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

球場上，十來個孩童哇哇大叫，眼中滿是興奮。

踢的是足球，場地、球門跟后世足球場一般大小，只是那球是牛皮縫制，里面填充滿棉花，彈性聊勝于無。

規則也簡單的發指，不存在什么越位、野蠻沖撞、手球等等犯規動作，雙方只需要把球用腳踢進對方球門，便能得一分。

這是集墨學子的體育課演化出來的足球聯賽，學院四、五年級，共二十六個班，每個班出十一個球員組成球隊，角逐集墨神杯，進球最多的聯賽最佳球員，還能獲得繡有集墨字樣的靴子一雙。

剛才進球的是五年級九班的張湛，現如今五九班參賽十七場，十六勝一平，積四十九分，遙遙領先于積分榜排在第二的五年級十三班九分之多。

若無意外，五九班將會奪取這屆聯賽集墨神杯，而張湛作為主力前鋒也將獲得本次聯賽的最佳球員，乃至集墨靴。

就在五九班學子還在為進球興奮呼號的時候，一只腳狠狠踹在張湛的肚子上。

張湛挨了這腳，頓時捂住肚子，痛苦不已的蹲下身體，頭上肉眼可見的冒出絲絲冷汗。

朱佑極看見這幕，原本的好心情頓時一掃而空，臉色陡然間變的難看無比。

校園霸凌？

或許眼前一幕還算不上，但是很顯然，如果放任自流，校園霸凌遲早一天會在集墨苑中處處上演。

最讓朱佑極氣悶的是張湛被踹，和張湛一個球隊的隊友、同班同學明明看到張湛被打，卻連屁都沒敢放一個，看上去甚至有些畏畏縮縮。

“怎么回事！”

跟在朱佑極身邊逛校園的是朱佑極的大伴太監楚琀，如果朱佑極繼位為帝，那么這廝的地位差不多相當于英宗身邊的王振，武宗大伴劉瑾。

大明的太監可不是大唐的權閹，在大明，大太監哪怕成為立皇帝，九千歲，皇帝一句話也能定其生死，和大唐動輒便能廢立皇帝的宦官，簡直不在一個層次。

大明宦官之所以能權傾天下，是因為他們在皇子年幼之時一直陪伴，悉心照料，讓兩者之間產生了極其濃厚的特殊情感，成為皇子登基后最為信任的一個群體。

另外，在大明如今的政治體系下，宦官才是皇帝對付文官集團的利劍，也是三方平衡中的重要一環。

朱佑極不想重用宦官，但是不得不用，在他沒有擁有絕對實力掌控這個天下，沒有絕對把握將文官集團玩弄于股掌之中前，他也不得不依賴宦官，來制衡勢力已然空前強大的文官集團。

楚琀作為朱佑極最信任的太監之一，于是他被安排在了集墨苑，管理三千學子讀書乃至衣食住行。

然而自己難得來集墨苑一次，就看到眼前一幕，天知道這里往常出現過多少次這樣的惡行，看那些孩子畏畏縮縮的樣子，如果平時沒被欺負過，誰能信？

朱佑極感覺自己的信任，被楚琀喂了野狗。

見慣朱佑極和顏悅色的楚琀當場跪倒。

“殿下，奴婢該死。”

“孤問你怎么回事！”

楚琀忙道:“踹人的小子是五年級四班的萬銳，是皇貴妃的近房侄孫，去年送來集墨苑，便成了苑里一霸，包括英國公、成國公家的小公子都成了他的跟班，這小子陰狠毒辣，在苑里幾乎無人敢惹，老奴曾經私下勸過，卻被他指著鼻子罵了一頓，老奴無能，殿下恕罪。”

朱佑極臉色更加陰沉，皇貴妃，萬貞兒……

“孤知道了，起來吧，善惡終有報，孤便冷眼觀螃蟹，看他橫行到幾時。”

這事不怪楚琀，別說楚琀，便是自己這個太子，說句喪氣的話，也暫時奈何不了這萬銳。

有自己皇帝爹的無限寵愛，在如今的大明朝萬貞兒百無禁忌，她近房侄子別說稱霸集墨苑，別說踹了張湛，就算把集墨苑拆了，一腳踹死了張湛，現在朱佑極也只能忍著。

和萬貞兒翻臉？

至少現在朱佑極還沒這底氣，但是快了……

十四年前的死仇，這些年間的明槍暗箭，朱佑極可是一件沒忘！

御書房。

朱見深看著眼前一道彈劾折子，臉色鐵青。

這是御史楊承業彈劾太子的折子，言稱太子在正陽街清風客棧當眾羞辱定國公世子徐世英，當然，對于太子羞辱勛貴，文官還是樂見其成的。

讓朱見深上頭的是后面，孕婦難產，太子竟然驅走穩婆，親自到客房替孕婦接生，最后還接生出了一對龍鳳胎，竟然還賜了名。

簡直荒唐！

朱見深將奏折扔在一邊，這些年彈劾太子荒唐事的折子不在少數，他根本懶得訓斥，只是莫名有點心塞。

心塞就會想起早夭的長子，那是他和萬貞兒的孩子，如果長子沒夭折，貞兒會母憑子貴成為皇后，他們的孩子也會成為大明的太子，將來從他手上接過這大明江山，給后世留下一段佳話。

至于現在的太子朱佑極，只不過是他迫于滿朝壓力，臨時扶上來的罷了，是龍還是蟲，是古往今來罕見的才子，還是蠢如豬狗，他根本不關心。

可如今貞兒注定再難生子，那么朱佑極已然是板上釘釘的大明儲君，就算他再不喜歡朱佑極，也不得不為大明后世考慮。

太子若真不似人君，廢立之事，未必不能考慮。

只不過一想到廢立太子，必然要和滿朝大臣開撕，朱見深也是頭疼的很。

除非朱佑極做出什么人神共憤，讓滿朝上下失望的惡事，才有那么一點可能。

很顯然，替孕婦接生，壞區區一民婦的名節，這種荒唐小事，份量還不太夠。

心情被萬銳破壞的一塌糊涂的朱佑極離開集墨苑，去到離集墨苑兩里外的軍營。

京營二十六衛，天子直轄，屬于護衛天子和太子的直屬侍衛軍，其中府軍前衛，名義上也是太子親軍。

然而大明歷代太子，誰會關心區區一個衛所？

難不成還想憑借區區一衛兵馬造反不成？

不過三年前，朱佑極以想了解兵事為名，向皇帝爹申請自募一支千人衛隊，成化帝哪會關心這等小事，隨口應允。

于是，集墨營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