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踹一腳籠子，達爺這才發泄完心中積壓的怒氣，叼著一桿葉子煙，坐在旁邊的木箱上，吧嗒吧嗒抽起來。

煙霧逐漸擴散開來，味道很濃，陳觀沒有抽過，聞不習慣。

“按我剛才告訴你的說?！标愑^轉頭看向石龍，示意他上去詢問。

“是，公子?！笔堻c點頭。

走上前，石龍看向達爺的兩眼瞇了瞇，其身上有明顯的氣機波動，大概是金丹境界。

不過，這年頭，誰還沒點實力了。

石龍自身足夠抗衡金丹中期，又背靠鎮關王府，所以看著達爺語氣傲慢道：“我家公子要做筆買賣，要最好的女子作丫鬟，都在哪??？”

話說到一半，想到方才公子說府內安排的丫鬟并不喜歡，于是他又補充道：“要年輕貌美的，身世一定得清白，可不是這些貨色。”

說著，石龍指了指籠子里的那些人，眼中滿是鄙夷。

低頭抽煙的達爺瞇著眼，透過繚繞的煙霧，先看看說話的石龍，又偏頭看向后面原地沒動的陳觀，不緊不慢道：“尖貨都在后面屋里，進去瞧瞧？”

石龍聽見這話，回頭看向小公子，見其點頭，于是才回道：“前面帶路，記住了，一定得是最好的?！?

“行?！?

達爺應了一聲，將嘴上叼著的葉子煙掐滅揣在懷里，自顧自往后院走去。

石龍石虎對視一眼，回到陳觀身旁，一左一右將其護在中間。

任何時候都不能松懈，公子的命很金貴。

石龍石虎受到老婦人的吩咐，要保護公子，無時無刻都不容有誤，便是拿命來填也得頂上。

走進的院子很大，盡管是在京城外圍，不過能在這寸土寸金的地界，買下來如此一座院子，足以展現主人家的渾厚財力。

一行人在幾番變換路線，又經過一條幽暗小道后，終于在地下一間潮濕的房間中見到了人。

房間中沒有光亮，黑漆漆一片。

走在前面的達爺停下腳步，從袖子里摸出四根蠟燭，劃燃火柴一一點亮，放在四面墻上的托盤里。

火燭散發出的光并不亮堂，但足夠看清屋內的事物了。

幾個年紀不大的女子被特制的繩索捆綁在椅子上，都不省人事。

“這些就是了，公子瞧瞧，是否有滿意的?！?

達爺又拿出葉子煙抽起來，伸手指著屋內，麻子臉上露出猥瑣的笑。

陳觀點頭，裝模做樣查看起來。

其實昨日已經看過了，此時不過是裝裝樣子，騙騙石龍石虎。

不過假冒一事，不能留下任何把柄，一切能杜絕的可能都要盡量避免。

比如身邊不能全是王府內部的人，陳觀需要一個外來的下人，同時來路要明了，不能引起其他人警惕。

最好的辦法便是帶著石家兩兄弟一起。

“公子，這里好冷啊。”

周圍溫度低得嚇人，石虎還是沒能忍住不說話，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他已經是走在青銅甬道上的武夫，體魄強壯，五臟六腑時時刻刻火氣沖天才對，此刻依然沒能避免。

另一側的石龍盡管沒有發抖，可臉上的表情卻出賣了他，緊緊抿住嘴，面色鐵青。

陳觀沒回石虎，眼睛打量起眼前的女子。

側頭向達爺問道：“讓她們醒過來瞧瞧吧?！?

達爺聽到后，不知從哪摸出一個鈴鐺，叮鈴鈴搖響，聲音很刺耳。

“醒來。”

隨著鈴聲傳出，幾個呼吸后，被捆綁的女子便紛紛醒來。

出乎石龍石虎意料的是，這些女子眼中并沒有驚訝。

這一流程她們很清楚，前些日子經歷過許多次了。

不過，這并不代表她們沒有憤恨，至少，最邊上的短發女子此刻正緊咬銀牙，惡狠狠盯著達爺。

達爺沒理會他們，而是轉頭看向陳觀三人，似乎看出了他們眼中的好奇，開口解釋道：“這幾個都有修為傍身，若是不用上一些手段，怕她們惹事。”

眼前女子共計六人，單論容貌，都是同輩人中的佼佼者。

有小家碧玉的、有雍容貴氣的、以及千嬌百媚的，各種氣質的都有。

不過，陳觀并不在意這些，演戲演全套，按照既定話術繼續問道：“都是些什么來歷，說來聽聽?！?

“好嘞公子，這左邊三個嘛，是前些日子被江湖上仇家尋了仇的金陵胡家女子，都是筑基四境的武夫，分別是胡老二的大女兒、二女兒以及親侄女。

說來也是報應，不知道胡老二在黃泉下后不后悔，殺人終歸是要償命的啊，”

達爺又是猛吸一口葉子煙，而后從鼻孔中吐出一長串白霧，滿臉陶醉。

“這中間兩個算是可憐人，竟是上錯了仙山，進了土匪窩子，同為筑基五境被賣到了這兒。”

達爺吐出一口濃痰，用腳尖重重碾壓后，接著說道：“至于最右邊這個，才入金丹修為不久，至于身份嘛，有些敏感就不提了。

不過我可以打包票，這是真正的大戶人家，不過運氣不好，算是家門不幸吧。”

說完，達爺不再吭聲了，叼著煙靜靜等待眼前清秀的公子哥作出選擇。

“公子，咱選誰啊，我感覺第二個很好看...”石虎看得兩頰通紅，不禁開口。

陳觀轉頭，眼神饒有意味地看向石虎。

沒等他開口，便突然聽見了一聲脆響。

啪——

石虎話還沒說完，石龍的巴掌已經落在他的光頭上。

“是公子選丫鬟，不是你，還不快向公子道歉”

石龍一邊開口將弟弟按倒跪在地上，一邊向陳觀投去抱歉的目光。

“對不起公子，我腦袋笨說錯話了?！?

石虎這才反應過來，一巴掌直直抽在嘴巴上，忙開口道歉。

哎，這張嘴怎么這么不會說話，等找時間去問問彩云姑娘。

陳觀滿頭黑線看著石虎，揮手讓兩人站起身來。

他也沒計較什么，這石虎的大嘴巴他已經習慣了。

人是笨了點，但笨也有笨的好處，還是笨點好。

一旁的達爺見著石虎這傻樣，沒忍住哈哈大笑起來，指著那個大光頭，沖陳觀笑道：“你這跟班倒是挺有意思。”

不過下一刻，達爺便閉上了嘴。

因為石龍石虎在陳觀的授意下，正緊盯著他。

渾厚的武夫氣息席卷而出，將達爺包圍起來，似乎下一刻，拳頭就要落在他的臉上。

等見到達爺整個人像是霜打的茄子，陳觀這才指著最右邊那個女子，平靜開口：“就她吧?！?

達爺見狀，趕忙陪著笑臉：“好嘞這位爺。”

陳觀拍拍手，懶洋洋開口：“記住自己的身份，我的人不是誰都可以打趣的。”

少年清秀的臉上，此刻遍布寒意，一雙眸子黑得像是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