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霧封城！”曹清月清楚的記得在隕落時代，這是魔界開始全面進攻人類的標志性戰爭，如今時間提前，且發生的城市也有所不同，想必是龐加萊計劃影響的緣故。

“喂！幫幫忙啊！”陸前瞻滿頭是血地從支離破碎的車廂鉆出來，身后背著暈倒受傷的旅客。

陸前瞻旁邊的車窗鉆出個小腦袋瓜，是千相，她此時的狀態沒比普通乘客好到哪去。

她翻下高鐵，緊張地查看懷里崴腳的小女孩，還好只是嚇暈過去，她松了一口氣。

“來不及了。”曹清月站在車廂上，看到遠處趕來的周志寶和聞令清，還有一群亡命的念徒。

陸前瞻吃力地爬上車廂，走到曹清月身邊，焦急地問道：“現在怎么辦？”

“你若是早些死，祭祀也不必和人類開戰。”千相抱緊小女孩。

“你少在這放屁！”陸前瞻怒罵，“魔界本就是想將人類屠戮殆盡，到時候你是做人做魔？”

“你！”千相怒目而視，卻又不知該如何反駁。

“好了。”曹清月擋在陸前瞻和千相之間，踮起腳尖，將五大魔種的位置悄悄告訴陸前瞻，“在這個世界你是我唯一信任的人，不論我們兩個誰活下去，都要把這個消息帶到昆侖。”

“沒人能活下去。”周志寶跳到車廂上，扛著昆吾刀出現在曹清月和陸前瞻面前，“人類會敗是命運的安排。”

“那你妹妹呢？”曹清月問道，“你真覺得魔界會放過你那身為人類的妹妹？”

“等消滅你們，再談這件事也不遲。”周志寶點燃手中的昆吾刀，小腿發力高高躍起，刀身攻勢呈半圓掃向曹清月和陸前瞻。

陸前瞻后跳躲避，卻中了聞令清的埋伏。聞令清以腿為鞭，抽在陸前瞻的后背，令其高空墜落摔下車廂。

曹清月后仰躲避昆吾刀，單手支撐，扭轉身體，用膝頂飛近身的周志寶。

她剛要追擊，子彈的嘶鳴聲自耳邊而過，回頭看去。聞令清的手槍瞄準她的身體，她不得不翻下車廂躲避。

本來已經逃離列車的旅客們看到這一幕，紛紛逃走，但很快被四面八方趕來的念徒們殘忍殺害。

只見噴濺而出的血液扭成一條條細線向天空飄去，匯集在濃霧之中。

“祭血陣！”曹清月恐懼地說出了這種異象的名字。

祭血陣，奉鮮活之血氣，獻死人之靈魂，強行開啟一道人間通往魔界的大門。看來祭祀不止是要和人界開戰，她要的是屠城，請魔界大能降于人世。

同樣見過祭血陣的還有周志寶，他看著市內飄來的幾縷血絲，面露擔憂之色。

此時念徒屠城，他的妹妹還在家中。但他不敢擅離戰場，祭祀若是知道，怕是會摧毀他的靈魂，屆時和行尸走肉的念徒也就沒什么區別。

聞令清看到周志寶的擔憂，又看向將小女孩護在身后的千相，大喊道：“速戰速決！”

周志寶回過神來，點點頭，斬向曹清月的昆吾刀快了許多。

“放心，我會保護你。”聞令清打了個響指，玄想婆娑的領域以千相為中心向四周小范圍蕩開，凡是闖進來的念徒全部陷入迷途，混亂游蕩，保障千相懷里的女孩不受傷害。

聞令清做完這一切驚訝地看向陸前瞻：“你竟然不受影響？”

“我吃過條草，可能免疫。”陸前瞻說道，“你這是準備殺我第四次？”

“活著和死去都是相對的，自古如此。”聞令清舉起手槍，“有些人想活，那么有些人就得死。”

陸前瞻一個側滾翻躲過聞令清的槍擊，聞令清再開槍時發現沒了子彈，于是沖過去兩人開始貼身肉搏。

剛開始聞令清占據優勢，但幾次對打下來，陸前瞻越來越興奮，多少有些亂拳打死老師傅的架勢。

周志寶這邊戰斗比較順利，昆吾刀的熱浪擾亂了曹清月的呼吸節奏，幾次交手曹清月便落入下風。

但周志寶有些操之過急，以至于殺招漏洞百出，每次都讓曹清月極限躲了過去。

“周兄！助我一下！”聞令清一腳蹬開越戰越勇的陸前瞻，大聲喊道。

周志寶抽空看了眼鼻青臉腫的陸前瞻和周志寶，立馬發現其中端倪。陸前瞻應該是初次使用遠超人類的力量，因此越打越上癮。而聞令清需要分神控制玄想婆娑，再打下去遲早會落敗。

“炎束！”

