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水，像是一種有生命的水，似乎是地球給予的生命力，汩汩不絕地從土地里面流出。不論是平原還是丘陵，不論是高山之巔還是盆地之底，都有泉水流出。如果泉水是有生命力的，那肯定高得驚人，要超越千年古樹，或是巨型恐龍了。可事實是，泉水并沒有生命，是大自然的奇跡之一，同深不見底的馬里亞納海溝一樣，同數不盡的冰川一樣，同高山上積雪的日照冰山一樣，是自然的鬼斧神工。

我們人類同樣也是大自然的杰作，只不過我們是有生命的，并且是擁有高等智慧的。人類從遠古以來，就對折磨同類和摧殘大自然深有造詣。古時候中西方的各種酷刑，以及各種各樣的戰爭，都是摧殘同類的。從工業革命以來，到如今各種沒有節制的發展，都摧殘著大自然。在這兩方面，泉水可謂是純潔和諧之至了。

并且人與人之間很難相互理解，很容易相互摧殘，相互詆毀。人在人際交往之中，猜疑對方，自私自己，對利益的貪婪，甚至不會考慮任何其他人的感受，只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人與人之間，有時就如同兩個地獄，兩個人互相在對方的地獄里面受到無盡的折磨。在這一點上，泉水又勝出了，就算兩股泉水流出之后交融在一起，也不會發生任何奇怪的事情。泉水，也是讓人羨慕的啊。

濟南不是叫做泉城嘛，里面也有很多著名的純潔的泉水。

今天是四月中旬的某一個周六，想到泉水之美之后，便想去一些泉水處看一下。

我從床上睜開眼睛，才早上九點半，早飯是吃不成了。環顧宿舍的環境，大家基本上都在睡夢之中，我也不忍心吵醒他們，躡手躡腳地洗漱完后，梳了梳頭就離開宿舍了。

該去哪里呢？濟南這地方泉多得是，今天一天是不可能都游覽完的，只能游覽其中幾個。不過，該去哪個呢，稍微有點選擇困難癥。

記得當初第一次來濟南時，是高三結束后的暑假。當時是和姐姐一起來的，去的趵突泉，爸爸媽媽嫌花錢，所以是姐姐帶我提前來濟南游玩一番的。姐姐她那時候才剛剛工作不久吧，她在青島工作，那時正好她休了假回家，再加上我高中畢業，馬上上大學了，她就帶我來玩了。當時我和姐姐應該就住在東關大街的一家酒店內，那個地方距離大明湖也很近。我和姐姐基本上在濟南玩了三天，該去的地方都去啦，什么趵突泉、大明湖、千佛山，通通被我們二人速通。當時也是一段美好的回憶呢，好久也沒和姐姐聯系了呀，不知道她的工作還順利么。嘶，要不現在再去一次趵突泉吧，今天的任務就是看泉。

站在校門口的我打開地圖，找到了趵突泉，同時也發現了它旁邊的五龍潭。隨著我的手指在地圖上的泉城路上劃動，又發現了不遠處的一個珍珠泉。

哈，真是泉眼多，這美景的密度有點太高了。由于珍珠泉離兩者比較遠，而趵突泉和五龍潭很近，所以我還是先去珍珠泉吧，今天好像也對外開放。

我走向離學校最近的公交站，等待上車，如今的公交車都是帶空調的，現在這個天氣已經熱起來了，車上是很涼快。

在珍珠泉旁下了車，莊嚴的入口讓我一度以為這里不能進入。要不是這次下定決心來看泉，可能我畢業之前都不會游覽五龍潭和面前的珍珠泉了。

我正大光明地走進了珍珠泉景區，游客并不是很多，仿佛世外桃源一般，水流清澈溫柔的聲音入耳。我站在護欄邊，看著這個方形區域里的珍珠泉。抬頭便可以看到過道四周的奇石和樹木，來打卡拍照的游客也非常多。整個泉中央，立著一塊石碑，上面寫的正時“珍珠泉”三個字。這個景點很小，是可以一眼盡收眼底的那種。因為是周末，還是有很多家長帶著孩子來，不少小孩還在喂魚呢。

