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爺臉色蒼白的跟了出來,身子晃晃悠悠。
廖黎指著地上的糧食,“這個一人扛一袋,這幾口箱子就算了,這些布啊,鍋具,油鹽什么的就不要拿了。”
王老爺眼中微微泛起詫異。
這土匪……竟然有那么一絲人性。
“明天王老爺把這些送過去,沒問題吧?”
廖黎回頭瞥他一眼。
王老爺擦了擦眼淚,趕忙道,“好的,明天一早我就帶人送過去。”
“你那椅子也不錯,踩著挺舒服的,打包一套給我一塊送過去。”
“誒誒,好的。”
廖黎拍了拍王老爺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行,那就這樣吧,天不早了,早些休息,還能再生幾個。”
“對了,到時候上吏來了,通知我一下哈。”
在王老爺含淚恭送下,廖黎大搖大擺的出了門。
呂安靠了過來,低聲道,“王家的狗籠有倆人。”
廖黎皺了皺眉,腦海中閃過一些糟糕的畫面,“什么情況。”
“一個賣狗的和一個下人,那賣狗的說自己是個鐵匠,給縣里打造制式兵器的,被人冤枉兵器有瑕疵,為了躲避刑罰,逃了出來出來,想要賣掉跟隨他的狗。”
“王家想要低價買下,他不干,被王二關了進去,至于那個下人純粹是惹惱了王二,被扔進去的。”
呂安快速將散亂的信息梳理匯報。
“鐵匠……”廖黎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大武朝的刑罰極重,而且身份越低,執法越嚴。
像是這種給朝廷的兵器質量不合格是要掉腦袋的,跟生產這把兵器有關的匠人全都要死。
“人放了?”
“對,放了之后倆人都不愿意離去,那鐵匠還想要見你。”
“行,邊走邊說。”
呂安引路,很快來到王家狗籠。
一陣腥臭味從前方傳來,帶著燥熱的氣息。
王家狗籠并非是一個鐵籠子,而是一整個大院子,用圓木柵欄分割,形似牢獄一般。
此時倆人就在門口,一站一蹲,旁邊還有一條狗。
站著的是個鬢角花白的中年人,臉上有兩道刀疤,外露的胳膊魁梧健壯,腰桿筆直,蹲著的那個反而年輕不少,眼神怯懦,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看起來還沒狗高。
“就是你要見我?”
廖黎直接問道。
鐵匠抱了抱拳,眼神剛毅,“我想跟大王上山。”
“又是個想入伙的……”
廖黎嘴角一抽,但是老子剛特么下山啊。
“聽說你是個鐵匠?”
“守山縣縣尉的刀也是我打造的,現在給守山縣縣卒打造制式裝備的鐵匠大部分都是我帶出來的。”
“只要給我合格的爐子,我絕對能給大王打出趁手的寶刀!”
鐵匠將自己的胸脯拍得砰砰作響。
這兩句話直接吸引了廖黎的興趣,從身后抽出一晚上都沒用過的環首刀,遞給對方。
“你看這刀如何?”
鐵匠慎重的接過,瞇眼一端詳,說道。
“材質尚可,鍛造手法有點落后了,不過這刀后來斬殺了不少妖鬼,沾染了鮮血煞氣,評價能上浮三成。”
“算寶刀嗎?”
“不算。”
鐵匠篤定道。
“若是能弄點好材料,再讓我親手鍛打一番,必然能跨入寶刀門檻。”
還真撿到寶了!
廖黎心中欣喜,但面上不露聲色,顯然這鐵匠將他當成殺地主搶錢糧的山匪了。
不管是不是,先把人弄回去再說。
這可是能打造寶刀的人才。
一把精良的兵刃,如同環首刀這樣的,也就能斬殺練力鏡的妖魔,遇到凝血乃至鍛骨就白扯了,就算把腦袋伸過來讓你砍,也只會崩飛了刀。
但寶刀不同,那可是真正能斬殺妖魔的好東西。
“行,你就跟我走吧,你呢?”
廖黎心情不錯,將目光轉向另一個蹲著的年輕人。
這人抬頭看了一眼廖黎,又哆嗦著低下頭去,“我不會打鐵……”
“那你會啥?”
“打掃,跑腿……”
合著就點了點生活技能唄,你要是長得如花似玉也不是不能留你,但偏偏是個男的。
廖黎揮了揮手,“哪來的回哪去吧。”
年輕人瑟縮道,“不敢,二少爺會打死我的……”
廖黎頓時被氣笑了,如同洪荒巨獸蘇醒開眼,彪悍而兇烈的氣息撲散開來。
一聲爆喝。
年輕人被嚇得肝膽俱裂,連滾帶爬的跑了,哪怕跌了兩個跟頭,也不敢回頭。
廖黎啐了一口,“不特么快滾,還等著老子給你做心理疏導呢?”
這股子彪悍氣息把鐵匠震的目瞪口呆。
廖黎瞥他一眼,“怕了?”
鐵匠頓時大笑,豎起大拇指,“此等亂世,就應該出大王這種豪杰!”
廖黎腦子里忽然閃過李旭的身影,然后決定穩妥一下,“呂安,你去看看那小子去哪了。”
呂安怔愣一下,持弓脫離隊伍。
“我們現在是回寨里?”
鐵匠問道。
廖黎的目光越過鐵匠,看向后方漆黑的狗籠中。
五臟震鳴,氣血咆哮,一條條經脈如同巖漿淌過,熾熱而滾燙,陽氣狂放而出,整個人像是一個巨大的火球,散發著騰騰熱浪,逼退身邊幾人,狂暴的戰意升騰而起。
一雙暗金色的眸子在黑夜中驟然亮起。
目光清澈,炯炯有威嚴。
根本不像是沾染血食的樣子。
“大王別沖動,這應該就是黑狗村的鎮物了。”鐵匠急忙說到。
廖黎微微一愣,沸騰的殺意就像是被潑了盆冷水,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一人一狗對峙片刻,廖黎輕笑一聲,“念在你護佑一方生靈,今日就不開殺戒了。”
“回村!”
眾人魚貫而出。
金色的眸子一直跟隨著那道打頭的魁梧背影。
……
一個下人吭哧吭哧的跑回了后院,一群婦人焦急的等待著。
這些婦人正準備入睡的時候卻被一群賊寇所劫持,本以為要遭逢大難,受盡屈辱而死,沒想到那群賊寇只是將她們關入一個院子中,便不再理會。
“老爺來了!”
站在最中間的中年女人擔憂問道,“老爺可有事?”
“老爺就是臉色白點,但身體無恙。”
下人連忙答道。
“沒事就好,那我兒呢?”
大夫人是王老爺續弦,她兒子就是王家老二。
下人遲疑了一下。
“死了!”
冰冷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王老爺在兩個下人的扶持下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