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油花差點迸濺出來，王婆嚇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畫……”

王婆起先還想夸贊，但提著油燈，將這畫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以后，又覺得無從夸起。

仿佛她的話說出來，就是對這幅畫的褻瀆。

半晌過去，王婆才說出一句話：“這畫真是你弟弟作的？”

榮飛鸞道：“嬸子，我沒必要騙您。況且你我如今，用咱俗話來說，就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為何要騙您？”

“乖乖。”王婆一句粗言暴出，表達自己心中的震驚：“我見過最好的畫家，也就是把一位美女的容貌表現出十之六七，剩下的，就要靠觀摩畫作的人自己去想。而你弟弟，卻把你的十分美貌，還原了十二分，當真是厲害。”

榮飛鸞笑說道：“嬸嬸這話說的，好像我本人不好看，全靠弟弟的畫作支撐一樣?！?

“你若是不好看，我能這般大費周章的讓你過來？”王婆說道：“那可是王爺，京城中少數的幾位王爺。人家說的非常清楚，要真真的美女。我怎敢誆騙他，送去一個不頂用的？”

榮飛鸞輕笑。

“畫就留在我這里吧?！?

“嗯?！?

“深更半夜，你一個人走出來也是怪兇險的。趕緊回去的吧，若是被你爹娘發現，你一個沒出閣的姑娘，竟然敢在半夜時分出來見人，非把你腿打斷了不可?！?

王婆故意嚇唬榮飛燕。

“嬸子放心，我一切都安排好了的。家里唯一能發現我出來的，只有飛燕。但是飛燕可不會把我捅出去。而且……就算捅出去了，也不會牽扯到你的?！?

榮飛鸞俏皮的眨眨眼睛。

“說的我會怕這個一樣?！蓖跗诺溃骸摆s緊走趕緊走?！?

“那這個事情，就麻煩嬸子了，飛鸞先告辭?！?

望著榮飛鸞離去的背影，王婆嚴肅的臉上，浮現一抹笑容。

“有野心的姑娘，就算不能進宮成為貴人，只嫁人尋常普通人之家，也一定可以有一番作為?！?

“不過這樣的性格，自然是要入宮爭一爭，才是最好的?！?

“潛藏了十六年，化鳳在即啊?！?

王婆嘴里哼著鎮子上的戲腔，走出門，把院子門關上，再回到屋里，一口氣吃滅了油燈，美美的上床睡覺。

……

她那邊睡的踏實，可是榮飛鸞這邊就過的小心翼翼了。

回到的路上，她一直擔驚受怕，生怕遇到什么人，特別是熟人，萬一把她認出來，后果不堪設想。

還好，路上空無一人，一路平安。

終于來到自己家的時候，她又害怕了。

往常這個時辰，爹娘都已經睡下了，就這樣開門，會不會把他們吵醒？如果真把他們吵醒了，又該怎么解釋？

榮飛鸞嘗試開了一下院子的門，發現是鎖著的。

就在她犯難的時候，榮飛燕提著燈火，開了門，走出來，借著燈光將榮飛鸞的面龐看清楚之后，小聲說道：“姐，你膽子真大，這么晚竟然敢一個人出去?！?

榮飛燕一邊說話，一邊給榮飛鸞開院子的門。

一進門，榮飛鸞就著急的問道：“爹娘有沒有發現什么？”

榮飛燕悄聲道：“娘想看看你是不是生病了，我說你這幾天一直教我刺繡，累的很，把娘給攔下了。長姐，你打算怎么謝我呀?！?

“鬼靈精怪?！睒s飛鸞故意說道：“你的心都拐到外頭去了，還指望我謝你？”

榮飛燕的腦子沒那么靈光，雖然沒有第一時間明白榮飛鸞的意思，但是經過一陣時間的歪頭思考，忙給自己解釋：“長姐，我不還是覺得這是個好機會，不想讓你錯過。而且王婆說了，只要真正的美人，我就想到了你呀。你看，我就不是美人，所以沒讓我去?！?

榮飛鸞道：“你就嘴貧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

“嘻嘻，我是想著長姐萬一能入宮，就能成為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之一，我能跟著享福，可是最得益的，還不是長姐你嘛?！?

“這幾日很關鍵，若是爹娘再催我成親，你得幫我掩護，無論如何，都要等王爺那邊的結果出來了，再去決定我的婚嫁之事。”

“放心吧，長姐，你的前程和關乎著我的幸福，我肯定要為你著想。”

兩姐妹一邊悄聲說話說，一邊走回自己的屋子。

這晚，兩姐妹住在一起，商議著到底該找什么樣的借口，來堵榮家父母的嘴。

思來想去，榮飛燕決定提一個不太光彩的法子：“長姐，你還記得張水生嗎？”

“記得啊，怎么了？”

“他一直都喜歡你，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人長的也好，就是家里條件不太好。不如讓他上門求親……”

“你瘋了？”

榮飛燕的話還沒有說完，就遭到了榮飛鸞的抗拒。

“長姐，你誤會我的意思了?！睒s飛燕少見的正經，握住榮飛鸞的雙手說道：“按照你現在的年紀，爹娘肯定是想越早一天把你嫁出去越好。不出意外，他們應該每天都在給你相看人家。與其讓他們自己看，不如你找個能被你操縱的人?！?

“你是說……讓張水生上門求親，把婚嫁的程序拖延的長一些，等到王爺那邊出結果了，就不要他了？”

“就是這個意思。”

榮飛鸞沉默片刻，忽然說道：“那如果王爺沒看中我呢？”

榮飛燕毫無負擔的說道：“那也不要他了。他那么愛你，就應該知道，你和他在一起，不會幸福的，他會放了你，給你尋找更好人家的機會?！?

“這……”

榮飛鸞眼神有些躲閃。

她曾經把張水生當過最后的退路來對待，但是如此反復的利用他，卻從來沒有想過。

他已經夠苦了。

再這樣對待他，就是在他千瘡百孔的身軀上，狠狠的再留下一刀。

“長姐，我腦子笨，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簡單又直接，您自己看著辦。”

榮飛鸞咬著嘴唇，一坨悶紅匯聚在唇部，再咬下去，就要出血了。

“就按照你說的來，但……若是王爺沒看中我，我便嫁給張水生！他沒有任何親戚，我嫁過去也落得清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