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弟，你且先在此安頓下來。”

牛都尉面色黝黑，擠出一絲笑意，拍了拍姜仁的肩膀，語氣帶著幾分親切：“明日下了值，再召集弟兄們，好好替你接風洗塵。”

言語間頓了頓，眼神略顯猶豫：“至于具體的差事嘛，容老哥回去斟酌一番，你再稍等幾日，多擔待些。”

姜仁恭敬地點了點頭，面帶從容：“勞煩都尉大人了。”

從鎮魔司衙門口，一路走到鎮獄外的寢所。

牛都尉眉頭緊鎖，思忖良久，依舊沒能想出一個合適的安置之所。

頂頭校尉所托，又是都護親自點將，不能肆意怠慢。

可若委以重任……

且不說修為能否勝任，光是底下弟兄那一關，怕也是說不過去。

姜仁心中倒是毫不介意，甚至巴不得牛都尉多費些心思。

最好拖上一年半載，將自個兒徹底遺忘在角落。

待牛都尉轉身離去，姜仁這才默默抬起天眼，隨意掃了一眼。

這位頂頭上司的周身黑氣繚繞，黑毛覆蓋著黝黑的皮膚，一身黑得徹底。

然而細細一看，腐化氣息卻并不算濃烈。

那黑毛雖然顯眼，但只是停留在表面，身體內部的侵蝕程度不深。

這樣的修為，再配合這樣的變異跡象，已經算是資質上佳了。

姜仁也是今日才從鎮魔司的介紹中了解到，天賦資質的判斷標準，與自己在長生觀所學截然相反。

在長生觀里，從來都是以腐化變異分高低。

腐化氣息越濃，身體被侵蝕變異的部分越多，天賦便越高。

事實也是如此，在相同的修為境界下，變異程度高的一方，往往擁有更強的戰斗力。

然而在鎮魔司，乃至整個大唐的修行體系中，情況卻恰恰相反。

對于鎮魔司來說，同等修為下，變異程度越高，意味著修行的下限越低。

因為每次突破境界，必然會加深腐化與變異。

這是由這方世界的功法特性所決定的，并非人力所能改變。

當腐化變異達到某個臨界點，便再也不能稱之為人類，而是鎮魔司的鎮殺目標。

事實上，鎮魔司內部就設有一個秘密機構，專門負責不定期審查自己人的腐化變異情況。

一旦被認定為高風險目標，便會被勒令終止修行，終身不得再突破當前修為境界。

若有人執迷不悟、強行突破，亦會被列入鎮殺名單。

在這樣嚴苛的環境下，修為越高、腐化變異程度越低的人，自然越受尊崇。

“怪不得寧紀宇年紀輕輕，就能當上校尉。”

姜仁心中暗忖。

自己與寧紀宇只見過兩面，至今也未能看出他身上的腐化變異，究竟在哪個部位。

若不是天眼術中，能依稀察覺到些許腐化氣息，姜仁幾乎要懷疑他是不是修行者了。

目送牛都尉離開視線，姜仁這才轉身打量起眼前的寢所。

一字排開的大瓦房，足有三排，占地寬敞，屋舍明亮，桌椅床柜一應俱全。

鎮魔司錢多地廣，屋子自然也修得大氣。

但略顯不足的是，這里毫無人煙，顯得冷清許多。

按照牛都尉的說法，這鎮獄常年關押著兇徒惡怪，腐氣沉重，同僚們都不愿在此居住。

怕沾染多了腐氣，影響修行，因此寧愿花錢在縣城里安家。

姜仁微微睜開天眼，看到墻角處微黑泛黃，確有些許腐氣滲透。

雖然還不至于影響到修行。

但長期居住其中，少不得心情壓抑，念頭不暢。

此刻的姜仁身無分文。

身上唯一還算有些價值的東西，便是那幾枚沒敢服用的腐化丹藥。

如今到了鎮魔司中，更是連拿出來的膽子都沒有了。

眼下無奈，也只能暫且住下。

張開天眼術巡視了一圈，挑了間腐氣滲透最少的屋子，盤膝而坐，運功調息，輕喚一聲：“面板。”

【姓名：姜仁】

【修為：煉精化氣中期】

【功法：長生經殘篇（2境熟練，1662/3000）】

【法術：天眼術（3境精通，101/3000），無形斬（3境精通，65/3000），神行術（2境熟練，429/500），壺天術（2境熟練，61/500）】

看著遙遙無期的功法熟練度，姜仁心中也不禁泛起一絲無奈。

熟練度面板再怎么神奇，面對本就殘缺不全的功法，也只能勉強維持正常修煉，難以在速度上有所突破。

“看來還是得想辦法，盡快將那石像破開。”

姜仁默默運行著功法，心中暗自思忖。

……

次日清晨，天剛微亮。

“砰砰砰……”

一連串小心翼翼的敲門聲，打斷了姜仁的修行。

“姜副尉？姜副尉！”

門外傳來一道怯生生的聲音：“屬下祁寶，奉牛都尉之命，領大人前去參觀鎮獄。”

雖說還未定下差職，但作為名義上的鎮獄中層，自然需先對鎮獄有所了解。

姜仁聞言，緩緩斂息起身，走到門前將木門拉開。

門外站著一名眉目稚嫩的青年，約莫十四五歲年紀。

周身氣息淺薄，顯然剛引氣入體不久。

青年手里捧著一個碩大的木盤，上面放著兩身漆黑的皂衣、一柄鎮魔司制式的黑刀、一塊寒光凜冽的玄鐵令牌，最上面還壓著兩本嶄新的書冊。

姜仁隨意掃了一眼書冊的封面——《降魔拳》、《伏魔刀》。

正是太祖親自傳下的兩門基礎武學。

姜仁抬手一招，將木盤上的物件盡數收入壺天。

這時才注意到，祁寶右手上靈活自如的第六根手指。

這般細微的變異，在鎮魔司的修行體系下，意味著潛力不凡。

就算比起自己的天眼，也不遑多讓。

當然姜仁心知肚明，自己眉心的天眼，乃是依靠法術偽裝出來的變異。

要真按鎮魔司的劃分標準，自己去長安總司當個圣子都綽綽有余。

前提是不會被抓起來解剖分解。

祁寶看清了姜仁的模樣，眼中也不禁閃過一絲愣神。

顯然未曾料到，這位新任的副尉大人，看起來竟如此年輕，比自己也大不了幾歲。

“不是說要參觀嗎？走吧。”

姜仁將一眾物件收好，淡淡開口。

對這般耽誤修行的瑣事，實在提不起多大興致。

“好的！請大人隨我來！”

祁寶連忙回過神來，恭敬地領著姜仁朝鎮獄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