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聽程昱這么一說，也興奮地大笑起來。

這個主意，真的不錯。

如果這個計謀能夠成功的話，自己非但能收獲一波好處，曹家也能長臉面！

曹操拍了拍程昱的肩膀道：“還是仲德你懂我！”

說完，指了指尚書臺外面，擠眉弄眼道：“我現在就去安排！”

曹操離開尚書臺，直接趕到丞相府邸，鉆入東廂房，他的正妻丁氏的居所。

正妻丁氏，曹操在沛國譙縣老家娶的女人，是當地的名門望族丁家的女兒，貴不可言。

丁氏知書達禮，長得非常端莊賢淑。

唯一的缺憾，便是和曹操成親二十來年，沒有產出一兒半女。

后來曹操納妾劉氏，生了一兒一女，分別是長子曹昂和長女曹秀。

然而，天妒紅顏，劉氏在產下長女曹秀不到一年之后就身患重病而亡。

正好丁氏沒有產出。

因此，曹操將長子曹昂和長女曹秀放在正妻丁氏膝下撫養。

丁氏也極盡母親之責，將曹昂和曹秀兄妹當成親生兒女來養。

此刻，丁氏便在客廳一邊教曹秀刺繡，一邊和長子曹昂說著話。

三人雖然穿著樸素，但是，卻笑聲不斷。

曹操原本還有些身心俱疲。

雖然他采納了荀彧的“挾天子以令不臣”的計謀。

但是，如今的他只是一個小諸侯，而且才剛剛經歷了兗州的叛亂，錢資和糧草都所剩無幾。

可他又必須保證天子和文武大臣的開銷。

因此，沒日沒夜，他都在想辦法弄錢。

頭發都想白了。

為了弄錢，他甚至都將主意打到自己的妻兒身上。

看著文武百官依舊光鮮亮麗，而自己妻兒卻樸素的場景，曹操心里也不好受。

可現在，看著丁氏和曹昂、曹秀有說有笑的模樣，曹操頭頂的陰霾頓時一掃而空。

一邊走進來，曹操一邊笑道：“笑什么呢，這么開心？”

年僅十四歲，穿著一身粗布麻衣長裙的乖巧少女飛奔過來，一把抱住曹操的胳膊，用力搖晃著道：“阿父，母親剛才說，今晚弄湯餅吃！剛好阿父你也來了，待會就別走了，一起吃！”

丁氏一邊繼續刺繡，一邊寵溺地看著少女，搖了搖頭道：“秀兒這孩子，真是什么都惦記著孟德你。”

在丁氏邊上，跪坐在案幾旁，左手握著竹簡的青年曹昂笑道：“母親你不也是？每次有什么好吃的，第一句話是給你們阿父留一部分。”

丁氏剜了一眼曹昂，嗔怒道：“要你多嘴！長大了，嘴也皮了！”

曹操笑看著這一幕，走到丁氏旁邊，俯瞰著丁氏。

看著丁氏眼角的魚尾紋，曹操眼眶有些泛酸，一邊伸手撫摸著丁氏的眼角，一邊沙啞著聲音道：“委屈你了，夫人，跟我吃了這么多苦。”

少女曹秀看著這么一幕，癡癡地笑著。

丁氏有些沒好氣地瞪了一眼曹操，沒好氣道：“老夫老妻了，盡讓孩子們笑話！說吧，今兒這么早趕來這里，有什么事？”

曹操這才跪坐在丁氏身旁，左手輕輕撫摸著丁氏的后背，看了一眼曹秀，在曹秀疑惑的目光中，試探性地道：“夫人，我很缺錢，也缺糧。”

丁氏手上刺繡的動作頓了下道：“我知道。”

“家里那些值錢的東西，之前我都讓卞氏拿去賣了，實在是——”

曹操打斷丁氏的話道：“這個，我知道。”

丁氏不解地看向曹操。

知道還來找我？

曹操將腦袋湊過去，低聲道：“陛下，是個有些聰慧的孩子。”

“他這幾天給我看了一種造紙術，用很普遍很低廉價值的材料，就能制作出質量非常出色的白紙。”

“這種造紙術，更古未有。”

“一旦大量造紙，我們就有錢了。”

“而且，這造紙術，可能改變天下士子讀書困難的局面。”

“這造紙術，可能名垂竹帛！”

丁氏沒有回話，而是繼續刺繡。

曹操也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靜靜地看著丁氏。

好一會兒，丁氏才看向曹昂和曹秀道：“子脩，你帶妹妹出去走走，別整天膩在家里，都要發霉了。”

子脩，曹昂的表字。

曹昂嗯了一聲，招呼著曹秀離開。

曹秀撇了撇嘴，看向丁氏和曹操道：“我不嫁人，現在的人，我一個都看不上眼！”

她看穿了。

曹操和丁氏支開她，肯定是說她成年家嫁人的事情。

但是，她現在誰也看不上。

要么年紀太大。

要么五大三粗，不解風情。

嫁給這些人，她寧愿孤獨終老！

曹昂拉著曹秀就是離開。

一直到兩人消失在外面，丁氏這才道：“你想將秀兒送進宮，給陛下做妃子？”

曹操嗯了一聲道：“一來，陛下有這能力，我一定要用的。”

“可是，你也清楚，我不能放肆地利用陛下。”

“大亂雖然已成事實，王朝更迭的時間已到。”

“但是，如今還無法徹底擺脫大漢的桎梏。”

“陛下，還不可或缺。”

“可是，也不能讓陛下太過耀眼，要不然，那些‘前朝余孽’會生出不切實際的幻想，這對我而言，是個負擔。”

“如今我這局面已經岌岌可危，無法付出太多的精力對付這群人。”

“所以，我和程昱商量了下，讓秀兒嫁給陛下。”

“當然，前提是你要說服秀兒喜歡陛下，并且讓陛下喜歡她。”

“秀兒長得像她聲母，明眸善睞，只要她肯下心思，肯定能討好陛下。”

“等她嫁給了陛下，讓陛下將造紙術冠到她頭上。”

“這樣，我既能大膽地造紙賺錢，并且推廣。”

“秀兒承了陛下的名聲，也能名垂竹帛，我們曹家也能跟著爭光。”

“那些‘前朝余孽’也沒有什么話說。”

“可謂是一舉三得。”

“但是，秀兒畢竟是夫人你養大的，又調皮，只聽你的話。”

丁氏沒有立即回應，而是長長吐了口氣。

曹操輕輕撫摸著她的后背，柔聲道：“夫人，這女兒，終究是要嫁出去的。”

“嫁給陛下，就在眼皮子底下，我們時常能夠看到。”

“嫁給其他人，她可能就要離開許都，到時候，你見都見不到。”

“而且，我們全家都是一條船上。”

“我需要控制朝局，為子脩打下足夠大的家業。”

“秀兒作為子脩的親妹妹，總得付出點什么。”

“萬一，將來子脩能夠橫掃六合，到時候，有他和陛下這層連襟關系，也方便一些。”

四周死一般安靜。

曹操說了一大堆之后，沒有再說下去，而是靜靜地看著丁氏。

好一會兒，丁氏才揉了揉眼睛，道：“你想辦法將陛下請出宮，到家里來，我看看。”

曹操有些為難。

丁氏面無表情地刺繡道：“你連這點都做不到的話，我是絕對不會允許秀兒嫁的。秀兒雖然不是我親生，可我把她當做親生女兒養大。”

“從她換尿布開始，一個個日日夜夜，都是我一個人撐過來的。”

“現在，你一句話就想將她送人，也得問問我愿不愿意。”

“如果我看不上，你非得送，你就給我準備棺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