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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你跟你祖宗是不是有仇

誠然,郭圖已經很久沒有這么爽過了。

他上次這么噴人還是喝酒之后,在潁川學堂上發揮自己的實力。

而不知為何,今天的他明明沒有喝酒,但狀態比那天還要高漲,可謂是火力全開。

值得一提的是,郭圖和郭嘉都是潁川陽翟郭氏族人,只是郭嘉是分支,過得很慘。

只見郭圖面張通紅,吐沫飛濺,洋洋灑灑說了三分鐘的時間。

不是別人不想打斷他,是他說得太過狂妄,以至于下面的人聽懵了,當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們不知不覺中已經攥緊了拳頭,指尖捏的發白。

郭圖噴的大意就是,左丘明的臉都被你們這群后生、小人都給丟光了,不知道是左丘明的為人陰險,還是你們這群后人學藝不精...又或者是你們故意想給左丘明丟臉,才這樣記錄并曲解春秋的意思。

甚至這樣的行為你們還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一點正確的道德觀念都沒有,左丘明如果知道了,得氣的從棺材里面爬出來。

還有學公羊的,也是這樣...

郭圖罵的,不可謂不狠毒。

他從左傳的根上開始罵,這比刨人祖墳還嚴重,甚至他刨完祖墳,還問別人后人,你把祖宗葬在這么明顯的地方是不是故意讓別人刨?你是不是跟你祖宗有仇?

當然,他對噴學公羊的話倒沒有這么狠毒。

可能是他很少和公羊對噴,一時之間沒調整過來,也可能是他還保持著理智,沒有選擇開啟隊友傷害。

不過袁紹認為后者的可能性比較小。

因為他分明看到,對面第一排學左傳的幾個士人已經將手默默地放在了懸掛于腰間的劍柄上,隨時準備著一擁而上,給郭圖好看。

此時的袁紹覺得自己很無辜,如果說許攸的開場或許有他的授意,但郭圖超常的臨場發揮他絕對沒有預料得到。

他在心里默默的祈禱郭圖見好就收,千萬別沖上去了,一會兒鬧出點事情,他可攔不住。

別說他攔不住了,就是漢靈帝在這兒,他都攔不住。

這群士人,正值熱血方剛的年紀,再加上大漢的風俗就是這樣,他們什么事都敢干得出來,而且還是真敢干。

即使干起來了,為了維護自家學派、自家大賢而出了點事情,也會被學派內各自大佬保下,如果保不住,也少不了一個青史留名。

所幸,臺上的郭圖也慢慢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

按照慣例,當他說幾句的時候,就應該被下面的人打斷,可是今天不知道為什么...他說了足足有三分鐘,一個打斷的人都沒有。

他再往旁邊的方向看去,只見跟他同樣學榖梁的士人臉上,露出了極其敬佩的神色。

再往前看去...

他的聲音便戛然而止,隨后從心地坐了下去——他剛剛只是一時上頭了,他不傻。

當郭圖坐下的那一刻,左傳的士人們方才如夢初醒,他們一個個猛然站起,挺直腰板,義憤填膺地高聲吶喊:“豈敢辱我?!”

聲音最大的是逢紀。

在這個時候,誰聲音大,誰就掌握了辯經優先權。

隨著他的開口,其他那些學左傳的、聲音不如他的人也就慢慢坐下了。

不坐下也不行啊...聲音被壓了過去,自己說的話連自己都聽不起,更別說對方的人了,還辯個雞毛啊。

所以有的時候,袁紹淺薄的認為,如果張飛能夠參加辯經,首先不說別的,他的氣勢就先勝了一大截。

“此乃荒謬之言矣!齊桓公和魯莊公有仇在先,‘獻戎捷’不合為禮,此為為報私仇而欲蓋彌彰!”

