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碎它。”

路勝指著冰山說道，這是他自離開宴廳后第一句話。

花偶想說什么，卻不料雷霆轟鳴，接連不停。

就像是路勝之言觸犯了天條，引動天之怒吼。

豆大的暴雨劈里啪啦的下著，翻滾的海浪瘋狂撞擊大船。

一道雷霆宛如蔓延的樹枝八方疾走，似要將天地分裂成無數片。

借助雷霆的光，花偶看到了路勝的側臉。

他的側臉和黑暗融為一體，有很多地方都消失了，再仔細一看，一切又恢復如初，剛剛的一眼仿若錯覺。

“花偶，你太清醒了，清醒會讓你沉淪。”

“這里是噩夢空間，只有融入它，成為它，才能真正的清醒。”

花偶一臉驚恐，每個字她都能聽懂，為什么連在一起她就聽不懂了。

清醒會沉淪？融入會清醒？是不是搞反了，她剛想詢問，路勝的聲音再次傳來。

這次連路勝的聲音都開始變的飄渺：“你應該明白，同流合污比獨善其身要簡單的多。”

“不要反抗，好好感受，讓它們感覺你和它們是一樣的，只有這樣你才能保持清醒。”

它們，它們是什么，花偶已經徹底聽不懂了，她猶豫了很久，最終咬牙選擇相信路勝，反正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她別無選擇。

一直抵擋癲狂氣息的花偶索性放開了自己的防線，她甚至能嗅到四面八方傳來興奮的氣味。

僅僅一瞬，花偶的眼神就變了，變的興奮，微微顫抖的身體逐漸平息，她甚至能站起身來，張開雙臂去擁抱這狂風暴雨，贊美這荒誕怪異。

“路勝，你想怎么做？”她的語氣也變得興奮起來，翹起二郎腿優雅的坐在路勝肩膀上，小手不斷拍著。

“打碎它，用你最強的狀態。”路勝指著冰山，神色越加冰冷。

“好，那就打碎它。”花偶一步邁出，居然穩穩站在空中。

她全身機械的扭曲著，一條條肉絲從塑料殼的縫隙鉆出來，一顆顆螺絲釘，一枚枚齒輪重組著花偶的身軀。

很快，一個七八歲小女孩出現了，只不過她的表情極為僵硬，就像是假人模特。

垂下手臂那一刻，兩把尖刀落手，腦袋180°扭轉看向路勝：“路勝，幫我定制一張人皮，我要一張可愛的人皮。”

“人皮有細嫩的手感，豐富的彈性，美麗的外表，比冰冷的塑料外殼好看多了。”

“路勝，我要人皮，我要好看的人皮。”

其實花偶一直都想要一張好看的人皮作為外表，可曾經的她絕不會如此大聲喊出來。

首先她生活在里世界的黑海內，黑海都是丑陋的怪人，她如何去尋找好看的人皮。

其次她是守海人，是掙扎的可憐靈魂，是很好的詭異，一般情況下是不會害人的。

因此，人皮她雖然渴望，卻一直都拿不到。

“好。”路勝答應了：“等我們回去，我會親自幫你設計，然后找人幫你定制一張美麗人皮，一張真正的人皮，并且我還附帶終身養護，以舊換新等服務，絕對包你滿意。”

花偶很滿意，她捏著雙刀霎那間就出現在冰山處。

她的速度太快了，快到抵達冰山處，原地的殘影還未消失。

抬刀的剎那，整座冰山同時出現了數十數百個花偶，無數刀光如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將冰山籠罩。

這是花偶的第二形態，她發揮出了真正災難級的實力，本就是以速度聞名的花偶，此時的速度達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圍繞冰山的數百個花偶都是她的本體，因為她的速度太快，快到數百個花偶重疊在了一起。

