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炎與楊文佳緊緊相擁，彼此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衣料傳遞過來，成了這詭譎夜色里唯一的暖意。

沉默在兩人之間漫延了許久，直到曹炎輕輕松開些力道，看著楊文佳泛紅的眼眶，臉上擠出一抹安撫的笑：“別擔(dān)心了，我現(xiàn)在可是馭鬼者。”

他抬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濕潤，語氣刻意放得輕松：“等解決了那鬼東西，簡直輕而易舉。

到時候我們就回去，把你爸媽接過來，找個安穩(wěn)地方重新過日子。”

笑意僵在嘴角，曹炎心里卻像壓著塊冰——剛才駕馭厲鬼時那股撕裂般的寒意還殘留在骨髓里，他比誰都清楚，每用一次那力量，自己離“正常人”就遠(yuǎn)一分，代價重得像要剜掉半條命。

楊文佳卻沒察覺他眼底的沉郁，只是用力點頭，聲音帶著哭后的沙?。骸班牛蚁嘈拍恪Ｎ覀円欢軗芜^去的?！?

曹炎沒再說話，只是將她抱得更緊，仿佛要把兩人的影子都揉進(jìn)一起。

為了驅(qū)散這沉甸甸的壓抑，他忽然開口，語氣輕快了些：“對了，還記得我們上學(xué)時那次‘舍管大豐收’嗎？”

楊文佳愣了愣，隨即搖搖頭，眼底浮起點迷茫：“有點印象，但記不太清了……好像鬧得挺大？”

“可不是嘛，”曹炎笑出聲，指尖輕輕刮了下她的臉頰，“那天晚上快十一點半了，我失眠躺著沒睡，下鋪倆室友正小聲侃大山。

按往常經(jīng)驗，舍管那時候早巡完了，結(jié)果那天他跟裝了雷達(dá)似的，突然就拿手電筒從窗戶照進(jìn)來，直直射著那倆聊天的?！?

他學(xué)著舍管的語氣壓低聲音：“‘開門！馬上！’”

楊文佳被他逗得彎了彎嘴角：“然后呢？他們肯定裝睡了吧？”

“可不是嘛，”曹炎挑眉，“有個室友磨磨蹭蹭下床開門，舍管進(jìn)來就直奔他們床鋪，翻得跟打劫似的。你猜怎么著？

從一個床板縫里摸出三臺手機(jī)，另一個枕頭底下搜出兩包煙——合著全宿舍的違禁品都藏他倆那了?！?

楊文佳忍不住笑出聲：“那他們不得被記大過？”

“記過都是輕的，”曹炎嘖嘖兩聲，“關(guān)鍵是后續(xù)。后來才知道，是隔壁宿舍的人發(fā)信息通風(fēng)報信，結(jié)果那信息剛好被舍管看見了。

你猜那通風(fēng)報信的是誰？就是咱們班那個總愛跟舍管套近乎的男生，結(jié)果自己把自己人賣了。”

“難怪后來他們被叫做‘葫蘆娃’，”楊文佳想起這茬，笑得肩膀發(fā)顫，“七個葫蘆娃救爺爺，他們倒好，七個舍友被一鍋端?！?

“可不是嘛，”曹炎揉了揉她的頭發(fā)，眼底的陰霾淡了些，“那天舍管拿著繳獲的手機(jī)和煙，嘴角咧得比AK還難壓下去，估計這輩子都沒這么豐收過。后來那幾個家伙寫檢討，把‘交友不慎’四個字寫得比誰都用力?！?

楊文佳靠在他胸口，聽著他平穩(wěn)的心跳，鼻尖忽然一酸：“那時候多好啊，最大的煩惱就是怕被舍管抓……”

曹炎的動作頓了頓，伸手托住她的后頸，讓她更貼近自己：“會好起來的。等這事了了，咱們就找個沒那么多煩心事的地方，每天早睡早起，再也不用擔(dān)心半夜有奇怪的東西敲門。”

“嗯，”楊文佳吸了吸鼻子，抬頭看他，“到時候你可別再失眠了，我監(jiān)督你早睡?！?

“行啊，”曹炎低頭，額頭抵著她的，“那你得給我講故事，就像以前在教室里，你總說我講的冷笑話比鬼故事還嚇人?！?

