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替她小心去除傷口處的碎石，轉(zhuǎn)身拿起青云雙手遞過來的金瘡藥，涂抹上傷口，沾上碎石的地方紅腫非常，他頓了頓，動作格外輕柔。

矜貴的太子殿下親手照顧人的場面，可不是那么好看的，除了震驚之余，眾人眼觀鼻子耳觀心，他們什么都沒看見。

“還請皇上下令徹查！”葉致遠重重叩頭，揚聲高喊。

“太子……這……”凌帝不知如何是好了，他這個兒子明擺著是站在那個小丫頭那邊的，要是真查出來是她害人處置了，恐怕他能把整個凌國掀翻了。

凌淵還未發(fā)話。

“哐當！”忽然間，帳中角落發(fā)出一聲瓶子倒地的響聲。

凌帝精力集中在凌淵這頭，這么一搞，年邁的身子猛然一震，直接就朝椅子另一頭栽去，好在一旁的太監(jiān)手疾眼快一把抓上他的胳膊將人扶了回去。

“皇上小心。”太監(jiān)垂眉，輕手輕腳的將其扶正。

凌帝瞄了眼周圍，自覺丟了臉面，猛地大掌拍上椅子扶手，指著角落里的那太監(jiān)大發(fā)雷霆，“大膽！宮中做事如此莽撞無理，給朕拉出去杖斃！”力氣用的大了點兒，震得手掌跟隨木椅陣陣顫抖，發(fā)麻。

凌淵聽聲回頭，看著那個太監(jiān)瞇了瞇眼睛，“慢著。”

“太子！你非要和朕作對嗎？”凌帝瞪眼，粗啞的嗓音由于氣極聲嘶力竭。

他的兒子半點兒面子都不給他這個父皇，他現(xiàn)在和以前那些被架空的皇帝有什么區(qū)別，現(xiàn)在就如此，以后他要是覺得太子之位待膩了，想當皇帝，把他踹下位易如反掌。

凌淵完全忽視掉他話中隱隱爆出的憤怒，神情漠然，踏步前走。

那小太監(jiān)像是失去了筋骨，趴跪在地上，全身肌肉不受控制地顫栗。

感受到一道巨大的陰影籠罩在他的上空，頓時抖得愈發(fā)激烈，渾身抽搐。

凌淵幽潭般的黑眸古井無波，面色平靜，“你看到了什么？”磁性低沉的嗓音攜著深不可測的冷調(diào)與從容。

“回、回殿下，沒……沒有。”那太監(jiān)卑微匍匐，一顆腦袋恨不得搖出殘影。

凌淵眸色一沉，轉(zhuǎn)眸看過去，嘴角稍稍上揚，“這樣啊。”

“拖下去吧，賞挖刑。”他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隨之淡然一笑，那輕飄飄的語氣和神情彷若下令賞刑的人不是他，而是別人。

水不揚波，氣定神閑。

小太監(jiān)沒經(jīng)歷過什么大場合，受過宮刑的身子前幾日才養(yǎng)好，就被叫來獵場侍候，眼下沖撞了皇上，又惹怒了太子，真的沒有回旋的余地了。

他閉了閉眼睛認命等死，不敢張口求饒，怕污了貴人們的耳朵，牽連家人。

葉舒晚從他的眼中看到了絕望掙扎，猶如曾經(jīng)在云襄閣無人愿意伸手相救的自己，放在雙腿上的手蜷了蜷。

小太監(jiān)沒有掙扎，任由侍衛(wèi)拽著胳膊拖走，癱軟的身子蹭著石子地面，留出一道道長長的血色線跡。

她咬了咬唇，出聲阻止，“等等！”

凌淵揚眉，回到她身邊繼續(xù)給她涂藥。

拖人的侍衛(wèi)頓住，齊齊看向凌淵，沒有殿下的命令話，他們不能停手。

“退下去吧。”凌淵抬了下手，淡淡道，眼神沒有放到他們身上，青云接過他手中的金瘡藥。

“殿下，不妨先聽聽他要說些什么？”葉舒晚抬頭看著他解釋道。

凌淵斜睨了她眼，神情不太在意。

小太監(jiān)突然得到釋放，此刻看到葉舒晚的眼神如同有再造之恩，感激的流下兩行淚水，壓下哽咽難以出聲的嗓子道，“皇上，太子殿下，奴才方才看見葉二小姐出現(xiàn)過后山的草叢！”

他的話一出，這件事變得有些撲朔迷離了。

“你的意思是說，那腳印是二小姐的？”皇后道。

“奴才不敢斷言，但奴才的的確確是看見二小姐蹲了半天沒有離身。”

葉致遠不干了，一腳就踹了過去，“一派胡言！你個狗奴才膽敢誣陷二小姐！來人！把他給我拉出去砍了！”

小太監(jiān)被踹翻在地，帽子掉到地上，連滾帶爬的撿起戴回，重新跪到地上，害怕的發(fā)抖。

“奴才不敢撒謊！當時奴才奉命清除獵場的障礙，以便主子們狩獵不會受阻礙，正巧不小心看見二小姐頓在草叢中，不知道在看什么。”他字字懇切，沒有半分虛假。

此事，青云來到凌淵耳邊不知說了些什么，又悄然退去。

凌淵勾勾唇，轉(zhuǎn)眸看向癲狂的葉致遠，輕笑道，“葉丞相似乎非要將害人的罪名安到我們晚晚身上呢？”他眼中帶笑，那笑卻浮于表面，令人腳底發(fā)冷，渾身汗津津的冒涼氣。

“微臣只不過是想懲處害了女兒的兇手，太子為何頻頻阻攔？難不成因著葉舒晚與您有交情，所以意圖包庇殺人兇手？”葉致遠不甘示弱，義憤填膺地回道。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何況葉舒晚意圖殺害胞妹，天理不容！”他越說越激動過分，仿佛木已成舟，已經(jīng)確定了葉舒晚就是害了人一樣。

凌淵眸底的笑意逐漸斂去，戾氣浮現(xiàn)，唇角的笑容反之加大，“孤包庇了你又能奈我何？”不可一世地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