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裝著車。
老黑他們也回來了。
“領袖,我們找了一圈?!?
“車馬行有牛車,要買的話,十八兩一輛;布行布匹一尺十五文,棉花有,雞豬油肉也都有?!?
“十八兩一輛?”方致遠看向一旁指揮著搬運的掌柜,嘴角輕揚。
掌柜面露尷尬,心中卻已經在破口大罵。
他本來想趁著大戶狠狠地大掙一筆,結果,就因為不長眼的,馬上就要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貴人,那車馬行的牛都不如我這品相好,這都是用上等的草料喂出來的,你看看著膘肥體壯的……”掌柜狠狠打壓著車馬行那邊,抬高自己這邊,好讓那二兩銀子的差價體現出來。
“掌柜這牛養的的確是豐滿?!?
“只是我這一路遠走,路上干旱沒有這么好的草料,要是讓這些牛因為吃的不好而拉了肚子,那可就不好了。”
方致遠這話都說出來了,掌柜哪里還能不明白。
“我賣出去的牛自然不能委屈了,那一千斤草料就由我出了,一定讓貴人路上安安穩穩的?!?
“那就多謝掌柜的了!”方致遠合手作揖。
“貴人多禮!”
掌柜一時欲哭無淚。
方致遠轉頭看向老黑他們。
“周成,給他們一百五十兩,去買三輛牛車,三百丈布,十擔棉花,其余的錢買活雞活豬,公母比例一比十。”
看著自己手中這輩子都沒有摸到過的三枚五十兩大銀錠,三人深深呼了口氣,點頭沉喝:“是!”
……
一個多時辰過去。
二十輛牛車在一眾糧鋪伙計的牽引下,朝著城外走去。
本來方致遠只是在兩邊買了十八輛牛車,但架不住草料,棉花和活雞活豬占地實在太大,因此也只能在車馬行又買了兩輛,才堪堪滿足。
這一行滿載著糧食布匹草料棉花的牛車……
還未出城,便狠狠吸引了過往人流的注意,在這小縣城里面,這等場面實屬罕見。
城外,早已等候多時的栓子大山等人,看著這大場面,也是被嚇了一跳。
明明進城的時候還是五個人。
這一出城,怎么變成一行牛車隊了。
瞧著牛車上滿載的東西,一眾人都是瞠目震驚:這得花了多少銀子啊!
坐在第一輛牛車邊緣的方致遠伸手招呼他們:“栓子,大山,都過來把牛車接手!”
眾人聞言,紛紛小跑上前,從糧鋪伙計手里接過牛鼻繩。
一行伙計見此,也不再逗留,轉身回城去了。
“領袖,這?”
“先走遠點再說!”
眼下車隊剛剛出城門。
二十輛滿載牛車待著這里,實在太過引人注意。
栓子等人點了點頭,拉著牛鼻繩,朝著城外遠處走去。
直至來到流民棚戶不遠,放置土豆糖水的地方,整個車隊才是暫停下來。
負責看守東西的五六人連忙上前。
“領袖!”
方致遠頷首點點頭。
幸虧是這次出來帶的人多。
要不然別說收攏流民了,就是運輸這些東西,也不是一個小事情。
后面栓子大山將牛鼻交給其他人,走了過來。
“情況怎么樣?”方致遠直接問。
“這樣的地方,縣城周圍總共有三處,有的是來自其他地方的流民,有的則是附近村子里面沒地沒糧想要來討口活路的人,這里面有不少患病的人,還有不少死人,也就是現在天寒地凍,要不然病疾都流傳開了?!彼ㄗ诱f道。
“大致人數有多少,男女小孩有什么?”
大山想了想,“具體人數我們也沒數,大致估摸著有著兩三千人,青壯居多,老人都死的差不多,小孩挺多的,我們去的時候,有不少想要賣兒賣女的?!?
方致遠眼神一低,沉吟思索起來。
現在他手里只有一百三十多人,一旦招收幾百上千人,萬一其中有暗中作亂之人,那么很有可能會出現問題,再說還有沒見面的謝山那一伙……
許久過后。
在眾人的圍觀等候之下。
方致遠終于開口:“周成,栓子,大山,你們帶十個人跟我去招收流民,其他人看守牛車?!?
最后,不待眾人動作,他銳目橫掃,鄭重說道。
“所有人拿好手中的農具!”
“是!”
眾喝一時震天地。
方致遠從周成背負的背囊里取出弩,將箭矢安裝到位,然后,就這么拿著弩,面龐平靜地朝著流民區域走去。
周成,栓子等十多個人手握斧頭鋤頭緊隨其后。
一行人的前來,頓時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這些衣著破爛,披頭散發,渾身污垢的流民,一早就注意到了滿載的牛車。
對于牛車上堆滿的糧食,他們早已渴望至極,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吃過一頓正經的飯了。
如果不是顧忌著車輛旁邊的一眾手握利器的精銳,還有不遠處的縣城縣兵,他們之中只怕有人已經奮起狂奔,直撲糧食了。
但……
他們不敢!
好死不如賴活著。
死亡與活著相比,還是死亡更可怕!
只是,邁步前來的一行人卻是讓他們再度升起希望,當然,這種希望同時還夾雜著幾分恐懼。
那是對于他們手中武器的恐懼。
相較于手無寸鐵,饑腸轆轆的他們,衣裝整潔精神勃發的來人的確對他們是全方位的碾壓。
方致遠迎著一道道麻木的眼神望去……
“我來招收你們,跟我走,有飯吃!”
直接!
非常的直接!
沒有任何彎彎繞。
這直接的話,讓在場一道道或坐,或躺的人都站了起來,他們全都看過來,那麻木到沒有任何意識的眼睛里面第一次泛起一點點微光。
飯!
有飯吃!
“現在!”
“出來排隊,領取吃食!”
“想要跟我走的,吃完之后跟我走;不想走的,直接離開就可以!”
方致遠并沒有打算給那些不想走的人糧食。
如果他給出糧食,說不定那些糧食都到不了他們嘴里就被人強取豪奪去了,甚至還有可能因此而命喪。
一邊是饑餓地活著。
一邊是當場命喪。
這個選擇題,很簡單!
一眾流民聽到這話,紛紛嗡動起來。
一道道身影迫不及待的跑出來,他們的眼睛死死的盯著不遠處的糧食。
飯!飯!飯!
消息漸漸傳開。
越來越多的人出現。
男人,女人,小孩,老人……
他們都已經被饑餓寒天摧殘的不成樣子,一個個骨瘦如柴,偶爾有那么一兩個渾身枯槁干瘦卻挺著大肚子的。
這樣的人,方致遠只在圖片和紀錄上見過。
血吸蟲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