周志寶大喝一聲，火蛇纏繞曹清月。曹清月用報春匕首斬開火蛇，才發現周志寶已經脫離這里的戰場，朝陸前瞻撲去。

“我知道魔界五種的位置，你們再不出來，就等著秘密和我一起葬于此地吧！”陸前瞻看著熊一般的周志寶撲過來，嚇得大叫。

曹清月緊急掏出腰間的RIP手槍，剛要扣動扳機，忽見一個念徒騰空飛起，砸向半空中的周志寶。

“你小子，早知道我在這？”老金出現在陸前瞻面前，詫異地問道。

“羅軍說他有同伙已經得知我們要前往火車站的信息，你們又急著要我們身上的秘密，所以我想賭一把。”陸前瞻說道。

“好小子，那便跟我走吧！”

“抱歉，你不把我們兩個都救走，我是什么都不會說的。”陸前瞻補充道。

“臭小子不要得寸進尺。”老金面色難看地說道，見陸前瞻不再搭理他，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但如今也只能先滿足這小子的要求了。

老金一巴掌拍飛聞令清，使對方口噴鮮血身負重傷，護著千相的玄想婆娑瞬間破碎。老金一手提著陸前瞻迅速飛向曹清月。

“你帶不走他們！”周志寶跳劈而來。

老金本想用同樣的招式擊退周志寶，但卻發現對方的實力似乎遠高于普通的墜魔人，只能暫避鋒芒。

幾經交手，念徒們沖上來將老金團團圍住。老金施展仙術“傀”，奪舍一名念徒，令其反身擋住周志寶，自己閃過其他念徒的刀槍劍斧出現在曹清月面前。

他抬手去抓曹清月的衣領，一把手術刀劃傷了老金的手，千相背著小女孩擋在老金的面前。

老金震怒，隨手甩出一滴精血印在小女孩的眉心，小女孩的身體瞬間被奪舍，一手抓住念徒們丟過來的武器，一手抓住千相的頭發，將鋒利冰冷的利刃刺入千相揚起的脖頸之中。

“不！”

聞令清趕到時已經晚了，大動脈的血液噴濺而出，千相癱軟倒地。

他憤怒地將女孩揪起，本想扔進念徒堆中將她千刀萬剮，但看到千相的眼神，屈指一彈令女孩陷入深睡之中。

他看著千相脖頸止不住的血染紅了發絲，慌了神。

“謝......謝”千相張了張嘴，沒了聲音，眼神渙散，沒了氣息。

極度的悲傷嚴重侵蝕了聞令清的精神力，他無法控制心神，瞬間走火入魔跌落自己的夢境，回到媽媽待著的那家餐館中。

“媽媽？”聞令清看著背對著自己的母親委屈地叫了出來，想要抱抱她。

媽媽回頭，滿臉是血，和那晚被父親家暴時受了一樣的傷。聞令清嚇得不斷后退，卻被媽媽死死拽住小腿。

“都怪你！都怪你！”媽媽猙獰、痛苦地沖著聞令清嚎叫，“我好疼！好疼啊！”

“對不起......對不起媽媽！”聞令清崩潰大哭。

天空中墜落幾面鏡子將聞令清和他的母親圍了起來，他看到父親出現在鏡子中。

“你誰都保護不了！誰都保護不了！”父親暴怒地將鏡子砸碎，一腳踩在母親身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聞令清，“你就是她們與不幸的紐帶，她們本可以有幸福的未來！”

這句話像是手榴彈丟在聞令清的心里突然炸開，現實和夢境的他同時噴出一大口鮮血。他向后倒下，墜入漆黑的夢境之海。

“聞令清！”熟悉的聲音出現在他的耳邊，“醒醒！”

聞令清睜眼，是祭祀，她的手正拉住自己的衣服，防止自己墮入深淵。

“千相的事情很抱歉，我的肉身被困在魔霧中，無法抽身到戰場。”

“祭祀不必自責，都是因為我沒本事。”聞令清握住祭祀的手，“我只是，有些累了。”

夢境之海的底部有一座海底火山，他噴出黑氣向上浮動，化作無數只手抓向聞令清。

“都怪我，都怪我......”聞令清掰開祭祀的手，閉上眼睛等待夢境對他的最終反噬。

“聞令清！醒醒！”

現實戰場上，周志寶掄出昆吾刀，如同風車斬向老金，逼其后退，他自己也退守到聞令清的身前，防止對方偷襲。

聞令清沒有反應，周志寶不敢遠離聞令清，只能將昆吾刀當成遠程武器不時阻斷老金退路。

念徒們群起而攻之，老金要護著陸前瞻和曹清月無法施展全力，一時間大家互相僵持不下。

“老金！我來了。”

虛空中飛出一張卡片，金光鎖鏈擊飛成群的念徒，為老金清出一片空地。

“你再不來，就等著給我收尸吧！”老金不滿地罵道，正準備逃走，昆吾刀又煩人的出現在他的身后。

“滾開！”