沒記錯的話，珍珠泉涌出的泉水所形成的水珠晶瑩剔透，就像是一串串的珍珠一樣，從泉眼中不斷冒出，所以才取名為珍珠泉。

看得差不多了，我便想離開這里，去趵突泉看一下。

一個人的旅行是非常隨意且自由的，什么時候走，什么時候去，什么時候去做什么事，都是自己一個人說了算。自己的意志不會受到其他任何因素的干擾，也不必去為他人著想，不必協調他人的意見，只考慮自己的想法就是了。這就是獨自旅行的樂趣與迷人的地方，如果說書是隨身攜帶的避難所，那么一個人的旅行就是說走就走的烏托邦。我并不是討厭和別人一起出行，只是和別人一起出行相比，獨自旅行使我更加鐘愛的。這里的獨自旅行，不僅僅是去近處游玩，去遙遠的地方游玩也一樣令我陶醉。

和別人出去旅行到也不是不可以，得看是誰。像是和以前的宋華年，和我姐姐，以及白玉堂，都是令人享受的過程。她們溫柔細心，我姐除外。同時她們也很尊重別人的意見，對待一些事情時不會吹毛求疵，不會斤斤計較，總體來說很隨和，這幾點我姐姐是有的。如果脫去親人的神圣外衣，我想我姐姐在別的男人眼里，也是個魅力女性。宋華年？一往深處想，我的頭痛與身體便會抗拒，反正她很好也是了。和白玉堂認識了也一個多月了，我們倆可以說是自來熟，體驗也很不錯。

說起令我討厭的旅行，就像是和徐正出行。他會斤斤計較，一個菜他少吃兩口，便會少付多少錢，雖然說原則上這也是對的，但我覺著很沒必要。有一次出去吃火鍋時，徐正看到別的桌有沒吃完的菜，對方已經走了，徐正便想端過來吃。雖然這種行為是一種避免糧食浪費的途徑，但畢竟是對方吃剩下的，萬一他們有什么病菌該咋辦？萬一他們有什么傳染病傳染了我們怎么辦？我當時也比較無語。再說起宿舍電費，徐正差點因為我們舍長自己一個人在宿舍時開了一個多小時的空調，差點跟他打起來。所以跟徐正一起出行簡直是折磨，他讓我討厭的行為罄竹難書，這好像有點說過頭了，只能說他的做的那些事情不勝枚舉吧。

我一邊走向趵突泉的位置，一邊思考著獨自旅行。中午的太陽很曬，再加上我早上沒有吃任何東西，現在十二點多鐘了，肚子已經咕咕叫了。

我溜進了芙蓉街里的一家拌飯餐館，我坐在雙人小桌的位置上，隨便點了一份飯。正當點餐成功我抬頭看前臺時，我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是一對情侶，男的是我們班班長，叫趙澤，女的也是我們班的，我認識但不知道她叫啥，這倆人在班里可是臭名昭著。沒想到出來吃個飯，還能碰見兩位助紂為虐之人，真是晦氣，希望他們別看到我。

趙澤這個家伙，簡直是班導的工具人，從大一開始就盡力地完成班導的任務。有時為了完成任務，甚至不惜自己編造一些謊言來讓同學們信服，增加信息封閉的同學的恐慌感，從而加快自己的工作效率。用的凈是一些下三濫的手段，有一次我們班導家里開了一家堅果店，因為開業不久，需要沖一下業績，所以班導就在班級群里發了自家店鋪的網店，希望想吃瓜子的同學，可以在她家的店鋪里買，完全是自愿原則。結果到了趙澤的嘴里，就成了必須要買了，強迫性的，有的同學不打算買，就拿不買老師給他穿小鞋為由，強制讓同學們購買。當然我不吃他這一套，無論他的言辭有多么出神入化，我都不為所動，至今也沒有任何事情發生。當時老師看到了同學們紛紛購買，還以為是同學們都是自愿的，其實都是趙澤假托她的口吻強制同學買的。當然，也有可能是老師不想損害自己形象，假借班長之口，強迫同學們買，然后自己裝做無事人，讓一切罪責在班上身上。反正通過這件事以后，全班沒有不討厭趙澤這個人的了。不過，他應該很討班導喜歡，否則不可能當四年班長。

然后就是他女朋友了，她在我們班也是個人物。她糾集宿舍其他兩個女生，孤立另一個女生。反正她們三人的小團伙處處為難那個女生，有一次實在是太過分了，那個被孤立的女生直接在教室里崩潰了，她們仨還在嬉皮笑臉。一旁有正義感的男同學就幫那個被欺負的女生說話，卻遭到了趙澤的反制，讓這個男生不要多管閑事，同學之間打打鬧鬧很正常。那個男生顯然沒有放棄的舉動，趙澤便帶著他的室友把男生攔住，趕走了。幸好有同學告知了班導，她來了之后，沖突就結束了。事后那個被孤立的女生被調到了別的宿舍，趙澤不知道說了什么鬼話，班導夸他制止沖突嚴格有方，真是荒唐。

