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三月，龍淵市天黑的比較早，才吃完晚飯，不過八點出頭，整片天空就好像被黑色天鵝絨幕布遮住。

弦月高高懸掛在“幕布”中心，周遭點綴會眨眼的繁星。

療養院的環境清幽，周遭種滿了綠植，李昀和慕容青面對面站立，相距不足一米。

“不是次級泰坦合金，而是正兒八經的泰坦合金。”

李昀眸光锃亮，雙目牢牢鎖定好似止水明鏡的刀身。

無論是熱兵器，還是冷兵器，男兒對于兵器的喜好就像是本能，充盈在血液和骨髓里中。

天武時代武風尤烈，全民尚武，這么一柄好刀實在難得。

泰坦合金是四星靈材，屬于戰備物資，市面上基本不可以直接買到。

就算在黑市上用高價收購，想要鑄造一柄通體用泰坦合金打造的橫刀，至少也得耗費兩三個月的時間，這還是在資金充裕的情況下。

“喜歡就好，送你了。”慕容青合上木匣，抬手一拋。

李昀抱住梨花木匣，鼻尖嗅到淡淡草木清香。

裝刀的盒子都是蘊含靈性擁有星級的材料，足可見得慕容家的財大氣粗。

輕輕敲了敲木匣，響聲在耳畔回蕩，李昀道：

“至少20年份的花梨木，已經是一星靈材了，卻用來裝一件兵器，不覺得浪費嗎？”

“這柄刀想必你是要留著自己用的，那就一點都不浪費。”

慕容青輕甩額發，不讓劉海垂落的發絲遮擋視線。

輕盈的晚風拂過兩人的面頰，少女雙目燃著灼灼戰意，絲毫沒有掩飾。

“你和柳扶風的戰斗我看了，他太菜，根本測不出你的真正實力。”

“但一附中的武道大課，只有你和趙觀星那個滑頭鬼可以跟上我的節奏，你的天職原先只是召喚師，完全不能發揮你擅長武道技藝的特點。”

“我本以為你已經泯然眾人，可是你給了我一個驚喜。”

慕容青伸展雙臂，抱一個大圓，兩只拳頭捏緊，指骨發出咔嚓脆響。

緊接著，她雙臂收攏在身前，一前一后抱架，撐拔脊背似拉大弓，腳步迅速變換，在原地踢踏起舞，又似蝴蝶穿花。

一拳，兩拳，三拳……

刺拳擊出空爆，盡數落在李昀身前半尺。

李昀紋絲不動，面容清淡寧靜，目光向下稍微移動，落在少女的運動鞋上。

“步伐不差，很有天賦，認真訓練下去，有朝一日也許能夠成為你賴以依仗的底牌。”

口氣真夠大，老氣橫秋的，說話像個老頭……慕容青嘴角抽搐，猛然停住拳勢，豎起食指，先點了點自己的鼻頭，再對準李昀。

“我和你都獲得了試訓名額，周一清晨就要前往軍團基地。”

“所以，你我注定會是競爭對手，我期待你爆發全部實力，來挑戰我。”

“這把刀可不是什么救命的酬勞，只不過是你我之間公平對戰的基礎，你可不要誤會嘍。”

李昀眼底閃過些許懷念，“還真是小丫頭片子一個。”

愕然半秒，慕容青憤恨跺腳，“別以為你救了我外公，試訓的時候我就會手下留情。”

“公平競爭，合情合理。”

李昀忽然生出逗弄她的心思，打開木匣，抽出無鞘長刀，攪動晚風。

嗡~~~~~~~~

刀鳴清脆悅耳，他故意泄露戰斗的氣機，以示提醒。

慕容青黛眉上挑，“竟然還有這種事？”

嘴角輕輕翹起，小虎牙潔白如玉，她眼底綻放光芒，“你的武道技藝已經觸及了意境？！”

李昀輕微搖晃腦袋，沒有多余言語。

兵器總要脫胎于拳術，八方斗殺拳泛用性強，實戰能力均衡，最關鍵的是學習門檻低，放在武俠小說里至少也是一門能夠引起江湖腥風血雨的上乘武學。

李昀兩世為人，一身武道技藝就以八方斗殺拳為根基，單論認知和見解，他可以算得上當世絕巔，只是少年人的身體還達不到那種層次，還需要重新習練打熬，才能達到或者超越前世的高度。

即便如此，他的武道技藝也已經達到意境層面。

李昀的刀始終未出，慕容青的雙眼始終盯著刀。

踏！！！

腳步輕盈落下，帆布鞋的膠底踩踏路面，李昀瞬間在原地消失。

夜晚的微風穿林打葉，少女驚出一身冷汗，“人呢？”

本能告訴她哪怕千分之一秒的遲疑，都要落敗。

緊接著，慕容青就地翻滾，回身轟出數拳。

李昀淺淺一笑，剛好站在安全距離外。

揚起手中長刀，手腕用巧勁一抖，刀鋒蕩起月華，閃花慕容青的雙眼。

鏗的一聲悶響，收刀入匣，李昀轉身走向遠處，從頭到尾沒有一絲一毫的推辭與客氣。

慕容青立在原地，望著少年逐漸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愣愣出神。

“他在教你呢。”

老者嘴里點著煙，大光頭上遍布傷疤。

慕容青皺眉，她知道面前老者的身份，離火軍團第七集成旅退下來的指揮官，秦天。

這是他跺一跺腳，天南行省都要抖三抖的大人物。

但是架不住少女很熟悉老人，沒有太多的敬畏感。

依舊昂著腦袋，慕容青翻起白眼，“教了我什么？”

吐出一個大大的煙圈，秦天劇烈咳嗽，直到吐出一口濃痰，這才繼續說道：

“那小子是看在你送刀的份上，免費透露一張底牌給你。”

“他可不只是觸及了意境，你沒注意到他手中的刀始終握著沒有斬出來嗎？”

“越是強大的武器，越是在沒有使用的時候才最有威懾力。”

“就如你，到現在也還是沒法準確界定他的實力。”

“即便達到意境層次又如何，我距離意境也只有一線之隔。”慕容青撇了撇嘴。

“一線之隔，怕是這樣的一線哦。”老人抬起左手，食指和拇指的間距拉長，然后從橫向打成豎直。

“看著吧，等到試訓的時候，我和李昀孰高孰低，你自會知曉。”

慕容青挎著臉，撂下一句話，快步跑開。

“這孩子，怕要吃大虧。”秦天美美的吸了一口煙。

陳培源緩步走來，笑道：“早點吃虧長記性，總好過她以后死在戰場上。”

“連自己外孫女都不管，你是真看好那后生仔。”秦天沒好氣道。

陳培源幽幽一嘆：“活著的感覺真好呦。”

秦天愣神半秒，含笑點頭，“老子又不用死了，那些撲街仔要犯愁啦，哈哈哈哈……”

“那你準備怎么表示表示？”陳培源咧嘴一笑，“李昀救了我們三個老家伙的命，還無償上交那么寶貴的資料，給記個幾等功勛？”

“交給顧玄那老學究去想啦，他最擅長寫論文寫材料的嘛。”

秦天聳動肩膀，抽完的煙屁股攥在手里，右手握成拳頭，狠狠砸了一下傷痕猶如蜈蚣亂爬的光頭腦袋。

“老子是個粗人，話就撂這，只要有事就吭一聲，老子倒要瞅瞅是哪個不開眼的撲街敢卡著不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