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尊啊,我知道的就只有這么多了,為了這點消息,卑職可是冒著被抓住的風(fēng)險打探的。”
田有祿擦了擦額頭上并不存在的汗水。
田有祿的語氣中帶著幾分自嘲,又夾雜著幾分邀功的意味,“不過,能為堂尊分憂解難,我這心里頭啊,比什么都踏實。”
海瑞皺著眉頭,沒有回應(yīng)田有祿的邀功。
田有祿的這趟調(diào)查,不說是收獲滿滿吧,也可以說是毫無線索。
基本上,從他的調(diào)查中,海瑞也就知道了官員們經(jīng)常去哪家梨園去觀賞戲曲。
可問題是,杭州城內(nèi)也就這一家梨園而已。
“田縣丞,這就是你調(diào)查得來的消息嗎?”
“堂尊,卑職,卑職實在是...”
田有祿結(jié)結(jié)巴巴的,顯然是無法回答。
海瑞盯著田有祿,目光如炬,繼續(xù)道:“你既知此行風(fēng)險,更應(yīng)深思熟慮,力求有所斬獲。杭州城內(nèi)雖僅此一家梨園,但問題之癥結(jié),往往藏于表象之下。
官員與梨園之間,是否存有不正當之利益交換?是否有借觀賞之名,行不軌之事?此等事宜,方為我等應(yīng)著力查探之處。”
田有祿面色微變,他一咬牙,張口說道:“堂尊,既如此,那,那容屬下再去探查一番,再回來稟報堂尊。”
“不必了。”
海瑞抬頭看了眼天色,此時太陽西下,天慢慢地變黑了。
“我自己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田有祿猛然抬起頭來:“堂尊,您的意思是,您也要去看那戲曲?”
海瑞點點頭:“當今之際,也只有我親自去一趟了,不然,事情該如何解決?”
“哎喲,堂尊,去不得啊,去不得啊!那么多的官員在看了戲曲之后,都變成您所說的那個樣子了,您怎么能去冒這個險呢?”
田有祿當場就急了,他不是擔心海瑞有事,他是擔心自己有事。
那個楊公公看起來雖然挺好說話的,可也也只是對于他的堂尊海瑞而言。
要是海瑞死了,他卻獨活的話,后果是怎樣他真不敢想。
“我既食君祿,自當為君分憂。田縣丞,你不必再勸我了,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妖魔鬼怪導(dǎo)致今日之局面。
如果我在天亮之前還沒有回來的話,你們就趕緊走吧,走得越遠越好。”
經(jīng)過府衙一趟,海瑞心中隱隱有著一絲預(yù)感。
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不然很有可能會有不祥之事發(fā)生。
“哎喲,我的堂尊啊,你這讓卑職,讓卑職...唉!”
田有祿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就算海瑞讓他跑,他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正當他憂愁之際,眼角卻瞥見了五名身著黑衣之人,裹得嚴嚴實實,一點外露都無,正在不斷向他們靠近。
田有祿猛然一驚,剛想高呼出聲,卻被海瑞一把將嘴給捂住。
“別害怕,他們五個是護送我們的錦衣衛(wèi)。”
聽到這兒,田有祿放下心來。
只是,看到錦衣衛(wèi)的裝束,他心里面也在犯嘀咕。
這些個錦衣衛(wèi)就算是就算經(jīng)常殺人不眨眼,可也沒必要將自己包裹得這么嚴嚴實實的吧,就好像是害怕陽光一樣。
想到這兒,田有祿猛然打了個哆嗦,害怕陽光,該不會這些錦衣衛(wèi)也是妖魔吧?
“海知縣,你等下可是親自要去梨園看看戲曲,想弄明白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聽到朱七的詢問,海瑞眉頭微皺:“是又如何?”
“既然如此,那么我等建議海知縣在去之前先去萬壽帝君的廟宇先行祭拜一番,以保證此行的順利。
我等已經(jīng)打聽到,馬府臺已經(jīng)將萬壽帝君的廟宇建造完畢,離這兒也不算遠,時間上也還來得及。”
聽到要去萬壽帝君的廟宇祭拜,海瑞的臉色一下子便黑了下來。
“我身為朝廷命官,當以公正廉明、勤勉盡責為本分,豈能迷信鬼神,將希望寄托于虛無縹緲的祭拜之上?此行去梨園,是為了查明真相,非是求神拜佛,祈求庇佑。”
他頓了頓,語氣更加嚴厲:“再者,若我等因懼怕未知而祈求神靈相助,那與那些貪生怕死、茍且偷安之徒又有何異?我海瑞雖不才,但深知人定勝天,唯有依靠自己的智慧和勇氣,方能克服困難,成就大事。”
海瑞最反感當今圣上只顧修道而不理朝政,他可知道萬壽帝君就是當今圣上的其中一個道號。
下面的官員為了討好皇上,居然還修建起了廟宇,尤其還是在現(xiàn)在正事不做的情況下,卻對修廟宇很熱心。
這不僅是讓他反感,甚至讓他感到憤怒了。
不管是海瑞憤怒,朱七同樣也是如此。
海瑞的這番話充滿了對萬壽帝君的誹謗,那就也是對皇上的誹謗!
如果不是皇上早有吩咐,讓他對海瑞的一些言行不要計較的話,他現(xiàn)在當場就要把海瑞給拿下了。
朱七強壓下怒火,又看了看他的臉色,便明白想要勸這位海知縣去廟宇祭拜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了。
于是說道:“那皇上給你的那枚玉佩,你可依旨隨身戴著?”
海瑞隨即從脖子上取下一枚玉佩,輕輕摩挲著它。
“這是皇上的旨意,我自然時刻佩戴,不敢有絲毫懈怠。但皇上的信任與恩賜,并非是用來祈求庇佑的護身符,而是激勵我勤勉盡責、公正廉明。”
朱七見狀,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敬意與感動。
“既然如此,那海知縣定要戴好了,千萬不可丟失。”
“這是自然,皇上御賜之物,我怎敢隨意處之?”
海瑞將玉佩再度戴上,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天色不早了,我也該去看看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海瑞說罷,便起身向外走去。
田有祿和王牢頭見狀愁苦,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你二人就不必跟上去了,去了也是無用。”
朱七看了二人一眼,走上前去接著說道:“不過,你二人記住一件事,一旦發(fā)現(xiàn)梨園有變,那么拿著此物,趕緊去往萬壽帝君廟宇祭拜。”
“上差放心,我等二人一定遵從!”
朱七點點頭,遞給兩人一物,便領(lǐng)著幾人走向那日落黃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