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間經歷過各種亂七八糟的文化作品的熏陶，畢格比講出吸血鬼這幾個字出來后，李維腦海里頓時出現了巨大而清冷的圓月以及古堡塔尖上穿著黑色大衣迎風而立的俊男美女。
但同時李維又注意到了他的用詞，骯臟生物？
那估計這個世界的【吸血鬼】或許和自己接觸到的那些文藝作品的形象會略有出入了。
不過......
“你是怎么知道？”李維狐疑地看向那個藏在襤褸斗篷下的瘦弱男人。
“我以前......和它們打過交道。”畢格比遲疑了一下，緩緩抬起自己的左手，露出他小心遮掩在斗篷下佝僂的身軀。
在無數觸目驚心的傷疤之間，有一處散發著微弱紅光、形似血滴般的痕跡格外顯眼。
血管瘤？
李維的大腦里立刻跳出來這個相對陌生的詞組。
但這個詞很快又被他否決掉了，血管瘤要是長這么深，人早就該沒了。
更何況血管瘤可不會像螢火蟲那樣隨著呼吸閃爍微光。
“兩年之前我曾今在阿斯萊德大區遭遇過兩個吸血鬼，它們或許將我當成了獵物，我打傷其中一個后它們就逃跑了。”
“但在那次戰斗中我也受了傷，并且染上了某種奇怪的病癥。”
“我走訪了很多地方，嘗試了許多方法，卻始終沒有找到任何有效的治療辦法，無論是圣水、苦修還是草藥都沒有用。”
“甚至將這塊肉直接挖掉后，過不了幾天，它又會冒出來。”
“就像是......某種惡毒的詛咒。”
畢格比那銹鐵片相互摩擦般的嗓音本就低沉沙啞，講述的內容更是為此蒙上了一層陰翳，一時間就連讓娜都忘記了哭泣。
“這種病癥不知何時就會發作，也不確定會發作多久，每次我都會感到異常虛弱并且視力模糊，但與之相反的是，我的嗅覺與聽覺會變得異常敏銳。”
倒是跟蝙蝠挺像的，李維聽著畢格比的描述，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些在暗黑洞穴里撲棱翅膀的小哺乳動物。
“第一次發作后癥狀緩解時，我發現自己是在一片草場里醒來的，身邊還躺著一只被撕開喉嚨的山羊，它的血幾乎被吸干了。”
“我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但從那以后我就習慣于躲避著人群。”
“幸好我身上有.....某種物品可以勉強用來壓制這個詛咒，也算是碰巧，否則我都不知道自己現在......又會變成什么樣子的怪物了。”
說道最后時李維明顯感到畢格比的情緒開始變得低落，他回憶起對方之前在巷道里的異常，恍然大悟道：“所以你當時其實是......！”
“是的，騎士先生。”
“......抱歉，我不知道你原來是......發作了。”李維有些尷尬地說了聲抱歉，他那會還以為畢格比是低血糖犯了擱那里打擺子，差點硬給他嘴掰開灌葡萄酒了。
雖然對方當時也的確是犯病了，不過按畢格比的說法，圣主的血恐怕起不了什么緩解的作用，得用活物的血才行。
真是種詭異又麻煩的癥狀。
“沒關系，您也是出于好心。”畢格比對此倒是沒太放在心上，只是慶幸自己當時那股對鮮血病態般的渴望并沒有持續太久。
不過李維在感嘆這種離奇病癥的同時，突然又想到了畢格比在講述他遭遇吸血鬼時的說法。
他說他在正義的二打一中打傷了其中一個吸血鬼并且還擊退了它們？
難怪當初在那條巷子里自己居然拉扯不動這個看起來瘦可見骨的羸弱男人。
果然人不可貌相，武俠小說里的大俠們行走江湖，最需要提防的就是老人小孩和女人，在現在的這個世界里似乎也有異曲同工之妙。
李維暗地里告誡自己，以后千萬不能在以貌取人了。
“但是吸血鬼將瑪德琳抓走干什么？”威廉姆皺著眉頭問道。
一個糟糕的念頭其實已經浮現在了他的心中。
在場的眾人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答案。
“求求你們，救救我的女兒吧！”讓娜立刻又陷入了崩潰的嚎哭中，那種生命里至親之人再次被奪走的無力感像是冰冷海水一樣將她一點點淹沒，而四周像又仿佛有看不見的透明墻壁，讓她根本無處可逃。
“救救我的女兒，我什么都肯做，”她抽搐著哽咽道，“我把我全部的......”
全部的什么呢？
這個家里幾乎什么都沒有，讓娜絕望地伏在地上，返潮的礁石地面坑坑洼洼，貼在臉上的觸感冰涼又粗糲，好似她悲苦的一生。
“起來，女士，”老威廉姆上前扶起這個可憐女人的肩膀，盯著她的眼睛嚴肅地說道，“我會去找你女兒的，放心。”
“喔呋！”弗格莎也湊了上去，用大舌頭舔舐著她的眼淚。
“這是治安官的職責所在。”
李維則手扶在劍柄上沉思了兩秒，思考的主要內容是好像從讓娜的家庭條件來看，似乎確實榨不出什么油水。
于是他也開口了。
“你看這樣行不行。”
“這是一件有風險的事情，只靠威廉姆先生一人想必是很困難的。”
“我也會去救你的女兒，但是事成之后，你們一家都得歸我，你，你的女兒，還有你那個臭小鬼兒子。”
“另外你還得替我向你所有認識的人，不管是親戚、鄰居還是那些旅館療養院的同僚們宣傳宣傳，告訴他們我有一塊小領地需要打理，目前缺些人手。”
李維雙手環抱于胸前，左手胳膊隨意地搭在劍柄之上，俯看著蜷縮在地上的女人。
“反正你都已經過得如此糟糕了，要不要賭一把？”
潮濕低矮的屋內沒有任何光源，木柴是只有做飯時偶爾才會使用的寶貴資源，洞開的大門外是唯一的光亮，李維逆著光站在那里，讓娜根本看不清他的面目。
“我答應您，騎士老爺，只要能救我的女兒。”她仿佛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說出這幾個字。
“成交。”
“我有一件圣遺物可以增強自己的感知，”李維拍拍手掌示意交易達成，然后對著治安官威廉姆說道，“不過圣遺物這東西你們懂的也懂，總有些小問題，所以或許可以先讓弗格莎嗅著那片血跡找找，看看能不能先確定一個大致方向。”
“沒問題，騎士先生。”
“那我們就趕緊出發吧，希望那些家伙用餐時間比較規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