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子身上的禁制牢靠嗎?”
“放心,不會比天師度弱,他將守口如瓶!”張伯端語氣充滿自信。
“他之后一定會和靈明石猴再次相遇,要是再叫出‘馮曜’這個名字,我還得去善后!
這‘雙全手’用多了的后遺癥你也知道,別壞了咱們的大計!”
張伯端堅定的點了點頭,“放心,萬無一失!”
兩人一前一后的離去,山洞重回寂靜,一道長長的嘆息不斷回響:
“唉,自古天意高難測呀……”
……
王道生疾馳出了山谷,他把師爺的骨灰系在胸前,緊靠心窩的位置。
“小道長~”
看到王道生,賈三兒立刻從金絲猴群的包圍中脫身而出。
噠噠噠,一路小跑著就過來了。他嘴邊叼著葡萄,手里拿著桃子,顯然這幾天賈三兒在猴群中間過的很是滋潤。
“走吧,三兒,咱們出山。”王道生說道。
賈三兒卻踮起腳,不住得望著狹長山谷,疑惑不解道:“小道長,怎么沒看到老道爺,聽猴兒們說是他老人家一路提著我。”
聞言,王道生心里又是一陣酸澀難言的隱痛,下意識抬起手摩挲著胸前的包袱。
“三兒,師爺他留在這里了。”
王道生的語氣里是說不出的蕭瑟落寞,可奈何賈三兒生性憨直,并不明白其中深意,道:“小道長,老道爺還在山洞里?咱們得等他一起出去!”
“三兒,不用等了,師爺他就在我們身邊,咱們走吧!”
賈三兒嘴巴囁嚅,還想要問些什么。卻被王道行強行拽著,奔山外而去。
原本被孫玉樞用五雷符炸斷,而后重又修復如初的石橋邊。
一個身著紫袍身影,背手而立,正望著王道生離去的方向,不著一絲人間煙火氣地說道:“他走了!”
話音剛落,他肩頭驚起一只麻雀,嘰嘰喳喳叫了一陣,撲棱著翅膀也朝著山外飛去。
……
王道生和賈三兒出秦嶺,二人于農戶家取了一應行李及大黑馬,回返至賈家村。
此時,距離王道生他們離開,已有半月光陰,盛夏將過未過。
王道生他們回到村中,早有熟人賈四叔引他們到宗祠中去。
‘二賈祠’中早有賈一切帶著賈有為、乞兒得了消息,等在門外。
老老少少一堆人里,站著位身披茅山道袍的中年男人,正目不轉睛盯著漸漸靠近的王道生。
“吁~”
賈三兒輕喚一聲,大黑馬打了個響鼻,緩緩停住。
“小道長一路辛苦,怎么不見你師爺……”賈一切笑著迎了上來,可話剛說了一半,觀察到王道生臉色不對,不由得心里咯噔一聲。
王道生悲痛道:“師爺他老人家已經羽化了?!?
“什么?”
“爺爺不在了?”
“玉樞真人坐化了?”
王道生的消息宛如炸雷,眾人紛紛驚愕出聲,不可置信,乞兒更是當場跪地痛哭,緊接著悲傷彌漫在人群之中。
“道生,你師爺的遺蛻何在?”人群中的茅山道長虎目泛紅,顫聲道。
王道生小心翼翼解下胸前包裹,捧在手心。其中含義不言自明。
“老族長,”茅山中年道人朝著賈一切拱手道,“還請安排間凈室,我要為家師重新裝殮!”
賈一切連連點頭應許。
賈家安排的窯洞凈室之內,中年道人念過往生咒,虔誠誦經之后,將孫玉樞的骨灰移到一座晶瑩剔透的白瓷壇子當中。
“道生,你師爺是如何羽化的?”
受限于禁制,王道生只能含糊掉許多細節,注重講了在秦嶺當中遇到了天地炁局,激戰過后師爺先天一炁耗盡,羽化登真。
“孟師叔,這便是師爺羽化前的所有經歷了?!?
王道生舊事重提,想到師爺的死,心中一陣絞痛,聲音低沉。
原來,這茅山道長不是別人,正是孫玉樞的嫡傳二弟子,王道生的嫡親師叔,孟真奇道長。
也就是請濟世堂端木父女二人,回茅山為王道生治療的那位。
現任茅山掌教孔真源在收到孫玉樞自賈家村寄出的信之后,便立即派最信任的師弟孟真奇奔赴賈家村坐鎮。
上清茅山屬于道門里的高門大戶,素來自視甚高,門中弟子,大多避世玄修,很少履足凡塵。
可偌大一個門派,總需要在人間行走,不然久不在世人面前現身,如何維持一派香火?
所以上清茅山每一代都會精心挑選心思靈透,修為有成的弟子,行善教化,下山入世,揚茅山威名,其人選一般出自茅山掌教嫡脈。
孟真奇便是孫玉樞生前,選出來的當代茅山行走。
原本,依茅山內斂自傲的性子,即便是下山行走,也只在淮河一線。
奉行的是‘北不過河,南不越江’。
上清茅山地處江蘇,按照‘北全真、南正一’的道門劃分,向北過黃河,屬于道門全真所統,而向南越長江,便是龍虎山勢力范圍。
茅山謹守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絕不過線。
可如今天下大亂,正值天師府龍虎山號召道門下山救濟世人,孫玉樞應天師府要求,將茅山正當壯年的弟子,紛紛派遣下山。
師兄弟們大多自詡大教傳人,不理俗物,在淮河一線,傳教護生,依托山門,也好有照應。
而本就是茅山行走的孟真奇,久在人間游歷,人情諳熟,八面玲瓏,自然是穩定賈家村當前復雜局勢的不二人選。
信件一來一回之間,如今才是孟真奇抵達賈家村的第二天,不曾自家師父竟羽化而去。
“道生,你的話屬實嗎?”孟真奇的話隱隱透出幾分拷問之意。他眉頭緊皺,自家師侄話里的破綻太多,根本不能自圓其說!
可偏偏王道生的悲傷卻是實實在在,而且王道生跟腳清白,從小在師父孫玉樞身邊長大,根本沒有害師父的理由。
見王道生點頭默認,孟真奇繼續追問道:“道生,據我所知,你和師爺下山,掌教師兄并不你們的去向。”
王道生并不清楚師爺在下山前,是否交代過自己的便宜師父孔真源。
但是他明白師叔的疑慮,自己和師爺兩個人隱秘下山,現在師爺死在了秦嶺,他卻囫圇個兒出來了。
于情,師爺身死道消,師叔難以接受;于理,師爺是堂堂道門法身真人,而自己不過剛剛踏入修行之路卻生還。
偏偏自己受限于禁制,不能明說其中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