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中，

項羽坐于輿圖之后，被眾將士所圍繞著。

抬頭環視眾人，因天氣酷熱潮濕，帳中悶且人多，各個額頭都滲出些汗水來，項羽又開口道：“今日不必見外，都脫了甲胄，涼快些吧。”

官家今日平易近人，言語舉止中都是要重用他們的態度，武官們自然歡喜的緊。

當下也毫不含糊，各自卸甲，又回來端正坐好。

看著手下們都這么有眼力，韓世忠心中都難免泛起了嘀咕，“這幫小子比我還懂溜須拍馬，借著陛下如今這個勢頭，真是日后飛黃騰達都不為過。”

又想起自己昨日滿腹牢騷，韓世忠黯然嘆息了兩聲，“我還不如夫人見識廣。”

項羽又拾起方才的話道：“對于水師，朕也只從書冊中了解過，并不通悟。我軍操練不久，馬匹又不足，只能取其他的路數，騎兵可以為奇兵布之。”

項羽起身，指著輿圖說道：“朕欲以泗州，楚州，揚州為三角，鞏固陸上防線，堅壁清野，沿途修堡寨以固糧道，此事爾等最善為之，朕無需多言。”

“金軍主力為騎兵，并不善攻城拔寨。若依長江南下以為援軍破陣，我等可興水師，在江中決戰。”

“說起水師，便離不開造船了。韓統制，你有何看法？”

官家一席話，說得韓世忠以為是君臣相知，未曾想官家說的竟和自己預想的沒有多出入。

忙上前指著輿圖回復道：“若是當下現造船，多半是來不及的，舊時戰船也多年久失修。不過臺州，福州，明州等地，以海貿最為發達，每年造船不下三千艘。若是將商船改戰船，再輔以霹靂炮，則可無敵于水道。”

“水道安，則沿江諸州皆可支援，金軍必定再難寸進。”

項羽連連點頭，表示認可。

見韓世忠心有城府，早就有心為之，項羽也并不小氣，直言道：“既然如此，打造水師之事，朕便由韓統制全權負責了。”

聞言，韓世忠大喜，連忙躬身謝恩，連帶著一營將士，盡皆伏地，“多謝陛下信重，臣韓世忠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項羽頷首笑笑，起身便往營帳外走著。

韓世忠在身后送行，項羽又叮囑道：“朕回宮便下詔書，封你為水師提督。一面造船，也不要忘了一面操練水兵。”

“倘若缺少人手，你也入城見過了，滿城不知多少流民。做工也好，從軍也罷，定會有大把人相隨。”

“待水師艦船造好，可先進駐高郵湖，為楚州，泗州兩地援軍。”

官家思慮如此周到，讓韓世忠心中驚愕。

想不到官家竟如此知兵，他戰勝金軍的信心不知提了多少倍。

“是，臣記下了。”

走出營帳時，演武場上，騎兵正在練習騎射。

揚起一陣陣沙塵，馬蹄聲，弓弦聲，混雜其中，吸引了項羽的注意。

遂翻身上馬，再又折回了演武場。

韓世忠等人也不敢怠慢，緊隨其后。

見官家在兵器架前站住了，幾人都心中了悟，多半是官家見了士兵操練，手也有些癢癢，想射靶為樂。

只不過，當著眾多將士的面，能射中固然是好的，不但能夠宣揚武力，也提振了將士的士氣。

可要是不中靶，又或者拉不開弦，那可就尷尬了。

隨行武官們都有些擔憂，止不住的與韓世忠遞著眼色。

但才被許諾了水師提督之職的韓世忠，哪能掃官家的興致，不然他的路可就走太窄了。

“陛下可是有意騎射一輪？”

項羽頷首不語。

韓世忠當即讓士兵散開，分列兩側，并讓人將標靶挪近了些。不過二十步的距離，哪怕是少年以小弓取樂，都能上靶。

眾將士不禁暗暗為韓世忠豎著大拇指，以為將軍考慮周到。

一旁項羽自然沒注意這邊的小動作，在兵器架上掂了掂各式的弓，對他來說都有些太輕了，稍一用力恐怕就有斷弦的風險。

又見一旁的架子上還有另擺出的兩把，項羽上前掂了掂，以為重量還不錯。

韓世忠以為官家不識軍械，便上前貼心介紹道：“陛下，軍中用弓多是一石，臣所率左軍常用一石五斗弓，馬上精兵可開二石也有百余人。”

為了炫耀一下自己的武力，韓世忠補充道：“臣可開三石弓，騎射無阻。平地亦可硬拉五石，軍中未有人能比。”

項羽頷首稱贊，“不錯，是名驍將。”

韓世忠還在沾沾自喜時，就見項羽將那單獨展示的弓取了下來，輕松拉了個滿弓，臉不紅氣不喘。

登時，韓世忠和一眾將士就愣在了原地。

眾人都是一個念頭，“那可是五石弓，難不成是哪個大條的擺放武備放錯了位置？”

韓世忠營中有個不成文的規定，能拉五石，便直接授予裨將。

然而帶軍多年也從未有拉得開的。

眾人還在詫異之中，又見官家將兩把弓都背在背上，便翻身上了馬。

幾度欲言又止，韓世忠還是沒忍住道：“陛下，這弓是平日鍛煉膂力所用，為五石弓，有些過于重了，不適于發弓。”

項羽卻道：“沒那么重，簡單試試。”

說罷，一扯馬韁，便縱馬向前。

不明情況的士兵們見官家躍馬而出，盡皆喝彩。

可這氣氛熱烈，更是讓韓世忠急的滿頭大汗，若是陛下在這場合丟了面子，他丟的可就是官位了。

只見項羽來到射擊位，還沒下馬，而是提著馬韁，更加快了左右行進的速度。

很顯然，拉五石弓，官家還不是站定硬拉，還要騎射。

項羽彎弓搭箭，根本不知道距離馬匹不遠處的標靶是給自己留的，直接拉了個滿弓，對著最遠處的標靶，百二十步剛好合適。

嗖的一聲，箭應聲上靶。

項羽意猶未盡，再以左手開弓，依舊滿弓射出。

雙帶兩鞬，左右馳射，頃刻間射完了一筒箭矢，看得周遭方才喝彩的士兵都愣的沒了聲音，他們甚至不知官家開的是五石弓。

片刻過后，全場歡呼，音浪更高過之前。

知曉一切的韓世忠，腦中已有些恍惚。

“官家，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