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開國太祖生于亂世,長于貧苦,滿門十余口盡死于動蕩饑貧。
他深知百姓疾苦,登基之后不愿大規模新修宮室。
就在原先的洛陽城里劃定了一片區域,簡單修繕,作為宮廷。
太宗晚年,國力大盛。
他深感老城殘破,無力擔負國都之任。
就在城外重新選址,另筑新城。
城池規劃之初,就劃定了大片區域作為皇宮和百官的辦公之所。
新宮廷布局嚴謹,規模宏大。
以太和殿為中心建有三大殿,后三宮,御花園等區域。
外形大氣磅礴,內里細膩精巧。
琉璃瓦屋頂,玉石欄桿,青石為基,墻壁鵝黃,淡雅端莊,明亮秀麗。
御花園內玉液池畔。
一襲淡黃里衣,斜披了一件紫色大氅的年輕人坐在椅子上,手持一桿丈八釣竿,盯著魚漂一動不動。
周邊數個白面小太監站著伺候。
他們低眉斜眼的看著自家主子。
俱是身子微躬,呼吸輕緩,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偶爾眼珠轉動,看一看魚漂,倘有微動,就是眼皮一跳,期待它能再動一動。
可惜,多是失望。
也只能又撥回眼珠,看向紫氅年輕人。
快兩個時辰了,年輕人除了甩斷一根釣竿,只收獲了幾條巴掌大的雜魚。
太后娘娘命人送來的桑葚酒都不喝了,面上憤憤不平之氣幾乎無法掩飾。
突然,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
一個紅袍老太監急速走來,腳下三步兩步,就跨越百余步的距離,在一個大內侍衛身前停下。
他看了看紫氅年輕人,又對著侍衛輕聲問道:“陛下今日收獲如何?”
侍衛一言不發,扭頭看向一側。
老太監點點頭。
明白了。
隨即輕手輕腳來到紫氅年輕人十步之外,也低眉斜眼,靜靜等候。
忽然,魚漂一動。
紅袍太監和幾個白面小太監俱是心頭一跳,同時伸長了脖子盯著魚漂。
又是一跳。
只見魚漂連跳三下,猛然沉入水下。
魚竿也被帶的一抖,梢頭彎曲如圓。
是條大魚!
紫氅年輕人興奮起來。
他站起身,腰胯用力,腳下一蹬,十指緊捏魚竿。
一臉凝重。
大魚吃了餌料,被魚鉤刺痛,連連甩尾,來回游弋,想要甩斷魚竿逃生。
年輕人不愿放棄,一手抓著魚竿,一手搖動漁輪,步步收緊魚線。
一人一魚較量了一刻鐘,終于是年輕人大獲全勝,將魚拖至水邊。
一個小太監趕忙上前拿著網兜,要收下漁獲。
卻發現此魚太大,手里的網兜裝不下它。
網兜一收,插在腰里,左手扶著魚腹,右手不著痕跡的點過大魚脊柱。
大魚脊柱被點,立刻不動,乖乖的被小太監抱在懷里。
嘴一張一合吐著泡泡,尾巴毫無規律的微微顫抖。
乖巧異常。
紅袍太監諂笑道:“陛下神威,如此大魚,怕是仁皇爺年間所產,尋常人莫說釣起,便是見一見,也是有福!”
“你這老貨,盡說胡話,仁祖爺爺年間的魚活到現在,怕是要成精!”
皇帝指著他的鼻子笑罵道。
“哎呦,是,是,老奴這是糊涂了,該打,該打!”
他抬手在自己臉上不停的扇巴掌,扇的臉頰通紅也不停下。
“別打了,你這張臉還有用,留著吧!”
皇帝端起桑椹酒喝了一口,隨口說道。
“說吧,外庭又有什么事?”
“能讓你堂堂西廠掌印太監專門跑一趟,應該不是小事,說來我聽。”
陳瑛立刻收手不打,身子一躬,小聲回道:“回陛下,楊家被滅門了!”
“楊家?”
小皇帝拿到嘴邊的酒杯一停,朝堂上姓楊的太多了,當朝輔臣里就有一個姓楊,還是他名義上的老師。
“石首楊家,前朝文定公楊士會的族人!”陳瑛補充道。
他從懷里摸出一個文牒,低頭奉給皇帝。
身子后退一步,靜靜等候。
良久。
“襄城伯可有匯報?”
皇帝合上文牒又問。
“有。”
陳瑛又摸出一個盒子。
火漆簽印編碼一應俱全,可見盒子沒人拆過。
皇帝接過盒子,親手破開火漆,取出李相成的奏章。
“哈…”
皇帝看完之后冷笑一聲,掌心真氣一吐,一道純白光焰將盒子連同奏章一起燒成灰燼。
“讓當地知府配合錦衣衛調查,務必給文定公一個體面!”
楊家當代家主和魔教有染,早就有人給他匯報。
本來還想利用一二,看看有什么意外收獲。
沒想到他們居然反被魔教滅了滿門。
李相成在奏章中詳細匯報了楊家這些年的種種動作和被滅門后的調查結論。
又把余飛的詳細情報,以及他和楊家的恩怨由來說的明明白白。
一是匯報真實情況。
二是說明余飛的身份和重要性。
三是希望皇帝能幫忙大事化小,不要給文官作妖的機會。
朱煒照讓錦衣衛去調查,而不是三法司,就是要配合李相成的計劃。
給楊家滅門一案蓋棺定論。
“你去給朕問問劉精忠,大明的輔臣之后被人滅了滿門,他這個東廠提督太監是干什么吃的!”
無論楊家是個什么東西,明面上都是大明的輔臣之后。
既然魔教滅了楊家滿門,那大明就得宰一批魔崽子作為回應。
否則,誰都敢有學有樣,他還怎么治理天下?
“是,老奴這就去!”
陳瑛彎腰后退三步,一個大禮,轉身而去。
朱煒照閉目凝思。
余飛這個名字他聽過,神武侯和大宗正曾聯袂來報,說的就是他。
只是當時他并不在意,讓他們自己看著處理。
現在李相成的奏章又看到這個名字,不由的就想了起來。
純陽道士?
丹法驚人?
作為皇帝,他自有傳承,不需要那些靈丹。
但宮廷需要!
皇室也需要!
既如此,不妨令錦衣衛配合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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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東深宅
書房里
當朝內閣輔臣楊元禮放下手中書信。
面色如常。
端起茶盞,輕輕吹了一口氣。
身旁一個中年男子接過書信略略一看,驚道:“這…這…”
“當真是魔教所為?”
他不肯相信。
“是與不是,又能如何?”
“這件事到此為止!不要再深究了!”
楊元禮喝了一口,做出定論。
“他說是魔教就是魔教?我還說是他李相成干的呢!”
“尸體總會腐爛,只要我們不認,他憑什么說是魔教所為?”
中年男子拍著桌子,面色扭曲,大聲說道。
“襄陽知府來信,那小道士是純陽嫡傳,非是一般!”
“只要我們能挑起他和朝廷的沖突,雙方爭執起來,無論如何,道門和皇家都會出現裂痕!”
“到時候…”
說到這里,他又一臉得意,越說越興奮。
“住嘴!”
楊元禮喝罵道。
“到時候什么?”
“這是大明的天下!”
“你現在穿的是大明的四品官服!”
“吃的是大明的俸祿!”
“這是你能說的話么?”
“出了這個門,你敢多說一個字,就給我滾回老家閉門思過!”
楊元禮一臉哀怒,心底冰涼。
“自作聰明!”
當皇帝是傻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