羅軍的金光鎖鏈護在老金的身后，將昆吾刀擊飛。

周志寶看了一眼聞令清，猶豫了下，沖上前接住昆吾刀與老金和羅軍交手，雖落下風，但也束縛住了兩人離去的腳步。

“羅軍，這家伙交給我，你去殺了另一個墜魔人，免生變故。”老金大吼道，同時放下陸前瞻和曹清月，“你們兩個小家伙自行對付念徒吧，我去去就來！”

“好！”羅軍擺脫周志寶的糾纏，沖向聞令清。

周志寶想要回援，卻被老金纏住：“小子，你的對手在這！”

“受死吧！”羅軍甩出金光鎖鏈，直奔聞令清心臟的位置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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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之中，聞令清最終等來了一個溫暖的擁抱。他睜開眼睛發現夢境之海退去，他又回到了餐廳，死死抱住他的正是媽媽，旁邊有一只玩具熊躺在地上。

“媽媽？”聞令清驚訝說道。

“哎？你沒事了？剛才你一直抽搐，嚇死我了。”媽媽瞧見聞令清無事，松了一口氣。

“我以為......我以為你。”聞令清又要哭鼻子，話沒說完，看到媽媽伸出的手指變得幾乎透明。

“要和你的夢境消失了，我知道。”媽媽說著嫌棄地看了聞令清一眼，“別老哭哭啼啼的，都是個大男孩了。”

“你知道？”

“剛開始知道，因為有些擔心你，就想著不戳破你悄悄看看是什么情況。后來你給我介紹的那個年下弟弟實在是......”媽媽突然臉紅了起來，“沒想到就陷到你這個夢境里了。”

“您好像一點都不擔心？”

“擔心什么，死？”媽媽突然哈哈大笑，“剛開始的一瞬間挺害怕的，現在忽然發現也沒那么害怕了，投胎轉世說不定真能遇到個如此乖巧懂事，體貼能賺錢的年下弟弟，哈哈哈哈！”

聞令清呆呆地看著媽媽，沒有說話。

“怎么了？是不是有點太得意忘形了。”媽媽有些尷尬地笑笑。

“不是。”聞令清搖頭，“只是很久沒看到您這么開心的笑了。”

“是啊，很久沒有了。”媽媽一拍大腿，“不過沒關系，等老娘投胎轉世，一定活他個精精彩彩。”

媽媽抬起手想要再說些什么，發現整條手臂都已經透明了，就連這間飯店也開始破碎。

“兒子，看來是到了要告別的時候了。”媽媽用透明的手掌溫柔地撫摸聞令清的臉，“媽媽不怪你，若是我再勇敢一點，或許早都離婚帶你去過好日子了。”

聞令清哭著搖頭，手蓋在媽媽透明的手掌上。

“嗨，別搞那么傷感。”媽媽擦了擦眼淚，“慶祝媽媽新生，一定會過得幸福。”

“嗯。”聞令清重重點頭，“一定會過得幸福。”

“要不我在你說的鬼界等等你？那里能幫你代排隊嗎？等你來了咱倆還能一起快點投胎轉世，說不定做個兄妹啥的。”

“媽媽，我終于知道我神經兮兮的樣子隨誰了。”聞令清被媽媽逗得破涕而笑。

“別忘記媽媽啊。”

媽媽的身體隨著飯店一起消散在聞令清的眼前，只留下聞令清一個人壓抑著痛苦。

“媽媽，忘記我吧。”他沒有靈魂，無法再投胎轉世了。

“祭祀！請魔化我！”聞令清大喊道。

“......你確定？”

“媽媽走了，我在這個世界已經沒什么牽掛了，我想給千相報仇！”

“......那就去吧，我的好孩子。”

夢境中回蕩著祭祀的嘆息聲，夢境之海從四面八方涌入，海底火山噴發出的黑氣瘋狂地鉆進聞令清的體內。

他痛苦嚎叫，終于從夢境蘇醒，睜開雙眼，一聲怒吼，口中的魔氣纏繞阻止襲來的金光鎖鏈并迅速向上攀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中羅軍。

魔氣腐身，羅軍剛剛落地就被念徒的兵器砍傷，立刻逃離此地，集中精神驅逐入體的魔氣。

“聞令清！不必魔化，我們還有機會！”周志寶回到聞令清身邊阻止他繼續魔化。

“周兄，我人生中最重要的兩個人已經接連離我而去，我沒有要守護的人了。但你不一樣，你還有機會！”聞令清一把抱住周志寶的腦袋，悄聲說道，“我有一個猜測，如果龐加萊回歸計劃真的是重組萬物，這個時間你的靈魂還不在魔界，那么你現在是否還受魔界的契約約束？！”

周志寶聽到此番言論毛骨悚然，若真如聞令清所說，現在的他豈不是個自由身？！

聞令清一把推開周志寶，身體不斷膨脹，但他的生命力不足以支撐魔化。

“祭祀有令！助我魔化！”

此地念徒們虔誠跪拜在聞令清四周，他張嘴猛吸，念徒們的生命之力卷入他的口中，最終化為象頭豹身的夢貘。它盤踞于空中，一聲怒吼震懾心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