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蟲蛹都沒了，我應該聽使者的吩咐，今天先去把蟲蛹交了的……這下可怎么辦……”
羅塞一進去，就看見艾拉母親跪在地上，面色慘白。
使者？他敏銳地捕捉到了一個詭異的詞。
這個詞在日落帝國，是宗教色彩十分強烈的存在，一般場合是絕對聽不到的。
日落帝國的信仰，他沒有怎么研究，他猜多半是哪位司辰在人間的皮套。
但因為和部分教徒接觸過，他還是知道一些基本教義的——比如，神絕不會在人間顯圣，不會降下使者！
艾拉母親此言一出，在場氣氛明顯沉悶了許多，而羅塞則冷眼旁觀。
他本能地覺得，有些詭異。
艾拉母親認真地掰手指數了數，長舒一口氣：
“還有幾天！我們還來得及！艾拉，你馬上去田里抓蟲蛹！沒有蟲蛹的話，蛾子毛蟲什么的都可以！你爸爸動不了了，只能我們倆干活了！”
小艾拉點了點腦袋：
“好！”
說完，就屁顛屁顛地跑去抓蟲了，走的時候不忘帶上一個小布兜。
見艾拉離開，羅塞緩步上前，裝作好奇地詢問道：
“夫人，我有一個疑問想要請教?！?
“羅塞醫生？”
艾拉母親的聲音下意識小了不少，她知道面前的羅塞是他們的貴人。
“您想問什么，盡管問?！?
“不知‘使者’，究竟是何方存在？我在霧都內工作這么久，卻從未聽說過?！?
“使者啊……”
艾拉母親的眼中崇拜與畏懼交雜，道：
“他們是好人！只要我們給他們抓蟲蛹抓蛾子什么的，他們就會給我們錢，還會幫我們解決一些小問題什么的。”
她指了指房屋內躺著的艾拉父親，低聲道：
“就連我丈夫的醫療費，都是他們給的，否則，我們這樣的家庭，是連圣喬治醫院的門都進不去的?！?
“如此慷慨？”羅塞有些詫異，圣喬治醫院的治療費可不便宜。
他原本以為是一家三口省吃儉用攢下來的積蓄，沒想到，是外人給的？
“是的，他們本來打算帶走艾拉，說要帶她見什么‘救主’，可惜最后不知發生了什么，又不帶她走了，不過給我們留下了一大筆錢作為補償?！?
……
艾拉的母親也離開了，和小艾拉一起去田野里抓蟲子。
只留下羅塞一個人坐在房屋外靜靜思考。
“救主……使者？這是什么新興的邪教么？”
可他兩世為人，真沒見過這樣的邪教。
艾拉一家三口，甚至似乎都只能算這邪教最邊緣的信眾，卻能得到如此慷慨的饋贈。
而他們所付出的，僅僅只是每段時間去田里抓點蟲蛹蛾子而已。
如果這樣的行為都算是邪教的話，有一個算一個，這全天下的教派，都得成邪教了！
可這教派似乎已經在霧都郊區扎根了一段時間，他卻在霧都城區內從未見人提起過。
并且來人甚至自稱“使者”，還試圖帶小艾拉去見“救主”，這怎么看，怎么像邪教。
那么只有一個解釋——這個神秘的教派，收購這些蟲蛹蛾子，不是為了變相的施舍饋贈，而是真的需要它們！
“暗流涌動啊……算了，跟我都沒關系。”
羅塞并不關心這些，只要那所謂“使者”不惹到自己頭上，他也懶得去打聽對方底細。
反正，就目前看來，似乎是沒什么危害的，甚至還讓艾拉一家的生活改善了不少。
他這一趟所關心的，只有自己的晉升儀式而已。
……
艾拉母女這一抓，就是一個下午。
她們甚至飯都沒怎么吃，以至于回來時，艾拉大喊著“餓”。
艾拉的父親則靜靜躺在床上養病——雖然他能勉強行走了，但截肢這樣的手術，是絕對不可能如此輕易就愈合的。
羅塞倒是輕松，在下午的等待里，因為根本無人看管，他直接摘了幾個瘦小的蘋果放在自己寬松的大衣里，留作備用。
雖然看起來不怎么熟，但夠用了——反正儀式沒要求必須得熟透。
此刻，夜色已降，一家三口正就著油燈的光亮，大口吃起今天的晚飯。
為了慶祝艾拉父親回家，今天的晚餐是艾拉母親特意從城區內帶回來的芝士面包配上現做的蘑菇濃湯。
不過，羅塞則在房屋外，自顧自地啃著黑面包。
當然，是他主動要求的。
自己吃的食物，還是自己帶的才放心。
雖然艾拉一家看起來毫無異常，不過他可不敢賭。
今夜的月光，好像有些凌冽。
羅塞抬起頭，總覺得月亮有點刺眼。
“今天要不要睡呢……算了，別睡了，卡個點完成儀式吧?！?
要是因為燈相的傷疤導致自己一睡不起，直接錯過了次日的黎明，那就虧大發了。
他這會倒是不怕蚊蟲叮咬了——這些無智慧的蟲豸，因為憑借本能行動，反而比擁有智慧的人類更能認識他的恐怖。
偶爾有不小心飛進他周身的蚊蟲，均是身體顫抖。
更有甚者，直接當場墜地不動。
“刃之準則的力量外顯倒是粗暴好用?！绷_塞十分滿意。
只是，他忽然感到一陣嗡鳴振翅縈繞于耳畔。
那股聲音再熟悉不過——是特么的蚊子！
“剛夸完怎么就來蟲子騎我臉？”
羅塞按照往常的經驗，猛地晃晃腦袋，用手驅趕了一番腦袋旁可能的蚊蟲。
然而，無濟于事。
“怎么回事，這聲音怎么感覺還越來越大了？”
羅塞表情扭曲，恨不得當場給自己臉上來一巴掌，把可能的蚊子一巴掌拍死。
每天睡覺就經常被這東西折磨，本來以為自己成了半個超凡者可以不受折磨了，怎么還是被折磨？
當超凡者就是為了不受原本折磨人的東西折磨，要跟原來一樣，那特么不白當超凡者了？
更令他難以忍受的是——那股嗡鳴就只是一直在他耳朵旁邊縈繞，而他卻連蚊蟲的一絲影子都看不見！
甚至連蛾子的撲棱聲都隱約出來了。
但他卻還是沒能看見比蚊蟲大得多的飛蛾。
“特么的到底在哪！”
饒是在南方經歷過蟑螂撲臉，蚊蟲洗澡的羅塞，此刻，也有點受不了了。
如果蚊子也是上帝的造物，那最該下地獄的該是他！
……
“已確認前方農舍出現了至少一階的蛾相影響，根據平日調查，此家農民與信仰飛蛾的密教關系密切，有較低可能已經是其中的信眾?！?
“確認了？那么，全部殺了吧?！?
“可，他們大概率只是受到蒙騙……”
“嗯？”一尊巨石驀地睜開了眼。
“防剿局第三十二條守則，背誦。”
“……即使殘殺了無辜者，也不必心懷愧疚，因為這是必要的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