逢紀還是一個很講道理的人,即便郭圖都開始刨祖墳了,但他沒有上來就罵,還是在認真講著道理,從辯經本身出發。

首先,大家都知道,在儒家的傳統價值觀中,禮基本上就等于法。

所以在《左傳》看來,齊桓公此舉違背禮法,必須加以嚴厲的斥責和批判,以警醒后來者。

而后,逢紀說的齊恒公和魯莊公有仇,并不是杜撰,而是事實。

在魯莊公十三年間,魯莊公和曹劌通過劫持齊桓公奪回了被齊國侵占的汶陽之田。

七年之后齊桓公的報復就來了,齊國聯合宋、陳等國攻打魯國。

魯莊公打不過只好認慫,被迫與齊國結盟,結果還被耍了一道——按照禮儀諸侯結盟國君必須親自參加,可齊國卻只派來了上卿高傒,簡直是赤裸裸的打魯莊公的臉。

不僅如此,因為齊魯聯姻,魯莊公還被迫跑到齊國迎娶齊桓公的女兒(或侄女)哀姜,被指責成“未娶而先淫”,成了諸國的笑柄。

在以上為前提的條件下,齊桓公打山戎之前要求魯國出兵相助,魯莊公當然選擇了拒絕。

(山戎離魯國近,齊國遠)

齊桓公為了打敗山戎跋山涉水,受到了嚴重的損失(老馬識途典故出自這場戰爭),在結束之后,齊桓公當然恨魯莊公了。

他寧可繞路也要來魯國門口嚇唬一下魯莊公。

也就是所謂的“獻戎捷”。

意思就是,再不老實點兒,山戎就是你們魯國的前車之鑒。

所以在學左傳的眼里,學榖梁的簡直是放屁,一點都不尊重史實,試成想,有那么大仇,誰會給你饒道送戰利品來?

況且,左傳號稱“以史解經”、“以史述道”,是最尊重歷史的一批了。

所以,在這條論點上,他們首先厭惡學榖梁的,以至于學公羊的,他們看起來都不那么面目可憎了。

當然,學左傳的真的如他們所說的那么尊重歷史嗎?

其實也不然。

這三家按照現在的眼光來看,都是一丘之貉,大哥不說二弟,誰也不說誰的不是。

學左傳的為了大力鼓吹儒家的禮法,一直揪著齊桓公沒有尊重“獻”的禮法來噴,也沒有徹底尊重史實;學榖梁的直接開始編起了故事,開始為他們心中的明君齊桓公洗地。

而學公羊的則是“普世”“博愛”,要知道,五胡亂華可就在幾百年之后啊。

但由此可見,學公羊的今文經學是在追求權變,為了統治者的利益在工作,統治者想要什么學說,他們就把什么學說融進去變成自己的。

但是,從董仲舒之后,公羊學派便一直沒落。

一直也沒幾個扛把子能挑起大梁。

尤其是董仲舒,為了自己的天人感應,開始拋棄公羊學派的內核,結果被自己的徒弟背刺。

引起漢武帝大怒(前文提到過)的那幾章奏疏,漢武帝給了董仲舒最有出息的弟子呂步舒看,呂步舒看完說,這是哪個傻子寫的?

氣的董仲舒知道這件事后差點和呂步舒拼命。

不過在袁紹看來,呂步舒的行為也可能不是背刺。

說不定當時漢武帝給他看的時候,表情特別生氣,呂步舒為了保命,明知道這是老師的奏疏,也要順著漢武帝的意思往下說。

而后來公孫學派還有一個“大才”,名叫眭弘。

當時漢昭帝年幼,大將軍霍光總掌朝政。

他覺得霍光遲早會篡位,于是玩讖緯之學,勸霍光篡位,漢昭帝禪讓。

可誰承想,人家霍光把持朝政,但人家這沒有想篡位的念頭。

于是這個“大才”就被砍了,用于霍光向漢室表忠心的一次性道具。

而經過這么多年,到了袁紹這個年代,左傳才是社會的主流。

袁紹僅僅是一愣神的功夫,逢紀已經說完了,現在站起來的又是公羊學派的人。

三家學派唇槍舌劍,你來我往,好不快活。

袁紹端坐在那里,不管出于哪種角度的考量,對于這種場面的出現他都喜聞樂見。

很快,天色便漸漸暗淡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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