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奇遇辦與叛國者(1)
- 奇遇辦
- 伊謝爾倫的風
- 3986字
- 2024-07-05 12:00:00
[零零]
青銀之月的碎片,隕落如雨
紫輝之月的光芒,輝耀塵世
滿月全食的月見之夜啊
圣潔的雙月女神,越過陰陽之隔
賜福如風,流轉人間
月見之夜的“戰旗”選拔儀式就要開始了,神廟的石窗外,有人正輕輕彈唱著《月見夜頌歌》的曲調,歌聲悠揚動人。
然而一墻之隔的準備室里,氣氛卻遠沒有那么輕松——
梅薇思剛走進門,就有一個血淋淋的什么東西砸在了她頭上,把她嚇了一跳,低頭一看,竟是一只開膛破肚的死鴿子!
怎么回事?
梅薇思嚇了一跳,仍竭力保持鎮定,周遭的同齡人們議論紛紛,甚至有人在笑,這顯然是一出針對她的惡作劇。
可如果是平時她也就忍了,怎么會有人敢在此時此地動手?
梅薇思站在準備室門口,耀眼的金發上一片污穢,一絲不茍的神官制服上潑滿了鮮血,白皙的雙頰氣得通紅,卻竭力維持著謙遜的語氣:
“我……我以為能成為‘戰旗’候補的諸位,應該都是準神官中的精英,女神最虔誠謙卑的信徒……”
“對啊?所以我們為什么要和你這個叛國者余孽一起成為‘戰旗’候補?!”一個魁梧的男生毫不客氣地說。旁邊的瘦高個兒女生也尖聲附和:
“身為女神最虔誠的仆人,就該帶頭與叛國叛教的賤人劃清界限!!”
“這般污穢不堪的儀容,也敢妄稱自己是‘戰旗’候補嗎?!”
“我,我不是……”
梅薇思氣得發抖,用力往前踏出一步,想要澄清,人群卻立即哄笑著“臭死了!”“是不是還沾了鳥糞啊?”散開了。
屈辱的淚水涌上她的眼眶,她既想逃離這個地方,又覺得不能就這樣認輸示弱,一時間糾結萬千,直到那只溫暖的大手輕輕拍上她滿是血污的肩膀:
“今年所有神學院聯考的前三名都有資格成為候補,這很公平。”卓神官平靜地說著,又念了一個咒文,仿佛有一陣清風掠過,梅薇思的制服與金發立即清潔如新。
“準備室禁止使用魔法,卓老師,您違規了!”剛才的瘦高個女生抗議道。
“難道你們把死鴿子帶進來就沒違規?別以為我查不出它的來歷。”
卓神官三十多歲年紀,外貌高大溫和,語氣也很平緩,周遭卻立即安靜了下來,與此同時,昭告儀式開始的鐘聲響徹了天際。
“走吧。”卓神官轉過身,結果發現梅薇思躲在他背后捂住了臉,指縫間漏出了竭力壓抑的啜泣聲:
“也許我真的……不該來的。”
“傻孩子,昨天你不還信誓旦旦地說一定要成為‘戰旗’,為諾瓦德家雪恥嗎?”卓神官溫柔地拍了拍她的腦袋。
可自己真的能為諾瓦德家雪恥嗎?梅薇思其實沒那么自信,內心充滿了擔憂與恐懼,但又想起了最后一次家庭聚會時的回憶。
那天晚上,一貫文靜的姐姐在父親書房里破口大罵,拍著桌子喊“就為了這種渣滓國家、狗屁教會?!”“你們都是畜生嗎?!”“這種國家不如毀滅算了!!”而父親始終一言不發。
這些大逆不道的話使當時的梅薇思本能地覺得害怕,不由得握緊了胸前姐姐送自己的教會標志。
她還清楚地記得那天夜里,窗外萬里無云的夜空突然雷雨大作。不久之后,父親和姐姐就成了“叛國者”。
到底發生了什么?
父親和姐姐,真的背叛了教會與帝國嗎?
不,她不相信,這中間一定有什么陰謀!
而她,要證明給所有人看!
