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主角人設由網友“帝都的二十歲”提供)
春節后,絕大部分同學都回去讀初三的最后一學期了,但葉夢非被扣在了家里。
父母常年在外打工,爺爺年前把背給摔骨折了,家里一致認為葉夢非沒必要繼續讀下去了,不如在家照顧老人,年后就可以安排一門親事,用彩禮給十歲的弟弟蓋房子,準備將來接親。
葉夢非當然不想要這種人生。
元宵節那天黃昏,大家都在準備吃飯、看戲的時候,葉夢非獨自來到了村邊那座破敗的山神廟中,許下心愿:
“我想再見李老師一面。”
山神廟說是廟,其實年久失修,近乎露天,只是山神雕像外圍著一些斷壁殘垣而已。
葉夢非許完愿,睜開眼睛,發現身邊沒有出現什么異象,有點失望,正要離開,卻突然注意到墻邊那扇小門里流淌出了霓虹燈般五彩的光芒。
那是……什么呢?
葉夢非正想湊過去看,身后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老姐,你一個人躲在這里做什么?哇,那個門怎么回事?”
怎么就一分鐘都甩不開你呢。葉夢非氣惱地長嘆了一口氣。
她對這個弟弟吧,可以說是又愛又恨。
愛的是畢竟是她唯一的弟弟,血脈相連、彼此扶持,但恨的也是這一點——
葉夢非喜歡讀書,弟弟卻成天就知道用爸爸留下的舊手機玩游戲,如果她跟他談“好好讀書考出去見見世面”什么的,弟弟就會說城市不好,那些去打工的人都學壞了,不如留在村里舒服,姐姐嫁個鄰居,他們姐弟倆還可以互相照顧呢!
這些話一聽就是村里的老人教的,但葉夢非也不知道該怎么反駁,甚至想起了書里寫的一句話:壁立千仞,無欲則剛。
雖說好像用法不太對,但弟弟給她的就是這個感覺了。
這會兒,弟弟以比她還快的速度一把推開了那扇門,拉著她就鉆了進去,倆人像進了什么仙境一樣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高樓林立、車水馬龍,還有不遠處那座標志性的高塔……
這不就是省城嗎?
葉夢非揉揉眼睛,轉身去找那扇門,卻發現門已經不見了。
“所以……現在是什么情況?”葉夢非一臉茫然。
“穿越!這一定就是穿越!”弟弟高興得大呼小叫,但隨即也思考到一個問題:
“我們穿越到省城這么普通正常的地方有什么用?難道不該穿越到什么修仙大陸之類的地方才能成為龍傲天嗎?”
這個問題倒是提醒了葉夢非:
“對了,我們可以去找李老師!”
葉夢非見到李老師,是在即將升入四年級的那個暑假,省城一所大學的支教隊來村里支教半個月。李老師是副隊長,她個子高高的,一頭披肩長發,皮膚白凈,溫柔秀氣。
李老師給孩子們送書,給他們講了很多故事,葉夢非很喜歡她,成天圍著她轉。
篝火晚會上,她牽著李老師的手又唱又跳,直到最后都沒放開。
終于要分別時,李老師的手里多了一朵紙做的花,展開花瓣,會看到葉夢非歪歪扭扭的字跡:
“我也想像你一樣!”
可是,那支支教隊再也沒有回來。
葉夢非從班主任那里要到了李老師的手機號碼,她有點不好意思直接打電話,怕打攪李老師,就給她發了好幾條短信,但沒有收到任何回音。
有一天她終于忍不住打了電話——
“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李老師怎么了?是生病了還是出國了?
葉夢非非常記掛這件事,她知道那所大學的名字,但一直沒機會去省城找她……
而現在,機會突然就來了!
經過一番尋尋覓覓,在好心人的幫助下,葉夢非順利抵達了大學門口。
她和弟弟兩個人怎么看都不像大學生,自然就被保安攔了下來:
“找誰啊?”
“我,我找李老師!”葉夢非鼓起勇氣說。
“全名是?”
“我也不知道……她高高瘦瘦的,皮膚很白……”葉夢非比畫著。
“姓李的太多了,你不知道名字沒法找啊。”保安有點不耐煩地說。
“那……那晷老師呢!”葉夢非急中生智,想起了另一位女老師的名字。這個姓非常冷僻,所以她印象很深,還記下了寫法。
“姓晷的老師沒有,研究生倒是有一個……”
“對對對,是學生,是來我們村里支教的老師!”葉夢非點頭如搗蒜。
保安有點疑惑,但覺得這兩個孩子看著怪可憐的,還是幫忙把那個姓晷的女生叫了出來。
女生看到他倆,先是一愣,然后一把抱住了葉夢非:
“哇,你就是小蘋果吧!都長這么大了!”
“不,我,我是小葉子……”葉夢非都快被她給憋死了,斷斷續續地說。
其實葉夢非當時就不太喜歡晷老師——她現在讓他們叫她小晷——
小晷一頭短發,大大咧咧、冒冒失失,在村里掉過糞坑,捅過馬蜂窩,惹了很多麻煩,還被老奶奶在背后說“你們以后考了大學就會變成那樣嗎?”……
相比之下,李老師就優秀多了,是葉夢非的理想未來形象。
不過,小晷很熱情,把他倆帶進了學校,還帶他們參觀自己現在正在做的項目——
“哇!是機器人!機甲!”弟弟脫口而出,大呼小叫,大鐵皮對男孩子的吸引力真是無窮的!
“不對,是外骨骼,醫療輔助型。”小晷糾正他們。
在試驗場正中央的是一具鐵灰色的外骨骼,大概兩三米高,操縱者是一位蒼白瘦削、重度燒傷的女孩,旁邊還有個少年,看著不比弟弟大多少。
“這女孩因為燒傷的緣故身體很弱,行動不便,正在幫我們測試外骨骼。”小晷介紹的時候,那女孩通過操作外骨骼輕松地舉起了一輛摩托車,弟弟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姐,我們能給爺爺買一個嗎?”
“這個只怕買不起哦,我也買不起。”小晷笑著說,“不過,你要是努力讀書考到我們學校,也可以來這里一起研制它。”
小晷現在講話的樣子稍微穩重了一點,又讓葉夢非想起了李老師,她忍不住問:
“那個,李老師現在沒和你在一起嗎?我,我很想她……”
小晷的臉色突然變了。
“你們等我一下。”她說著就離開了測試區,站在陽臺上打電話,用的是方言,葉夢非聽不懂,但能聽出她情緒很激動。
過了一會兒,小晷進來了,揉了揉紅腫的眼睛,說:
“對不起,她……去世很久了。”
“啊……”葉夢非輕輕地應了一聲,不知道該怎么表達自己此刻的感受。
她不是沒有猜想過這種可能,除了死亡,還有什么原因能讓那么好的老師有去無回,從此對她們不聞不問?
可是當這個最糟糕的設想突然被驗證,她還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可她……好好的人怎么會……”
小晷咬了咬嘴唇:
“她沒告訴過你們她有腦瘤嗎?”
葉夢非捂住臉,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弟弟抱住了她:
“姐,奶奶說過,去世的好人都會在天上保佑我們,沒事的!”
這個又懶又饞的小兔崽子,也就只有這種時候還會顯得有點不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