楊文佳被他逗笑，伸手捶了下他的胳膊，指尖卻不小心觸到他手腕上一道淡淡的青痕——那是剛才駕馭厲鬼時浮現(xiàn)的印記，此刻正泛著冷意。她的笑容淡了些，輕輕撫過那道痕：“你的手……”

曹炎不動聲色地將手腕往后縮了縮，笑著岔開話題：“沒事，估計是剛才不小心磕著了。

對了，你還記得嗎？那次被抓的室友里，有個家伙為了少寫兩百字檢討，硬說煙是替我藏的，結(jié)果被舍管一眼看穿——‘就曹炎那身板，咳嗽都怕震碎骨頭，還敢抽煙？’”

楊文佳被逗得“噗嗤”笑出聲，暫時忘了肩膀上那道詭異的青痕。

夜色依舊深沉，但兩人低聲的笑談像一束微光，暫時照亮了彼此眼底的恐懼。

只是曹炎心里清楚，這片刻的暖意終究是偷來的，該面對的，躲不掉。他能清晰地嗅到空氣里那股若有似無的陰冷——距離厲鬼現(xiàn)身的日子，已經(jīng)很近了。

“叩叩叩。”

敲門聲打斷了思緒，是叔叔曹延華。

“成了。”曹延華推門進(jìn)來，眼底難得浮起一絲松動，語氣卻仍帶著慣有的沉斂，“現(xiàn)在起，你算是個真正的馭鬼者了。”

他盯著曹炎，目光在他泛著青黑的眼底頓了頓：“剛才駕馭厲鬼的滋味，你該嘗到了。這份力量的代價有多沉，你得記牢。謹(jǐn)慎用，才能活得久?！?

“好好歇一晚，”曹延華轉(zhuǎn)身理了理袖口，“明天我讓人安排去大津市的機(jī)票。還有，往后在外人面前，別認(rèn)我這個叔叔。工作時就跟著旁人叫‘副部長’，我手里沒攥著實權(quán)，太高調(diào)容易惹麻煩，委屈你了?！?

“不委屈?！辈苎讚u搖頭，聲音有些啞，“叔叔為我們做的已經(jīng)夠多了，我沒資格再添麻煩。我會好好活下去的?！?

“一家人說這些見外了?！辈苎尤A嘆了口氣，語氣里帶著幾分疲憊，“這種鬼東西，我原本連讓你們聽見都怕。普通人一旦沾了邊，往后的日子就別想清凈，靈異事件會像附骨之疽一樣纏上來。”

他話鋒一轉(zhuǎn)，神色又凝重起來：“成了馭鬼者也別大意。你們是比普通人扛造些，遇上些邪門事能多口氣，但終究還是肉體凡胎。一顆子彈，一場車禍，該要命的時候，和旁人沒兩樣?！?

楊文佳聽得心里發(fā)緊，突然冒出一句：“那……用泥頭車或者百噸王撞呢？能不能治得了那些厲鬼？”

曹延華被她問得愣了愣，隨即失笑：“我們試過的。手槍、炸彈，甚至拿吃的試過，沒用。厲鬼這東西，殺不死?！彼掌鹦σ猓Z氣沉了下去，“只有黃金能稍微礙著它們點，咱們馭鬼者對付厲鬼，也只能關(guān)，不能滅。”

曹炎垂在身側(cè)的手猛地攥緊，指節(jié)泛白。

厲鬼不死不滅，強(qiáng)大到令人窒息；馭鬼者卻要拿命去填，用自己的命去關(guān)押它們。

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竄上來，帶著密密麻麻的絕望，幾乎要把人溺斃。

曹延華接著說：“這是一部總部特制的衛(wèi)星電話，你好好收著。它可以減少一些靈異對電子產(chǎn)品的影響，而且?guī)в卸ㄎ还δ?。你也能通過這個電話聯(lián)系總部的接線員，獲取幫助和信息?！?

“我會給你安排一位專屬接線員，名叫吳靈兒，她24小時為你服務(wù)。不管遇到什么情況，都可以撥打這個電話?！?

“話就先說到這里吧，你們好好休息。等把那只厲鬼關(guān)押之后，我們再繼續(xù)好好聊?！?

“叔叔你放心，我一定會活下來的?！?

曹炎語氣堅定，頓了頓又補充道，“如果我沒能活下來，希望你先別告訴我的父母。他們問起，就說我出國了。等實在瞞不下去的時候，再把真相告訴他們?！?

曹延華點頭：“我會的，你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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