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來自一位率先拿到經(jīng)書的古文經(jīng)學派士人。
他的雙眼圓睜,仿佛是看到了什么難以置信的事物。
他的手指輕輕顫抖著,指向那本他手上的經(jīng)書。
“怎么了?守墨兄?!焙蠓降囊晃贿€沒拿到的經(jīng)書的士人拍了拍守墨的肩膀,忍不住問道。
可此時的守墨卻像一個死人一般,沒有給到后方的士人任何應有的回應。
“這、這是......”他喃喃自語道,卻似乎無法找到合適的詞匯來形容他眼前的這一幕。
他的喉嚨里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一般,眼神在經(jīng)書的字里行間游走,每一次停留都像是在確認一個不可思議的事實。
緊接而來的便是嘩嘩的翻書聲。
“這怎么可能?”守墨終于找到了自己的聲音,雖然微弱,但卻充滿了無法掩飾的驚愕。
他的目光再次掃過經(jīng)書,試圖從中找到一些能夠解釋這一切的線索。然而,他所看到的只是更加深了他的震驚和不解。
這一幕,就像是一個平靜的湖面突然被一塊巨石砸中,掀起了滔天的波瀾。
這位古文經(jīng)學派士人的震驚,也如同這波瀾一般,迅速在周圍的人群中蔓延開來。
數(shù)不清的情景再次上演。
一時之間,場內(nèi)只剩下眾人倒吸一口涼氣的細微聲響,以及書籍被翻閱時發(fā)出的嘩嘩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位表字守墨的士人,作為第一個拿到經(jīng)書的人,終于緩緩將視線從書中移開。
他目光轉向臺上含笑而坐的袁紹,心中涌起難以言喻的激動。站起身,他的聲音因顫抖而顯得有些不穩(wěn),問道:“袁君,難道...這就是...當年...孔安國遺失的《尚書》原本...?”
此刻,他對手中的那本經(jīng)書,不僅僅是之前的好奇與探究,更多了幾分深深的敬畏之心。
而全場的士人,在聽到這句他們此時最想得知的問題后,也紛紛抬起頭,目光死死盯著袁紹,甚至有的人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聽錯袁紹接下來的回答。
袁紹微微一笑,目光掃過全場,緩緩開口,“不錯,我認為這正是當年孔安國所遺失的《尚書》原本。歷經(jīng)數(shù)百年風雨,它終于重見天日,回歸到我們士人的手中?!?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士人們紛紛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有的驚嘆不已,有的則熱淚盈眶。
而那位提問的守墨士人更是激動得雙手緊握,十指因為用力而泛白,指甲嵌入肉而不自知。
當年藏于孔氏老宅墻壁中的古書初經(jīng)于孔氏后人、大儒孔安國之手,孔安國親自為其作注。
只是這批經(jīng)書的一部分,在西漢末年戰(zhàn)亂而遺失,以至于世人只知道有這些東西,而從未見過。
而沒想到,今天竟然...會在這場文會中出現(xiàn)。
也難怪在場眾人有如此反應了。
但是,袁紹的話還沒有結束。
只見他敲了敲鑼,話鋒一轉,繼續(xù)言道,“此事體大,袁某自愧學識淺薄,雖心存其真,然難以獨辨真?zhèn)巍V荡颂煜掠⒉女吋紮C,特邀諸士共鑒,同辨其真?zhèn)??!?
這句話大概意思就是,這本書雖然是我袁紹發(fā)現(xiàn)的,但我能力不足,雖然打心底里希望他是真的,但以防萬一,還是趁著這個天下英才匯聚的機會,拿出來與大家分享,一起共同判斷他的真?zhèn)巍?
這句話極具語言的藝術,具有袁紹的風格,主打一個不粘鍋。
如果你們說是假的,那就是我袁紹學藝不精,過于希望先賢的經(jīng)學能夠重見天日而鬧了誤會。
而袁家傳家之學是《易》,對《尚書》研究不深也不奇怪。
但如果你們說是真的,那我作為這本經(jīng)書的發(fā)現(xiàn)者,得到的好處自然不用多說。
反正,袁紹提前用話堵死了兩邊兒的路,已立于不敗之地。
而臺下原本對這本經(jīng)書真?zhèn)斡袘岩傻氖咳嗽诼牭皆B的這番話后,也紛紛露出釋然的表情。
事關重大,如果袁紹直接輕易斷言這本書的真?zhèn)危麄兎炊拇嬉蓱]。
但既然袁紹這么說了,將選擇權交給了他們,這本書的含金量自然也就上升了。
難道在場這么多士人,以及他們背后的士人,也辨別不了這本書的真?zhèn)螁幔?
于是一時之間,庭院之內(nèi),“袁君大善”之類的夸贊聲不絕如縷。
畢竟,在這個敝帚自珍的年代,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將如此珍貴的書籍當眾分享的。
況且,袁紹此時不僅僅是分享了一本書,更是像大家分享了一個足以青史留名的機會。
畢竟,尚書的“尚”通“上”,尚者,上也,上所為,下所書也。
作為五經(jīng)之一的它任何華麗崇高的褒義詞作為他的前綴也不為過。
而只要這本書是真的,在場有一個算一個,只要在這場“鑒定”大會上發(fā)過言的人,將會被牢牢記在史書上面。
后世的文人也許不記得某個皇帝的名諱,但只要尚書還在,儒家文化沒有根絕,任何學尚書的人,都會知道他們?yōu)樯袝龅呢暙I。
文人在世,不就求一個青史留名嗎?
現(xiàn)在,袁紹不僅沒有獨吞這個機會,而是大大方方地將這個機會擺在了他們的面前。
更更更難得的是,袁紹還是一個今文經(jīng)學派的人,甚至是今文經(jīng)學派既得利益者最高的那批人。
為了經(jīng)學的繁榮,他拋棄了今古文之學的偏見,這也更顯袁紹的心胸開闊,有古之圣賢之風。
而袁紹之前的驚天言論,也被眾人所理解。
怪不得袁紹會如此評價國淵,原來是為了這本經(jīng)書的出場做鋪墊了。
別說剛剛站在袁紹面前的是國淵,就是國淵的老師、天下聞名的鄭玄站在這里,被袁紹罵了,他也得笑呵呵地站在一旁,翻閱著袁紹帶來的經(jīng)書,邊看邊夸袁紹罵得好。
在場所有的士人難得和前陣子的宦官左豐達成一致的意見:
袁君,真是個好人??!
只是...這本經(jīng)書真的是孔安國當年留下來的原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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