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二]

紀律委員言正禮的霉運說來話長。

高一開學不久，蒙冤被撤職的他在調查真相途中遇到了兔牙妹丹璃，她自稱是隸屬于“超時空全次元青少年奇遇協調處駐自治街辦公室”的“奇遇協調員”，還會魔法，專門負責匡正各種錯誤的“奇遇”——

這種中二設定言正禮當然是一個字都不信的！卻緊接著就被她帶到了1931年，拯救了一位民國失明少女與一個從異世界穿越過來的蜥蜴人……

接下來他本該被消除記憶，但丹璃的上司，也就是本校外教Mr.PH?突然出現，問他“想不想做奇遇協調員？”

“不想。”

言正禮給出了毫不猶豫的拒絕，Mr.PH?卻很執著，并且授意丹璃不給他消憶，進而拿這件事威脅他，于是就出現了這樣一種悲慘的局面——

“Mr.PH?最近在忙母星內戰的事情，人家又要籌備校慶晚會的舞臺劇排練，人手不夠啦，所以想拜托言殿你做代班協調員，調查笛衡大人莫名成為魔法少女的事~來，我的‘齒輪’給你開短期使用權限，奇遇辦隨你出入！”

“齒輪”是丹璃的工作設備，外形看起來就是一個金屬齒輪，可以隨意變大變小，還具備武器、通信工具以及隨意門等多種功能，但言正禮并不在乎，也懶得理會“母星內戰”這種越發離譜的設定，而是問：

“如果我不答應呢？”

招牌式的純真笑容浮現在丹璃臉上：

“那人家可不知道給你‘消憶’時會不會順便刪掉幾個考點哦~”

言正禮嘆了口氣，第一次感受到了“賊船難下”的滋味，然后問了他的第一個問題：

“你也會用魔法啊，你是不是魔法少女？”

“‘魔法少女’是個固定套路啦，言殿。”

曾經隨手變出一條冰龍的丹璃認真地向他解釋，動漫游戲中所謂“魔法少女”一般都具備以下特征：

通常是美少女或者萌蘿莉，獲得了某種異于常人的能力；

通常身邊會有至少一個守護精靈或者使魔，戰斗前需要變身換上華麗的服裝，并且要對旁人保密自己的“魔法少女”身份；

戰斗時通常需要使用一些道具（魔杖或武器）和咒文。

“笛衡好像還沒有‘魔法道具’，不如我給她‘編’一個。”言正禮擠出自己寶貴的學習時間偷窺、跟蹤了笛衡一個下午之后，已經很在工作狀態了，并且還想出了一個“魔法少女的神秘武器出場！”的橋段，試圖與她定下契約、建立信賴，方便探查真相……

只是沒想到笛衡變身之后不光力量提升，敏捷度乃至五感等全方面的能力都上升了，分分鐘戳穿騙局。

接下來怎么辦？

笛衡的鐵拳橫在眼前，這還是言正禮第一次與她近距離接觸，只覺省跆拳道冠軍果然厲害，就算穿著女仆裝不吼不叫依然氣勢凌人，大概相當于3.5個咆哮的教導主任。

巨大的壓力之下，他的腦子飛速轉動，心想奇遇辦這個設定已經很扯淡了，總不好自承是沒編制的臨時工吧？

于是他只好努力回憶丹璃以往的那些鬼話，自稱是正牌奇遇協調員，不太流暢地給笛衡大致講了一下事情經過，最后總結道：

“總之，我在調查你遭遇‘錯誤奇遇’的原因，并記錄有多少人需要‘消憶’。在你開始‘變身’之前，最近有沒有遇到什么怪人怪事？”

“最奇怪的就是你。”笛衡一邊說，一邊繼續搖晃小齒輪，操縱浮在空中的大齒輪，“這就是個無人機吧？”她把小齒輪扔回言正禮手里，突然湊近他，一把摟住了他的肩膀，附在他耳邊低聲說：

“說實話吧，是不是有小流氓欺負你，逼你玩這種整人游戲？把名字報出來，老子幫你教訓他們。”

哇不愧是校園偶像這么可靠？

言正禮心頭一動，但緊接著就想起了丹璃放下天真偽裝、黑著臉說“不生氣。不犯法。不用刑。不殺人。女神在上，做個好人。”時的樣子，比咆哮的教導主任還恐怖6.3倍，感覺就算是笛衡也沒有勝算啊？！