后來在班里，趙澤女朋友還是橫行霸道，她和趙澤仿佛沒有受到任何懲罰，但在其他同學的心里，卻有抹不去的陰影了。

我的餐已經準備好了，我吃完飯時正好是一天之中最熱的時候，于是沒有急著去游玩，就在店里坐了一會兒。在我躲避烈日的時間里，趙澤情侶二人離開了這里，希望這輩子都不會讓我看到他們倆了。

在天空稍微陰沉了一點兒之后，我便出發去了趵突泉。我提前在手機上訂好了門票，由于我是學生，所以半價，只花了二十元。我一路走過泉城廣場，從東門檢票進入。

進入趵突泉公園之后，一股清涼撲面而來，目之所及全是竹林，一陣風吹過，不光涼爽，仿佛還可以聞到竹子的清香。這里仿佛一點兒也沒有變，記得第一次來時，是和姐姐從建行對面的那個門進來的，那時候可比現在熱多了。

我順著指示牌一路走著，就到了趵突泉所在的位置。今天雖然是周六，但這里的人明顯比珍珠泉要少，可能是要門票的緣故吧。人群算不上熙熙攘攘，只能說零零散散。三個泉眼不斷地噴涌泉水出來，水里的魚都胖的快游不動了，游一會兒休息一會兒。

泉水真好，它們的工作真簡單，只需要往外噴涌就可以，沒有什么勾心斗角，三個泉眼在一起也很和諧。跟泉水比起來，人與人之間交往時的矛盾沖突，真是不值得一提，或者說人對于高尚的泉水來說不值得一提。

看罷了趵突泉，我往北走，順路喝上一點趵突泉水。我很快就走到了李清照的紀念祠，這位女詞人的一生，也真是曲曲折折。再往北走，就到了一個渡口了，應該是可以稱呼為渡口的。從這里坐船可以到達許多地方，比如到達超然樓和黑虎泉。我不需要坐，因為那幾個地方不是我今天游玩的目的地。

我從北門離開了趵突泉，左手邊是綠地中心，非常有代表性的地標建筑。而我的正對面，就是我今天游玩的最后一個目的地了——五龍潭公園。現在已經四點多鐘了，應該馬上就會進入夜晚了，游玩結束之后可以回宿舍休息了。

我走過了斑馬線，來到了五龍潭公園的門口，徑直走了進去，迎面就是分岔路口。我本能性地往右走，走過了小橋流水，在水邊的長亭穿梭。好多小朋友在用水槍抽水打水仗，太快樂了。我很快就走到了一個小譚旁邊，清澈見底，還有女生在一旁拍照留念，看起來也像是女大學生，說不定一會兒還能碰見我的同學呢。在環繞這個小譚時，一只鴿子在石板路上閑庭信步，我無事可做，便跟在這只鴿子后面。我的腳步很輕，走到了近處，它好像也沒有察覺，就如同一開始一樣大搖大擺地走著，像只鴨子一般。就在我跟著它繞這個小譚一圈時，它好像回頭看了我一眼，就展翅離開了，鴿子真是有趣。

之后我沿著最邊緣的小路往北，很快就到達了秦瓊祠，不過這個時間點已經關門了，無法進入參觀了，我只好看看門口的介紹牌了。這個介紹牌用四國語言描述了秦瓊祠，分別是漢語、英語、日語和韓語。之后我繼續繞著邊緣走，由于秦瓊祠時五龍潭公園最北部，所以我現在是往南走。走了沒一會兒，便路過了一個出口，想到還沒去五龍潭公園里的核心景點五龍潭，于是我就立刻掉頭向五龍潭走去。

我走得很快，穿過樹林，兩層高的樓閣映入我的眼簾，隨之而來的是廣闊的五龍潭。我走到護欄旁邊，開心地掃視著整個景色，五龍潭真的是太大了，比趵突泉大是絕對的，感覺也比珍珠泉大，甚至兩者加起來，也不如五龍潭大。在此處投喂魚兒的游客也有很多，這里的魚也是一如既往地懶散，都快游不動了。我順著五龍潭走了一圈，走到了那個樓閣跟前，看到二樓有許多人在俯瞰五龍潭，我也有上去一睹美景的念頭。