幸好上一世第一個降臨藍星的是慧因不是花偶。

慧因還能依靠蘑菇云炸死，若是花偶，蘑菇云還未投下，花偶就不知蹤跡了。

冰山在花偶手中就像是一個大型玩具，密不透風的刀光將冰山直接撕碎，甚至在崩裂的碎片中找不到一枚拳頭大的冰塊。

“嗷~”一聲貫穿天地的嚎叫響起，冰山內部四濺綠色的液體，依稀可以看到那是一只由十幾個鯊魚頭組成的怪物，它還沒成型，下半部分還卷動著大量尸體。

它的嚎叫帶著無盡不甘，最后發白干枯化為灰燼沉入大海。

沒了冰山支撐，深海遠征號本就變形的船身再也支撐不住巨大的重量，鋼筋撕裂下，船只從中間斷裂，激起成噸浪花。

斷成兩截的大船，傾斜的插入大海開始沉沒，不斷增加的斜度讓大船內部的所有東西開始自由跳水。

路勝更是火上澆油，一拳下去硬生生打碎一條船梁，鋼筋發出尖銳的鳴叫，大片船體坍塌。

“走。”路勝脊背出現兩個肉瘤，肉瘤破碎后展出一對骨翼，這對骨翼就像是僅剩一張人皮包裹的手掌，細長怪異。

“路勝，要進入第三層了，要進入第三層了。”花偶變的格外嘮叨，她坐在路勝肩膀上不停喊著，叫著，拍著手，舞著腰。

“我知道，我知道。”路勝被發癲的花偶吵的頭疼，不由開口怒喝：“給我閉嘴，再喊一聲我就不給你定制人皮了。”

花偶委屈的坐在肩頭，嘴里還在小聲嘟囔著什么，好在安靜的很多。

雨下的更大了，雷霆每閃爍一次，那道天地般的巨物就會向大船靠近一分。

二層噩夢空間本就是一個儀式，冰山內復蘇的怪物叫做加塔諾托亞，它是克圖爾特的大兒子，還未成功復蘇就被花偶破壞，因此無形的怨氣詛咒了這片海域，引來了更加恐怖的未知。

“路施主，小僧可算是找到您了。”慧因不知道從何處跑了出來，他明明去了西方，卻在北方的斷口處出現。

一出現他就露著極其詭異的笑容對著路勝行禮：“路施主，您為什么看到小僧不逃了？”

“是小僧不夠強大，還是小僧下手不夠狠。”慧因一步一步向路勝走來，走到面前后更是雙手合十：“我佛在極樂世界很是寂寞，小僧這就送路施主去給我佛解悶。”

說罷，他大手直抓路勝，口中發出桀桀桀的怪笑。

路勝的表情古怪，躲過慧因大手后，掄圓巴掌就扇了下去。

啪的一聲，清脆悅耳，慧因眼中的癲狂被這一巴掌打散，疼的在地面滾來滾去，哀嚎大吼：“啊啊啊~是真的路勝。”

巴掌的滋味是正宗的，都不需要對暗號，因為這味道慧因終生難忘。

“大哥，我找你好久了。”慧因噗通一聲抱著路勝大腿痛哭流涕：“大哥，好多詭異都在假扮您，您這等人物豈能是它們假扮的。”

“它們假扮大哥就是打我慧因的臉，就是侮辱大哥您的身份，我必須打死它們，打疼它們，讓它們知道大哥您神圣不可侵犯。”

“大哥，我終于找到真正的您了，我好想您。”

痛能壓制一切，若無法壓制，那就是不夠痛。

花偶興奮的在路勝肩膀上拍手跳躍，充當喜聞樂見的吃瓜群眾。

接著又是一道黑影撲了過來，噗通一聲抱住路勝另一條大腿嚎叫：“路勝，我要死了。”

“都是觸手，全部都是觸手，它們…它們黏糊糊、滑溜溜，惡心，惡心死了，惡心死了。”

是紅燈娘娘，她絕美容貌扭曲成一個奇怪的樣子，身體抖得就像是觸了電。

噩夢空間，你越怕什么越容易來什么，紅燈娘娘最怕觸手，來的就是觸手；慧因最怕的是路勝，來的就是路勝。

所以，在這里首先要克服自己的恐懼，它癲我更癲，就看誰更懼。

陳瑤也回來了，她也變了，她就像是變態，懷里抱著一條肥美的癩蛇，如抱著嬰兒的瘋婦藏在陰暗處偷偷窺視路勝，不時還吞咽口水。

俞蟬倒是沒有明顯的變化，不，她的變化其實是最明顯的。

見到路勝后，她直接地上一躺，嘴里吐出四個字：“哥哥上我。”

“都瘋了。”路勝將俞蟬從地面抱起：“瘋了好，瘋了不容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