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拉席恩家的兩兄弟都沒有想到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再次重逢。

一個多月前神采奕奕的藍禮·拜拉席恩如今憔悴異常，喜愛打扮的他如今卻有些不修邊幅。

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則是一如繼往的冷硬如鐵，無論是他的神態還是他的裝扮。藍禮的印象中似乎沒有二哥史坦尼斯錦衣玉食的印象，一身冷硬的鐵盔似乎如同他的皮膚一般。

“你好啊，侄子。”與第一次會面不一樣的是，這一次兩兄弟的會面還有一位見證者，新任風息堡公爵雷蒙·拜拉席恩。

“你好，藍禮叔叔。”雷蒙以為這次見面，兩個人會有很多話說。

但是當自己真正見到這位叔叔時，卻發現自己無從開口。

相比于經常在君臨城見到的二叔史坦尼斯，小叔叔藍禮雖然是公認的好交流，但是常年生活在風息堡與自己似乎沒有見過幾次。

“藍禮，命令城中投降，我們可以在國王陛下面前為你求情。”史坦尼斯嘴唇動了動，嘴里難得說出帶有一絲溫情的話語。

藍禮也愣了愣，“哈哈，哥哥，我以為你會說束手就擒，等待斬首絞刑呢。”

“藍禮叔叔，你真的如同宣稱的一樣，認為我不是拜拉席恩家族的血脈嗎？”

其實任何一個人都能看出雷蒙·拜拉席恩與藍禮·拜拉席恩的相像，或者說，他們都相似于勞勃·拜拉席恩。

“哈哈，侄子，糾結于這個有什么必要呢，你已注定會是拜拉席恩家族的風息堡公爵，而我則會是王國的叛逆。”藍禮故作豪邁得一笑，掩飾著自己內心的羞愧。

“也要恭喜你，二哥，新任的干草廳伯爵。”

生命的最后時刻，似乎藍禮·拜拉席恩對于自己這位一向敬而遠之的哥哥也抱有難得的溫情。

“另外，雷蒙，還要拜托你照顧艾德瑞克·風暴了，那是一個好孩子，和我不一樣，也會是一個好弟弟。”

雷蒙發現自己除了點頭應允這一最后的請求，似乎也無法再說什么了。

對于艾德瑞克·風暴，自己也有所聽聞，那似乎是自己家族一切糾紛的起點。

二叔史坦尼斯與佛羅倫家的小姐的婚禮上，父親勞勃卻與另一位佛羅倫家的小姐在婚床上搶先孕育了生命。

這一不吉利的行為也是后面一系列家族悲劇的起點，母親和二叔都對父親這一褻瀆和冒犯行為大為光火。

母親與父親，漸行漸遠，甚至多次試圖殺掉艾德瑞克·風暴這一讓自己蒙羞的產物。作為高貴的私生子，很多風暴地的忠實封臣們無法坐視母親殺掉艾德瑞克·風暴，就像殺掉許多勞勃酒后產物，與妓女、與馬房小妹、與農家女等生下的低賤私生子。

母親帶著自己還有弟弟妹妹常年居住在君臨，不僅與父親漸行漸遠，乃至最后做出一系列瘋狂的舉動，并且也讓自己和弟弟妹妹們在風暴地人眼中變得更像是遙遠的陌生人，而不是封君家的子女。

不過，無論如何，這一切都結束了。

但是，還是有人不想要這么結束。

洛拉斯·提利爾與布蘭妮·塔斯結伴而來，他們試圖對藍禮做出最后的建言。

“布蘭妮，很高興你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藍禮見到布蘭妮的第一面后的第一句話似乎說明了為什么還是有很多人選擇跟隨他。

這是一句真誠的祝賀，不牽扯立場。

“藍禮大人，伊耿王子向我承諾。如您最后能夠避免風息堡的戰火，他會讓國王求情，允許您前往長城效力。”

“藍禮，我會陪著你。風暴地的雄鹿，河灣地的玫瑰也能夠在長城上堅強的守望不是嗎？”

“我相信你可以，洛拉斯，你是一朵生生不息的玫瑰。”藍禮淡淡一笑，“可是我你是知道的，長城的冰雪不適合我，守夜人的苦行僧般的日子怎么能夠讓我安心呢？”

“藍禮——”

“洛拉斯，答應我，帶著我那一份，開始你的守望。”

藍禮明白因為自己，洛拉斯選擇背棄自己的御林鐵衛侍從的誓言，更是背棄了家族的利益。

如今，自己必須讓他能夠再次做出正確的選擇。

“洛拉斯，我要你向我起誓，不要背棄自己的生命，在長城上堅強的守望下去。

——

當風息堡城下的會見進行中時，城內城外確實不同景象。

蓋蒙王子的大軍營中，風暴地的諸侯們紛紛請戰，爭取著第一個攻入風息堡的榮耀。哪怕千萬年來，這座城堡從未被攻陷。

城內，代理城主進行著最后的會議。

“諸位，愿意繼續為藍禮大人而戰的，明日夜鶯時在城門與我集合出城決戰。”科塔奈爵士原本蒼老的面龐似乎更加蒼老了。

“至于其他人，不要在做無謂的犧牲了，在我們戰死后，向雷蒙大人宣誓效忠吧。拜拉席恩家族的血流的太多了。”

如果說科塔奈爵士自覺對得起所有人，那么，唯獨對于自己主君的合法繼承人，也應該是自己如今的封君的雷蒙·拜拉席恩，自己深感愧意。

是什么讓自己毅然選擇了擁護藍禮？

也許是很多年前自己因為艾德瑞克與瑟曦夫人爆發的沖突吧。更也許是自己對于這個女人竟然敢于收買傭兵刺殺勞勃公爵的恨意。

往事已矣，自己如今所能做的，只有盡力為對方留下一個完好的風息堡，一個還有足夠力量的風暴地主君力量。

——

在城下的會面后，在所有人的目視下，藍禮返回風息堡，去迎接他的命運。

兩軍約定，明日夜鶯時兩軍在城前高丘下進行最后的決戰。

三百年前，也是在這個高丘，最后的風暴王，驕傲的亞爾吉拉與第一代風息堡公爵奧里斯·拜拉席恩進行了最后的決戰。

如今，似乎命運的決戰又將在這個高丘的見證下進行。

不過，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

結局沒有等到明日。

就在今日貓頭鷹時，藍禮·拜拉席恩，在風息堡主君的臥室中，結束了自己。

藍禮·拜拉席恩用大哥勞勃送給自己的第十六個命名日禮物，一柄密爾打造的華麗匕首結束自己年輕的生命。

在他留下的遺言中，除了叮囑風息堡中的眾人不要作無謂的犧牲外，依舊不忘的是，要求洛拉斯·提利爾堅守自己的誓言。

遺言的最后，是一句對侄子的道歉。

‘很抱歉以這樣的方式與你道別，我的侄子，雷蒙·拜拉席恩，愿你成為更加堅強的風暴。’

狼時，在經過短暫的混亂后，城中眾人最終舉起白旗。

王軍進駐風息堡。

只是無人關注到在一條通往破船灣的隱秘通道中，一艘小船借著月色駛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