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狗村,王家就是他們的天。
就算是王家要殺官造反,他們也得揮著棒子打上去,得罪官吏會死,惹得王家不快會生不如死!
上一個讓二少不痛快的家伙還在狗籠里蹲著呢。
“還不快滾起來,等本少爺扶你嗎?”
森冷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倒地的護院頓時打了個哆嗦,踉蹌著爬起身,拿起棍棒擺出基礎姿勢。
經過四五個時辰的操練,早已經消耗光他最后的一絲體力,要不是因為對王家老二的恐懼,死死捏住了棍棒,手可能哆嗦的連棒子都拿不住了。
“基礎棍法再給我打十遍,每一遍都必須給我打出力度來,打出氣勢來!誰要是敢糊弄我,爺的棒子不是吃素的!”
王二厲聲呵斥道。
眾多護院只能麻木的開始操練基礎棍法,這該死的日子也不知什么時候能到頭。
自從王二從城里學藝回來之后,對他們就越看越不順眼,提出要整治一番,王老爺自然欣然同意。
“二少爺,老爺說讓您進去有要事相商。”
就在這時,一個管家模樣的老者小步走到了王二身邊說道。
“那我進去找我爹,你這邊給我盯著這群懶貨。”
王二抖了抖袖子,將實木棍棒往后一丟,自然有跟班接住。
管家干笑一下,試探性的說道,“二少爺,后院這時候已經休息了,您看……要不讓他們先散了吧,這打打殺殺的驚擾了大夫人就不美了。”
在王家,王二與大夫人最為親近,以大夫人的名義來說,多半會退讓。
果然,沒有多做猶豫,王二就鄙夷道。
“也是,不能讓他們吵了母親休息,你們聽到了沒?趕快滾蛋,明天早早起來給我操練!”
剛走了幾步,王二皺眉道,“那里吏還在我爹那?”
管家答道,“在的。”
“那就算了,你跟我爹說一聲,我先找我娘了,等會再過去。”
“是”
眾多護院感激的看了管家一眼,然后相互扶持著一瘸一拐的離去。
大廳內,一陣含糊不清的哀嚎聲傳出。
“痛煞我也,這該死的賊子!我一定要殺了他!”
里吏臉上纏滿了蒸煮過的白布,眼神怨毒的盯著架子床的承塵。
郎中嘆息一口氣,低聲說道,“這腦袋上的骨頭可不比別處,整個縣城都沒有人能醫治,好在變形并不嚴重,應該是骨裂,只能憑借時間修養了。”
“那群該死的山民,一個都別想活……”里吏話還沒說完,就感覺到一陣眩暈,不得不閉目養神。
坐在一旁的王老爺沉默的揮了揮手。
郎中告退。
明明兩個人在內,但室內卻是死寂一般,連空氣好似都不流動了。
片刻后,里吏睜開雙目,語氣陰寒,“王老爺,我在你們村遭受如此大難,你難道不說點什么嗎?”
“說什么?節哀順變?”
王老爺在心中暗自翻了個白眼,馬上義憤填膺的說道,“這縣卒實在是太猖狂了!剛才我打聽了,對大人下了毒手的不是普通山民,而是縣尉手下的一個縣卒。”
“縣卒?”
里吏心中恍然,怪不得有這樣的武力。
但就算你是縣卒,無故毆打官吏也特么死定了!
“縣卒又如何,就算是隊正也不過是一個士卒罷了,連吏都不算!王老爺可是怕了?”
看著躺在榻上不能行動的里吏,王老爺眼神暗沉了片刻。
平日里沒少喂你,這時候卻想著拉我下水,真特么不為人子啊!
“我也沒別的要求,就要那光頭死!”
“只要王老爺你答應我,今天在你們村這事就算一筆勾銷,上吏就算問起來,我也會把你摘出去。”
王老爺剛想好推辭,正準備說出口,就聽里吏陰惻惻的說道。
“襲殺官吏,無故流竄,那可是二百多賊寇啊,有了這筆功勛,憑借王老爺您這些年攢下的人脈,讓王二少在縣里補個位置不成問題吧?”
“我可是聽說縣尉未必能回來了……”
王老爺越聽眼神越亮,越聽越上頭。
他家是從他這輩起家的,要底蘊沒底蘊,要權勢沒權勢,要傳承沒傳承。
要是他二兒子能當上個官,王家必然會再上一個臺階。
未來進入縣里成為一方豪紳也不是不可能!
但他聽到最后一句話,猛然驚醒過來。
縣尉?
那可是凝血境的高手,他都回不來了,你特么讓我兒子頂上?
我只是喜歡養狗,不是傻狗!
“慎言!”
王老爺平復下激動的心情,謹慎輕喝道。
“嘿,老王,咱倆這么多年了,你也不用跟我矜持,你要是擔心打不過他,咱們可以再等一天。”
“上吏馬上就要來抽調人手服徭役,到時候你一哭窮,旁邊又多出了這么多山民……”
“你說,上吏會幫他一個縣卒,還是幫咱們?!”
里吏感覺自己的腦子前所未有的清晰,所有的條件都被他理了出來。
他甚至為自己編織了一張如此妙網感到得意。
這時候就差一句……
“此計甚妙!”
里吏腫脹的眼皮里透露出一抹精光。
好似高山流水遇知己,小橋流水故人家。
可謂是瞌睡了來枕頭,想奶了遇見娘。
對!
就是這句。
等等……
不對!
這聲音,怎么這特么耳熟……?!
回憶片刻,里吏眼睛猛然瞪大,腦瓜子頓時嗡嗡的。
一個讓他恨得咬牙切齒卻又恐懼的光頭出現在了眼前,臉上依舊是那種皮笑肉不笑的森冷笑容,像是食人的野獸,眥起了獠牙。
“沒想到鄉野也有如此大才啊,古人誠不欺我!”
廖黎笑呵呵的捏著里吏的肩膀,像是拎小雞崽子一樣給他拎了起來,坐在床榻上。
里吏腦袋一陣眩暈,被打過的臉龐火辣辣的疼痛,但是卻不敢動彈一下。
廖黎那如同熊羆的暴力,他可是切身體驗過的。
他毫不懷疑這光頭能生撕了自己。
王老爺臉色難看的站在一邊,“你想要做什么?”
廖黎側頭看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我還以為你會問我是怎么進來的呢?”
看來這也是一位聰明人啊。
連遇兩位鄉野遺賢,廖黎喜出望外。
就是眼底那殺意,卻不知何時凝為了實質。
這時,門外傳來陣陣喊殺聲,爆喝和哭喊聲此起彼伏。
王老爺頓時心如亂麻,“你想要什么,不管是錢還是糧食,我都給你,千萬別傷人啊!”
廖黎輕哼一聲,也不看他,慢慢悠悠的幫里吏解開剛纏上去的白布。
而對方,眼神驚恐,像是案板上待死的魚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