想到，平日里在班上踏實刻苦的李瀾，居然會為了唐時韻做出“散血”的“壯舉”！

是的，身為一品武者，陳麗琴自然能看出李瀾氣血變化的原因：他自行散去了氣血！

這是斷絕自己在武道上的未來！

代價……太大了。

她微微沉吟，然后斟酌道：“古武學院的方向，一直不是主流。”

“待氣血九重之后，利用星辰物質強化自身，邁入武道之內，這是所有武者唯一的路，再次一些，研究基因強化、機甲、能量武器等彌補武道的不足，也是不錯的，可古武學院，卻要追尋虛無縹緲的上古練氣士之路，認為御劍飛行、白日飛升等仙道傳說真正存在……”

“所以，古武學院才會看重文綜，畢竟對歷史、文法、語言等學科足夠了解，才能尋找上古練氣士的痕跡，解讀那些繁復的經文。但至今為止，我也沒聽說過這條路出現了什么強大的人物，甚至，就連他們孜孜以求的靈氣，都毫無蹤影！”

她語重心長：“李瀾，老師也是你們這個年紀過來的，明白你們這個年紀是怎么想的，一時沖動很正常，但不能因此誤導了人生的選擇，一旦進入古武學院，荒廢了武道修行，以后就沒有機會了。”

“現在你還有機會彌補，要想清楚！況且，你也要為爺爺奶奶想一想，他們也希望你出人頭地。”

她沒有提起唐時韻，因為她知道這個年紀的學生，內心一般都敏感，單刀直入可能適得其反。

李瀾笑了笑，“謝謝老師，這些我都考慮過了。”

太倔強了！

陳麗琴盯著李瀾，還想要說什么，但李瀾卻已經接著道：“我聽說古武學院包分配，畢業以后還能去博物館什么的地方工作，如果真的不能成為武者，當個普通人平平淡淡過日子就好啦……”

陳麗琴的眼中忽然莫名有了些變化，李瀾的話的確觸動了她的心弦，想起了某個人和她臨別時，曾說過的一些話。

那人去了人類城池外的“妖魔領域”，妖魔領域兇險無比，但他卻不得不去，至今未歸，已是生死難測……

如果他只是個普通人就好了……

陳麗琴微微一嘆，道：“也罷。”

她不準備再勸了，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利，最重要的是交談下來，李瀾給她的感覺不似熱血上頭的三分鐘熱度，反而是深思熟慮后的慎重抉擇，這就夠了。

她想到了什么，便道：“我有個師姐就在古武學院當輔導員，之前我托她找過一份《煉氣真譜》，這份煉氣真譜前兩層的內容你在網上也能找到，但第三層及以后的內容剛過保密期，網上還沒有資源……喏，你可以拿去了解了解，說不定對你以后考古武學院有好處。”

她從抽屜里抽出一個精美的盒子，把盒子里的一份文件，遞給了李瀾。

這份煉氣真譜，本來是她為唐時韻找來的，當初她得知唐時韻要去古武學院，馬上上了心，一來是想幫助自己的學生，二來也是想借此機會結個善緣，請唐家幫忙從人類城池外的“妖魔領域”中救個人……

結果去唐家拜訪的時候，唐家的管家告訴她小姐正在閉關，這份煉氣真譜唐時韻早已得到了，但也禮貌的表示，會幫忙找找她的朋友……

陳麗琴這才明白，唐時韻對古武學院的了解，遠遠在她之上，家庭背景也很神秘，根本不缺相關傳承。

這份沒有送出去的真譜，留著也是無用，倒不如給李瀾了。

畢竟，這個學生一直刻苦踏實，又這么懂事，還是讓她動了惻隱之心。

“謝謝老師！”

李瀾倒是頗為高興，鄭重接過煉氣真譜。

……

走出辦公室，校園里已經是空落落，放學后學生們都走了，死黨顧方遠也急著回家稟報成績，今天沒有等他。

李瀾在校門口等了十幾分鐘，坐上公交，顧不上窗外風景，迫不及待把煉氣真譜拿出來閱讀。

四十分鐘后，終于到站。

這里是一片低矮破舊的城中村，李瀾穿過污水、垃圾橫流的路面，到了一座小平房前。

“小瀾回來了，等一等，先吃點水果，奶奶馬上做好飯了。”

廚房里，奶奶蒼老和藹的聲音響起。

“奶奶，我在學校吃過了，你和爺爺先吃，我閉關學習哦！”

李瀾推開木門，進入他簡陋的房間，把門反鎖，然后拿出煉氣真譜，坐在床上，閉上了眼睛。

……

不久之后。

北斗星上，東荒，青靈宗。

仙山連綿起伏，蒼翠巍峨，在群山之中，青靈宗的建筑如星羅棋布，憑山而建，煙霞起伏不定，時而有仙鶴振翅高飛，亦有回山的門人御劍飛行！

某處山谷，一棟木屋之中，李瀾睜開眼睛。

深吸了一口氣，感受著濃郁的靈氣……他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