梅薇思擦干眼淚,精神抖擻地出現在了候選人隊伍的最前列。
[零一]
為抗擊異教徒的侵略,帝國軍已在南方前線戰斗了數月有余。
為了增強我軍戰士的戰力與士氣,教會決定選拔十名“戰旗”派往前線,也就是經過總神官施法加持后,在戰場上為戰士們祈禱、祝福的年輕神官。
“戰旗”的選拔范圍是全國各地神學院的優等生,但實際選拔方式并不看成績高低,而是靠“女神的旨意”,也就是抽簽。
梅薇思知道自己從沒有過那么好的運氣,因此一度打了退堂鼓,但最后還是勇敢地站到了自己的位置,背后就是那群說三道四的準神官。
而在她面前,威嚴蒼老的總神官站在圣臺上,進行了長篇累牘的布道之后,終于拿起簽筒,陸續抽出了八個名字——
可這八個名字中都沒有梅薇思·勒卡·諾瓦德。
這大概也可以說是意料之中的事。
梅薇思有點失落,正想著之后該怎么辦才好,突然看到總神官背后的帷幕上赫然出現了一道發光的裂縫,她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便見到一頭鋼鐵巨龍噴射著青色的火焰,從裂縫中探出了殘破的爪子。
梅薇思等年輕的準神官們還怔在當場,甚至有人問“這是不是什么新測試”,負責保衛的武裝神官已經把總神官大人撲倒在地,也有人開始念誦攻擊魔法的咒文,站在大廳最尾端的卓神官大喊著“躲開!快躲開!!”向前跑,但已經來不及了。
鋼鐵巨龍穿過裂縫,整個摔在了神廟大廳的地板上,地動山搖。它摔落時,鋼尾隨意一掃,背后的帷幕和墻就塌了一大半。
在場諸人跑的跑躲的躲,梅薇思本來轉頭想跑,可一轉身首先看到身后一個矮個子男生還傻站著發愣,一把推開了他,然而就是這一瞬間的工夫——
非常巧合的,巨龍的鐵爪從背后刺穿了她的胸膛。
“梅薇思!!!”卓神官沖出混亂的人群時,只來得及看到梅薇思蒼白無比、嘴角淌血的臉。
之后巨龍體內就伸出數根奇怪的軟管,把梅薇思的身體從鐵爪上拔了下來,塞進自己的胸腔內部,然后整條龍都陷入了沉默。
“那到底是什么魔物?!”
“只怕又是異教徒搗的鬼!!”
在場的武裝神官們保護好了要人,專業魔法師扔出符紙,馬上就要對巨龍發動攻擊,卻被卓神官制止了:
“等等!!如果它真是異教徒的刺客,為什么不直接攻擊總神官大人,卻在一個小姑娘身上浪費時間?!”卓神官指向巨龍的胸膛,“諸位,請仔細看,那是什么?”
順著卓神官的手指看過去,只見巨龍的胸腔內赫然有一把金屬質地的座椅,現在梅薇思就被固定在座椅上,身上連著一些管子,胸口微微起伏,顯然還活著。
“你想說什么?”總神官不顧旁人阻攔,親自湊近了巨龍的胸腔。
“也許它并非敵方的刺客,反倒是天賜的神兵啊,大人!!”
[零二]
已經放學半個小時了,做值日的同學都走了,只有紀律委員言正禮一個人還坐在教室里,做他的班委工作期中總結。
對言正禮這樣一個充滿了責任感、使命感、緊迫感、危機感的杰出高中生(說白一點兒,強迫癥)來說,學習和工作進度拖延實在是難以容忍!
……結果在他加班加點熬夜仔細核對各種表格、記錄之后,他發現現在只剩一張違紀記錄需要當事人簽名,而當事人丹璃就是害他進度拖延的元兇,并且今天也沒來上學。
丹璃給人的第一印象是個天真爛漫、滿腦子奇思異想的中二美少女,但其實她還是“超時空全次元青少年奇遇協調處駐自治街辦公室(以下簡稱奇遇辦)”的奇遇協調員,專門負責處理各類錯誤的“奇遇”。
正經人言正禮原本是絕不會相信這種扯淡設定的,可自打認識她以來天天被她抓去為奇遇辦做白工,現在已經是個優秀的熟練臨時工了。
言正禮記得丹璃是從上周四開始請假的,據說是“和父母一起飛回意大利參加祖母的葬禮”了。現在都周二了還沒回,也完全聯系不上她或她的家人。
班主任猜測“可能意大利人鬧罷工讓航班延誤了”,但言正禮心里清楚,丹璃雖然長得像混血兒,實際上只怕并沒有什么意大利祖母——
鬼知道她的故鄉到底是哪個星球、哪個世界、哪個時代。
于是他又聯系了Mr.PH?,他是本校英語外教兼奇遇辦辦公室主任,也就是丹璃的頂頭上司。
那邊通過“齒輪”匆匆忙忙地對他說“我在出任務!你等她回來不就行了!”結果遭到了言正禮的嚴正抗議:
“不行,我明天必須交上這份總結!再說她一直曠工不回,她的任務還不是都扔到了我頭上?”
