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打架”靠的就不是人數(shù),而是氣勢。
別人敢出拳,你就要敢拔刀!
對于棍徒們?nèi)缡牵瑢τ谛锣嵐賵鲆踩缡牵夭№氂妹退帯?
這一刀,就是宋瀚林開出的第一味藥。
伴隨著棍徒頭目緩緩倒在刀下,十來名小混混面面相覷,嚇得腿都軟了。
“這可是我們混世堂的三頭領(lǐng)!”
“你就跟殺雞一樣砍了?”
“還有王法嗎?”
一名賊眉鼠眼的棍徒顫巍巍的小聲嚷道。
“聽著,在新鄭,我就是王法!”
殺氣騰騰的宋知縣緊盯著眾棍徒,提著長刀一步步逼近。
面對不講武德的宋王法,眾棍徒只能“轟”一聲四散而逃,丟下了三頭領(lǐng)的尸體。
“你,把他的首級給我砍下來。”
宋瀚林將長刀扔還給那名護衛(wèi),沉聲命令道。
那護衛(wèi)早已被知縣老爺暴起殺人鎮(zhèn)住,接住長刀之后,竟也顧不上看劉千戶的眼色,便木然聽命砍下了三頭領(lǐng)的腦袋。
這時天色已到酉時,日落西山,農(nóng)忙的良民大多開始歸家。
順著官道路過此地,看到眼前景象,一些膽子小的被嚇的拋簍棄鋤,落荒而逃。
也有一些膽大好事者,湊過來看看熱鬧,其中不乏“見多識廣”者當即叫道:
“是新任的知縣大老爺!”
“那被殺的......是混世堂的鐵大山!”
“殺得好!這廝平日里對我們侵奪盤剝,今日總算是報應(yīng)到了!”
四周的各色人等越圍越多,有老農(nóng)有壯士,議論紛紛,宋瀚林卻是一點也不慌。
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此行新鄭,伸手不見五指,各方面都讓他很被動。
如果能在輿論上取得先機,也不失為化被動為主動的一種方法。
宋瀚林忽然有個想法。
他大步走過去,提起鐵五山的腦袋,然后矯健地跳上那護衛(wèi)的馬,俯視著眾百姓,高聲喝道:
“我乃新任知縣宋瀚林!”
“奉皇命之詔,領(lǐng)知府之命,來新鄭,只辦三件事。”
“公道,公道,還是他媽的公道!”
眾人紛紛下跪,齊聲吶喊:“青天大老爺!”
“今日所殺之人,系強搶民女,魚肉鄉(xiāng)民之輩,本官奉知府之令而來,第一件要事便是斬殺此人,還受苦百姓一個公道!”
“同行還有知府衙門親派的將官劉千戶。”
宋瀚林轉(zhuǎn)頭望向了身后的劉千戶。
好一招借刀殺人!
劉千戶面色陰晴不定,一時不知從何反駁,宋知縣每一句話說的都沒錯,但連起來的意思卻是知府大人命令他來殺鐵五山的。
總不能當著眾百姓的面,否定這樣一件得民心的事吧?
“知府大人明察秋毫,知縣老爺為民伸冤,真是我等草民之大幸啊!”
一名白發(fā)老漢連連叩首,帶頭呼喊道,眾人紛紛附和。
宋瀚林穩(wěn)坐馬背,神情淡然。
等今夜過后,聲名四播,事情鬧大了,這頂高帽你戴還是不戴?
“這都是知府大人明察之功,本官有詩頌之曰:
山水有時盡,此恨何日消?
刃仇不共天,一擊當抱怨。
可憐生民淚,橫刀屠狗輩!
行節(jié)動天子,尊為忠義臣。”
都穿越了誰不做文抄公呢?
宋瀚林騎著白馬緩緩行走在落日中,穿過人群朗聲吟道。
凡是王朝中后期,各行各業(yè)都會越來越內(nèi)卷,想要出名也沒那么容易。
僅僅是為民伸冤的好官故事,傳播度可能并不會太廣。
但知縣奉命親手斬人,完事還賦詩一首,這個故事可就大有發(fā)揮想象力的空間了。
“好詩!”
“知縣老爺好才華,真是文武雙全的大天官!”
眾百姓仰望著宋知縣巍峨的背影,紛紛贊嘆著,有個別識字的已經(jīng)在腦海中記住,并開始斷斷續(xù)續(xù)的吟誦。
“進城!”
宋瀚林頭也沒回,高聲命令道。
黃師爺吩咐車夫催馬前行,跟上了宋瀚林。
劉千戶面色猶豫,但還是招手發(fā)令,帶著七個兵士跟了上去。
“俺們一起送大老爺進城!”
一青壯漢子在人群中爆喝一聲,眾鄉(xiāng)民紛紛應(yīng)聲。
車駕,府兵八騎,眾鄉(xiāng)民,一行人就這么跟在宋瀚林獨騎之后,眾星捧月般將他送到了縣城北門。
遠遠的,宋瀚林便看見一眾人等候在城門口,為首的身著暗綠色圓領(lǐng)官袍,胸前卻無補子,想必是那縣丞章韜志。
這章縣丞長著一張馬臉,胡須稀疏,眉毛都掉光了,眼睛凹陷進去,顯得整張臉越發(fā)陰鷙。
“宋知縣,你終于來了,我們等你等得好苦啊!”
章縣丞緩步迎了過來,滿臉堆笑的說著,但語氣之中卻讓人感覺到一股寒意。
那逃回來的棍徒想必已將城外之事告知與他。
宋瀚林冷冷地盯了他一陣,沒有言語。
五月燥熱的傍晚,出汗很正常,但出冷汗就格外不正常了。
章韜志被宋知縣這么居高臨下地盯著,當下竟是感到幾分忐忑。
天殺的,這是怎么回事?
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知縣,好大的官威啊!
章縣丞抹了一把虛汗,諛笑道:“宋知縣路途辛勞,下官在城南豐庭樓特備酒席一桌,為大人接風(fēng)洗塵。”
宋瀚林扭頭不再看他,隨手把鐵五山的腦袋扔在地上,冷聲道:“章縣丞的威名,本官真是久仰了。”
“本來無論如何也該去赴宴,但此行顛簸悶熱,途中得了暑病,現(xiàn)在身體發(fā)虛的很,實在是無力赴宴。”
“你將此頭懸于鬧市,并將此告示篆抄數(shù)份,廣而布之。”
宋瀚林叫來黃師爺,將剛剛在進城途中由他口述,師爺寫就的告示遞給了章韜志。
“就到這里吧,爾等快散去吧!”
宋瀚林轉(zhuǎn)頭對跟來的鄉(xiāng)民高聲喊道,中氣十足,哪有一分體虛的樣子。
“遵老爺?shù)拿 ?
“俺們都回去吧!”
眾鄉(xiāng)民興高采烈地回應(yīng)著知縣大人,都四面八方的各自散去,回家去了。
宋瀚林也不再理會章韜志等人,頭也不回的進了城門。
看著宋知縣一行遠去的身影,章縣丞收斂起了笑意,微瞇著眼,手中緊緊捏著黃師爺給他的告示。
過了一會兒,轉(zhuǎn)頭對身后一個捕快著裝的人,陰鷙的說道:
“看清了沒?剛才哪個泥腿子叫的最響,下個月征發(fā)修河道的勞役,把他給我抓了充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