所以最后，他也只是禮貌而僵硬地推開了笛衡，說著“謝謝，我沒事，那既然你也沒事，我就先回去寫作業和繼續調查了”，撿起大齒輪，爬回了奇遇辦，但馬上又從齒輪孔中探出頭來，對著正望著他莫名消失的地方揉眼睛發呆的笛衡說：

“放心吧，女仆裝的事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說完這句話，言正禮一轉頭，就迎來了丹璃的大呼小叫：“氣可休！笛衡大人居然摟了你！我特地在她面前跌倒過三次她都沒摟我！！”

誰叫你不自己上呢？言正禮憋著這句話沒說出口，指向顯示屏轉移話題：

“啊，她接了個電話。”

監控畫面中，笛衡一按接聽鍵就問“澄澄，怎么了”，使得言正禮猜出了打電話的人是誰。

卻沒想到倆人聊了幾句，笛衡支支吾吾幾聲，最后用一句“對不起，我有點事，今天來不了了”掛了電話。

發生了什么？兩人吵架了？

言正禮和丹璃都專心地盯著屏幕，看笛衡垂著頭，怏怏不樂地走在街上，走著走著就進了一片小區，在一棟居民樓下輾轉徘徊，最后把那本《漫客》塞進報箱，匆忙離去。

言正禮猜測，她大概是既不敢告訴朋友真相，又怕去朋友家里會連累對方遭到怪物襲擊。

[零六]

丹璃說要背劇本先溜了，溜之前把齒輪扔給言正禮，告訴他如果出事了齒輪會自動報警，然后打發他回自家寫作業。

“一晚上都惦記著不知什么時候要幫笛衡打怪，我能寫個屁的作業啊？！”言正禮雖然這么抱怨著，但還是一回家就拿出了作業本，寫了作業背單詞，背了單詞背古文……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過去了，直到他一覺醒來，都什么事也沒發生。

然而就在他洗漱更衣正要去上學的時候，警報響了——

“不是吧，難道我身為紀律委員竟然要帶頭遲到？”

言正禮無可奈何地鉆進奇遇辦，看顯示屏發現笛衡在上學路上又被怪物纏上了，連忙遙控大齒輪過去幫忙。

一回生二回熟，笛衡這次看到大齒輪出現，竟然一把接過，主動操作起來，把它當作回力標投來投去，三兩下打飛了那只小肥鳥！！

言正禮不得不感嘆她的戰斗力與適應力之強。

之后笛衡等到衣服從黑色緊身衣變回校服就去上學了，言正禮靈機一動，通過齒輪傳送門直接抵達了學校附近，總算沒有遲到。

以后如果天天靠齒輪抄近道還真方便啊，省下來的時間可以晨讀了！他一邊照常進校門一邊想著，但隨即又否定了這個想法——

啊呸，本來時間就是被那個破齒輪和奇遇辦浪費的！

結果進了校門沒走幾步，就被笛衡堵在了角落里：“你調查得怎么樣了？”

言正禮先是被笛衡殺氣滿滿的突然襲擊嚇到，繼而反應過來，露出了嚴肅卻又有些得意的表情：

“你現在相信我了？”

兩次幫她擊退怪物，還能當著她的面憑空消失，也不由得笛衡不在走投無路之際想起這根奇怪的救命稻草。

可盡管情況狼狽，笛衡還是保持著備受少女們欣賞的冷漠氣質，言簡意賅：

“快說。”

“沒有進展。”言正禮聳聳肩，“唯一能確定的事情是，主計算機目前沒給你安排任何奇遇，所以我也還沒搞清你為什么會變身，只能建議你別上課了，盡量待在空曠的地方，避免在怪物來襲時傷及無辜。”

“看來你們整個組織都沒什么用。”笛衡有些煩躁地抱起胳膊，想了想又問，“你什么情況下才會對別人‘消憶’？我朋友看到我被偷拍的視頻，嚇著她了。”

“你的朋友……那個長期病休的葛澄澄？”言正禮這次反應很快，“你希望我消除她的記憶，就因為她被一個網絡視頻嚇到了？”

“因為我不想被她當成怪物！”笛衡難得地有些示弱，攥緊了拳頭，“希望你能……幫我這個忙。”