“那你就去她老家找她唄。”Mr.PH?話音剛落,就通過他自己的齒輪鉆進了奇遇辦的小黑屋——
也不知他是從哪個異世界鉆回來的,一身可疑的紫色液體,還從褲筒里拔出了一只長翅膀的貓。
為防一搭話就被他抓去當苦力,言正禮假裝沒看到紫色液體和貓,只問:“怎么去?”
“雖然丹璃把她的齒輪授權給你使用了,但通過齒輪只能抵達你所知道的時間、地點,你不知道她老家在哪兒,自然去不了——不過我知道,你鉆我的齒輪就行了。”
Mr.PH?說著,舉起齒輪,像套呼啦圈似地往言正禮頭上一套:
“我直接送你去見那邊的協調員,有事和他對接。”
“等一下!那邊的協調員是哪……”
話還沒說完,言正禮已經從半空中摔到了一大筐干草中,而耳邊隨即傳來了連續而清脆的破碎聲與一個少年的尖叫聲:
“啊啊啊啊!!!離我的藥草遠一點!!你是宰相派來害死梅薇思的刺客嗎?!”
啥?言正禮摘掉垂在眼前的干草,抬起頭,只見一個頭上纏著繃帶的灰發少年手持一把小鏟子,緊張地向他揮舞著:
“舉起雙手!不許開口!!如果讓我發現……”
現在是什么情況?言正禮急中生智,在緩緩舉起雙手的同時,向對方亮出了自己手中的齒輪,果然,對方的語氣變了:
“你……你也是協調員?”
果然是同行。言正禮松了一口氣,如果亮出齒輪毫無用處,接下來還不知道該怎么辦。
他一邊爬出干草筐一邊問那少年:
“Mr.PH?和你聯系過了嗎?我是來找丹璃的。”
“我知道的,稍等我收拾完實驗室就帶你去我的‘奇遇辦’。”灰發少年邊說躬身撿起地上的一大堆陶器與玻璃碎片。
實驗室?
言正禮四處打量,只見一口沸騰的大鍋旁擺著一張大木桌,桌上滿是陶器和玻璃器皿,里面裝著各種可疑的液體、粉末或藥草。
如果說這種地方是“實驗室”,只怕是古代歐洲搞煉金術的那種吧?
可丹璃雖然高鼻深目,看起來也只是混血兒外貌而非正宗白人啊,怎么可能是從中世紀歐洲穿越過來的?
言正禮皺起了眉,又想到自己之所以能聽懂對方的語言可能是齒輪的功勞,于是問:“請問現在是哪一年?我們在哪個國家?法蘭西?德……神圣羅馬帝國?英格蘭?”
“法什么?神什么帝國?”年輕的煉金術士愣了一下,然后反應過來,“也許我們的生活方式與你的世界的某個時代有些相似,但這里是萊克德大陸。”
看來還是我一開始的思路最正確,丹璃的老家根本不是地球!
言正禮剛想到這里,煉金術士已經收拾好了碎片,又整理了一下那個干草筐,然后拿出自己的齒輪,把言正禮拉進了一間小黑屋,里面的陳設和言正禮常去的本地奇遇辦一模一樣,都是一間沒點燈的小黑屋,三面墻由巨大的算盤構成,還有一面墻上掛滿了齒輪狀的顯示屏。
“我是個煉金術學徒,奇遇辦的案子和實驗室的工作都得抓,時間很緊,所以我們長話短說吧。”煉金術士說。
“好的,謝謝。”言正禮雖然面無表情,卻立即就對他產生了同病相憐的好感,鄭重地用雙手握住他的右手搖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