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的越多,就發現自己知道的越少。
這是屬于人類認知的怪圈。圈子越大,接觸外界的邊際越大,也就越發理解了自己的渺小。
沒有做過任何措施的木板條燃燒的速度很快,很快小艾手中的簡易火把就已經燃燒到了接近把手的位置。
但她不舍得就這么扔掉它,隨著火焰逐漸解禁,她的小手往下縮著,再縮著,直至只有拇指和食指能握到火把的最后一小節。在火苗將要舔舐到手指時,她才帶著不甘心的表情將其扔到了空曠的地面,靜靜地等待著它的自然熄滅。
途徑別館的小道,又有了零零碎碎的黑化者在散漫地聚集。
這次沒有了兩個累贅的拖累,季泠鳶沒有理會那些嘶吼著追來的非人存在,抱著小艾快速穿過了這條小徑。
再度回到別館,那扇木門仍維持著打開的狀態。
如非必要,黑化者似乎不會輕易進入室內,但季泠鳶還是將那扇木質大門闔上了。
除了起到阻隔的作用外,在距離較近時,門被推開時發出的雜音也能提醒她有其他來客。
拉瓦爾的尸體仍停留在原處,沒有任何變動。
信徒們的血液因為本來的身體早已死去,現在已經凝固,與地板融為一體。
那些凝固住的血泊上,并沒有其他異常的事物——諸如季泠鳶想象中的亂七八糟的抓痕或者足跡等。
看起來并沒有任何東西經過,即使這里已經盈滿了血氣的芬芳。
當然,也可能是在已死亡的軀殼中沉寂太久而顯得略有些變質的血液沒辦法吸引那些隨時能品嘗到新鮮血肉的東西。
但無論怎么樣,這也算得上是好事。
至少空無一物的環境意味著季泠鳶不用應付那些肉食者了。
如果真的存在的話,想必它們也不會舍得放過一個餐后甜點。當然,前提是它們不會被季泠鳶干掉。
很快,她和小艾就來到了仍然熊熊燃燒的火盆前。
火盆內部,之前被投放進去的信徒尸體,此刻基本只剩下了焦黑的骨塊。無論是長袍、毛發還是血肉此刻都已經消失不見。
小艾拾起了之前預留在火盆不遠處,刻意避開信徒們血液,防止受潮的數根木條,利用火盆內熾熱的火焰點燃了其中的一根,持在右手上,其余的則被她抱在懷里,以備后續使用。
在確認了木條的確灼起了比起火盆而言相對微茫的星火后,小艾興沖沖地走在了季泠鳶之前,持著火把為她引路。
岔口右側的通廊已經探索過,那里是無數雜物的匯聚之處,難以通過。
而且那些被困在木板箱中的尸體看起來略有些詭異。雖然至今還沒有表現出威脅,但還是小心為上比較好。
無價值又很詭異,風險與收獲不成正比,短時間內季泠鳶是不會再去那個地方的。
這次的路途是岔路的左側。不知為何,那里的燭火大量消失,只有零星的蠟燭照亮自身周圍的一小片區域,大部分的空間都處于如漆黑的深海一般的黑暗中。
如果沒有提前準備好的簡易火把提供的螢火之光,季泠鳶和小艾就要在這片黑暗中盲目摸索。就像如在雷雨交加的怒濤中行駛的小艇,隨時可能觸到暗礁,船毀人亡,墜入深不見底的深海,淪為沉眠在海底的亡靈。
火把的光芒只能照亮小艾腳邊往前一些的微小范圍。在兩人前行間,光芒很快將地板上的一個巨大空洞映了出來。
在微茫的火光映射下,孔洞深不可測。一眼望去,里面的黑暗仿佛化作了實質,一點一點向著季泠鳶吞噬而來。
但這其實只不過是在黑暗密閉的環境中產生的視錯覺罷了。
季泠鳶嘗試著切換了方向往左側繞了一個大圈后,才算避開了這個如深淵裂口般的地淵。
但沒過多久,季泠鳶和小艾的前方又出現一條極長的裂隙,將沿著左側墻壁前進的兩人的前路徹底隔開。
兩人只能順著這條裂隙往右側靠去,直至快要接觸到右側的墻壁時,這條橫向幾乎要貫穿整個回廊的裂隙才算留下了前行的通路。
一路上,大量出現了空洞和裂隙,整條岔路左側幾乎像是被撕扯、碾壓過的白紙,整體破破爛爛的,那些木板卻驚人的沒有完全塌陷,讓人感慨它們的頑強。
盡管曲折而又離奇,但季泠鳶還是抵達了岔路的盡頭。
這里也有著火炬。但出乎季泠鳶預料的是,這里并沒有和右側的岔路對稱。她所面對的是又是一道分岔口。
徑直往前是一個回廊的入口,房門已經被推開,內部漆黑幽暗,無半點亮光??床磺謇锩嬗惺裁礀|西。隱約間,似乎能聽到凄厲的慘叫聲順著長長的回廊從里面傳來,久久不曾消散,帶著余音不斷擴散。
往左拐則是由大量火燭匯聚在一起,亮如白晝的通廊。從季泠鳶的角度看去,依稀間能看到通廊處有不少閉鎖的房門。
考慮了下,季泠鳶還是決定先去那個回廊看一眼。畢竟,就聲音而言,似乎那里正在發生著什么有趣的事情。
她從小艾那里接過火把,持在左手,開山刀垂在右手,準備妥當后,她向著回廊內部走去?;鸢颜樟恋幕乩葍鹊牡谝婚g房間。似乎沒有什么有價值的東西,僅僅是一些用呢絨或塑料薄膜覆蓋的紙箱,那些披在箱子上的織狀物滿是塵封的灰塵,似乎已經很久沒有被移動過了。
踢落了一個紙箱,聽著紙箱落地后輕微的聲響,季泠鳶就知道里面空無一物。
悲鳴聲不知不覺間已經停下。不知是原主人已經遭到了不測,還是施暴者發現了季泠鳶的到來,停下了對犧牲者的折磨,準備應對來人。
更往前一些,是另一間小房間,里面橫七豎八堆積著大量的鐵制柜子,但從那些大量處于打開狀態的抽屜來看,里面基本上是沒有東西的。
柜子似乎是刻意堆積成這樣的。在不推開或者破壞柜子的前提下,這些柜子將房間內的空間分割開來,必須按照特定的路線才能抵達下一間房間。
季泠鳶耐住性子,遵循著這里的規則,在雜亂的柜子間穿梭。
稀奇的是,這里的主人盡管規劃好了空間的劃分,卻沒有如季泠鳶所想的布置任何陷阱。一路上的平安無事讓處于時刻保持著警惕的季泠鳶有些失望。
很快,季泠鳶就走到了回廊連同的最后一個房間內。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渾身沾染著血污的人。他正在把手伸入那個被綁在十字架上的女性口腔中,用力撕扯著什么。十字架上的女性因劇烈疼痛而表情扭曲,雙眼圓睜,卻因為舌頭被那人拽出了一半而說不出話,只能嗚咽著劇烈掙扎著。血液從她的口中、眼中滴滴流下。
直至一小塊血肉被撕扯下來,被那人隨意扔進了仍帶著血水的臉盆中。女性的動作驟然一滯,頭部耷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