“我想想辦法。”他回想了一下WH市內哪里適合躲避那個怪物，還得近一點，“你還是先離校吧，可以去寬敞的江灘躲躲。記得請假。”

[零七]

然而笛衡的這一早實在是十分不順。

她首先打算去找班主任請假，沒想到班主任一見她就說有領導來視察，正需要她去體育活動室表演跆拳道。

笛衡好不容易才說自己生理痛推辭了，想順便請假，班主任又說領導視察班上不能缺人啊，你不能表演跆拳道就算了，好歹堅持到中午放學吧？

行吧，也許領導想看我表演大戰怪物小肥鳥呢……

笛衡嘆了口氣走回教室，不幸中的萬幸是這一個上午竟然風平浪靜，她提心吊膽地等到了中午放學。

安全起見，等回家吃飯的這波人潮都出了學校大門，笛衡才離開教室，結果剛走到教學樓屋檐下，就聽到嘩啦啦一片亂響，兩塊紅瓦砸在腳邊。

怪物又出現了？笛衡警覺地抬頭，只見一個魔法少女搖搖晃晃地站在屋頂邊緣，看起來十分危險……

什么？第二個魔法少女？

笛衡瞇起眼睛仔細一看，卻發現又是兔牙妹丹璃，她穿著舞臺劇服裝，歪歪倒倒地站在斜坡式的屋頂邊緣，笛衡正琢磨著該怎么救她，她腳一滑，驚叫一聲掉了下去。

那一瞬間笛衡什么都沒想，毫不猶豫地一個箭步沖向她，接穩落地之后才意識到，自己剛才一跳跳了十幾米高，并且現在又變身了。

太要命了。

笛衡立即站起身來沖回教學樓內，躲在大門后等服裝變回原樣。還好現在午休沒人！

然而緊接著，丹璃就喊著“笛衡大人！你會變身？！我倆的打扮是不是很配？”跟了過來，被她連忙拉住，捂住了嘴，逼著丹璃相信自己這身衣服是校慶節目的魔術造型，然后又問丹璃為什么站在屋頂上，是不是想自殺？

雖然趕著離校，可笛衡習慣性愛幫忙，沒法扔下疑似自殺的少女不管，結果聽到的回答竟然是——

她在為舞臺劇的海報拍攝素材。

“就為了舞臺劇海報你就差點摔死自己啊？”笛衡皺起眉，“值得嗎？”

然而丹璃躊躇片刻，問了個完全無關的問題：

“笛衡大人，謝謝你救了我，可你這么喜歡幫助人，為什么卻很少有朋友呢？”

這個問題倒是很好回答，笛衡苦笑了一下：

“因為‘幫助人’和‘靠近人’是兩回事。像我這種人，最容易傷到的就是與自己親近的人。”

“但是……”丹璃本來還想說點什么，笛衡卻被其他東西吸引了注意力——

一個齒輪飛過來，發出冰冷的合成音：

“它來了。”

笛衡二話不說，扔下丹璃就往外跑。

已經來不及跑到校外了！如今唯一寬敞一點的地方就是操場。

雖然正是午休時間，但學校就那么大，僅剩的幾個學生還是注意到了一個全身黑色緊身衣還蒙臉的怪人在操場上狂奔，半空中有個金色的東西在追她，操場四周種的香樟樹樹枝不知為什么不斷地掉下來……

相比之下，穿著演出服扒在走廊窗邊往外看的丹璃真是一點都不顯眼。

“大中午還在排練？好拼啊。”

“那個金色的是什么？無人機？”

同學們議論紛紛，笛衡卻是心急如焚，求你們跑遠點成嗎，被風刃擊中真的會出人命的啊！！

她的計劃首先是讓那怪物遠離教學樓，以免造成太大破壞。眼下這一步已經完成，之后該做的就只有在操場上用“齒輪”干掉那怪物……

被同學看到也沒辦法了，反正老子蒙面了！

笛衡在操場正中間穩穩站住，打算正面迎擊那個怪物，然而齒輪并沒配合她的計劃，它飛過來了，卻徑直飛落在地，冷冷的合成音又傳了出來：

“跳進來。”

“……跳進什么？”

笛衡一愣，想起之前言正禮是怎么憑空消失的，隨即恍然大悟，在被風刃擊中之前跳進了齒輪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