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法舟疾速飛遁,越過了數十座峰頭,約莫過了大半個時辰,方才來到了一處高崖邊上。
周姓修士操馭著法舟,忽地降下云頭,往下一拐,便遁入了一方山坳之中。
再往里飛遁了約有一刻鐘,來到一處深谷里,谷中的景象與外間卻是迥然不同。
這處山谷中光禿禿的一片,滿眼的粗糙石礫,溫度也是比外間的山林高了不少。
再飛遁了少許,這山谷下沉的越來越厲害,天色已是被四周的高大崖壁遮擋了不少,四周變得有些幽暗晦深了起來。
李嚴此刻已是感覺到一股股熱浪自地下襲來,似是有一股炙熱的靈機遍布在這碩大昏暗的深谷之中。
“就是前方不遠處了。”周姓修士沉聲道。
然而他的話音剛落,旁側的一個山坳中也有一道遁光朝著這谷地里飛遁了過來。
周姓修士見此,臉色有些不太好看,道:“此處的地底火脈有些泄露的跡象,導致這火屬靈氣溢散的四處都是,果然也有其他人發現了。”
言罷,他一搖牌符,按落云頭,朝著下方幽暗的深谷之中落去。
法舟在一方赤紅色大石上停靠了下來,三人一躍而下。
李嚴舉目看向四周。
這是一處巨大的壑谷,腳下滿是粗糙的砂礫,踩在腳下甚至能感受到微微發燙,整座深谷里,只見有一股股熱浪自地面氤氳而上,四處蒸騰,讓得四周映入眼簾的景象都變得有些扭曲了起來。
四周則是高聳入云的陡峭石壁,石壁之下有著許多深不見底的深窟,里面有著滾滾熱浪席卷著出來,吹得人須發皆張,面色通紅。
周姓修士沉聲道:“靈植都在那些洞窟中的山腹里,如今已是有其他人發現了此處,我眼下去與另一個師兄匯合,你二人速速散開去尋找。
只要是能在這火脈之下堅挺不倒的靈藥,都要搜集上來,宗門必有賞賜,不會叫你等吃虧。
搜集完后,可在這方紅色大石上匯合,等待其他師兄。”
周姓修士言罷,三人皆是分散了開去,各自尋了洞窟去搜尋靈藥。
李嚴沒有急著進石壁上的洞窟,而待得趙德祿走進了一處洞窟后,方才尋了另外一處走了進去。
這石窟高有十丈左右,洞內寬闊無比,儼然是一座巨大的山腹,一股股熱浪自山腹的深處噴涌上來,其中包含著火屬靈氣。
李嚴往山腹深處走了片刻,里面越來越廣大,周遭的景象變得幽暗深邃起來,不過依舊能從四面八方隱隱約約見到一絲光亮。
看這樣子,這深谷中的石窟應當都是在山腹中互相連接的。
他沒有急著搜集靈藥,而是駐足在原地,見四周無人,開始凝神細細感察起這周遭的氣息。
自他剛一入此地,便發覺有一縷縷夾雜著酷烈靈機的氣息不停的往周身氣竅之中鉆去。
由于其內含有一絲火屬靈機,所以這股氣息一經鉆入氣竅,李嚴便感到有一絲微弱的不適之感。
這種感覺像是經脈被灼燙一般。
從此看來,至少在他這個修為境界,火屬靈氣是不能直接納入經脈,來修煉那離元御火書的。
而在另一處更加深邃的地穴中,方才那周姓修士一面往里飛遁,一面四處搜尋靈藥,同時尋找著先前等待在這里的另一位同門。
然而當他飛遁到了約定地點之時,卻見一具橫尸躺在不遠處,死狀極慘,尸首分離,頭顱滾在了一邊,地上的鮮血早已被熱浪蒸騰的只剩下一層干枯的血跡。
他大驚失色,連忙上前查看。
“徐師兄!”
周姓修士立刻便確認了此人正是另一名同門,而其手中的玉盒散落了一地,顯然其中的靈藥已是被人奪走。
他面色陡沉,一拍儲物袋,祭出一柄黑沉沉的大戟,足有一人高下,一絲絲黑色流光在其上緩緩流轉。
周姓修士揚聲怒斥道:“什么人害我青陽宗門人?”
話音剛落,一縷幽黑色的厲芒自一處晦暗深邃的角落里射出,直直朝著周姓修士的胸前刺去。
周姓修士猛然驚覺,他反應著實不慢,當即將手中一人高的大戟揮出,在胸前挽出一道黑沉沉的光圈。
頓時上面的黑色流光揮散了出去,憑空凝成了一團,化作了一面黑色小盾般護持在身前。
“叮!”
一聲清脆的聲響,黑色小盾破碎開來,周姓修士只覺手腕一震,大戟頓了一頓,而那道幽黑厲芒也是被這大力反彈了出去,釘在了身邊的石壁之上。
一名身著黑袍,腳踩黑履的丑陋漢子從深處緩緩走出,手里兀自捏著幾個玉盒,慢悠悠放進了儲物袋中,不緊不慢道:“管你什么青陽宗白陽宗,把你手上的靈藥交出來便是了。”
而在另一側的洞窟里,地脈涌動,靈機不時的噴薄而出,掀起漫天的砂礫塵霧。
就在這塵霧之中,一株株色澤深紅,模樣怪異的靈植在滾滾熱浪中來回搖擺,堅挺不倒。
一個身穿白布褂,腳踩芒鞋的男子走到這些怪異靈植之前,卻沒有心思彎腰采摘,而是將目光投向了遠處的一道模糊背影。
周遭被風沙磨礪的石壁上,映出了趙德祿陰翳而有些扭曲的面龐。
他忍著渾身經脈中的強烈不適之感,盯著遠處那李嚴的背影,瞇了瞇眼睛。
這李嚴在玄草堂干了多年,他的根腳趙德祿是一清二楚的。
他只是個再尋常不過的散修而已。
然而近一兩年,此人卻是突然間修為精進,接連突破,著實是古怪得很。
趙德祿這一路上便開始懷疑,這李嚴莫非得了什么上好的機緣,否則怎會如此?
七年前,他與一位同門合伙劫殺一對道侶,卻遭此同門在背后暗算,丹田重創,渾身氣脈斷裂,受了長老救治之后,至今沒有恢復。
從此他便一蹶不振,修為如長老所言,一直停滯不前,飽受門中那些熟識之人的非議和嘲諷。
而他多年來,一直在四處搜集療愈丹田氣脈的靈丹寶藥,可卻天不遂人愿,始終沒有什么效果。
這七年來,他就像一只卑劣的老鼠,躲著青陽宗的同門。
他的內心早已扭曲。
而如今,眼前這個在自己手下打雜的尋常散修,在他眼里,就像是冥冥中一絲若有若無的機緣。
但凡有一絲希望,他都要將其抓住。
不過是一條散修的命而已,不值一提。
趙德祿的眼中閃過一絲陰狠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