于是我順著樓梯走到了上面，找到了一個絕佳的空位之后，便倚在護欄上欣賞風景。而此刻，我感覺到好像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循著聲音望去，卻沒有發現我認識的人，此時我的肩膀也被拍了一下。

“喲，張煥青，你也在啊，好巧哦。”

我轉過身，發現居然是白玉堂，仿佛在什么地方都能碰見她。

“呀，白玉堂，你也在啊，自己一個人來玩嗎？”

“對，我自己一個人，你呢？”

“我也是自己一個人，我比較喜歡自己一個人出來玩。”

我們二人站在護欄邊，一面看著泉水，一邊聊天。

“喜歡自己一個人出來玩？你不會覺著孤單嗎？或者說，你不會覺著有一種被拋棄的感覺？”

我搖了搖頭。“不會有這種感覺的，比起孤獨和被拋棄的感覺，自由的感覺明顯要更強盛一些。”

“嗯嗯，我也是這么想的哦，我也很喜歡自己及一個人游玩，我也喜歡自己一個人去做任何事的。”

“你也喜歡自己一個人？”

“對呀，不然我自己一人跑到五龍潭這里干嘛？人際交往很麻煩，不論是我們宿舍里還是我們班里，都有一大片難以處理的人際關系。所以總體來說，比起相互折磨，自由自在十分迷人哦。”

“我原以為你這么活潑開朗，是個那種交際花類型的女生呢，沒想到跟我一樣比較孤僻。”

“呸呸呸，什么叫孤僻？我們這叫自由成癮。而且我不咋活潑，我只在獨處的時候很活潑，要是把我扔在一對難以處理的人之間，我可是會郁悶死的！”

白玉堂一說起話來，面部表情就如同一部連環畫一樣，讓我忍俊不禁。

“你！你在笑什么？”

“啊，沒什么，我覺著，咱倆挺像的，就一人獨處這一方面。”

“嗯哼。”

“我們在這呆了也一段時間了，不妨下去走走？我看地圖上從這個樓閣往北，是一片森林呢。”

“走吧。”

在我的提議下，我們兩個人離開了這個樓閣，向北面的森林里走去。

我們兩人在這個樹林里邊走邊聊天，途中還經過了好幾個飲水點，不少人在那里接水或者喝水。

“這應該是五龍潭的泉水，水質不錯。”我指向一處飲水點。

“應該不錯，并且會很好喝，不然也不會有這么多人接水。”

“要不咱們去嘗一嘗？玉堂，你覺著呢？”

“額，我還沒有嘗試過喝這些泉水呢。”

“沒事的，跟我來吧，我先喝，給你做個示范！”

我和白玉堂走到了這個飲水處，我扳動水龍頭，泉水噴了出來，我在一定距離處用嘴接住，便完成了五龍潭水的飲用。

“甜的，玉堂，你嘗一下。”

白玉堂看起來好像有點猶豫，畢竟這也是她第一次用這種方式喝水。

她學習著我剛才喝水時的模樣，試了三次才喝水成功，從我觀察的她的表情上來看，應該是覺著水不錯。

“哎，你別說，你還真別說，煥青，真的好喝哎。”

白玉堂說罷，便再一次喝起了水。

“是吧，我可不會騙人的。”

“嗯，今天也算是嘗試新事物了。”

我仔細回味了一下五龍潭的泉水，才發現濟南這幾個泉子里的水，味道都不同。

“我有一個新發現，新結論。”

“啥結論？”

“我喝了這么久濟南各個泉子里的水，終于讓我體會到了，各個泉水在味道上的差異哦！”

“煥青，別賣關子了，快說。”

“咳咳，大明湖，黑虎泉，趵突泉，五龍潭，這四個景點里的的水，味道都不同。大明湖周邊的飲水處里的水，入口時沒有那么清涼，沒有那種地下水所具有的清新味道，嘗起來就像家里燒開的自來水，但咽下去在喉嚨時，會有清爽感，這是它的特點。”

白玉堂點了點頭，我們兩人一邊逛著，一邊聊著天。

“之后是黑虎泉，黑虎泉的泉水嘗起來是最清涼的了，味道上有股很清新的感覺，但在下咽時，會有一種上頭的感覺，這是它的特點。趵突泉的味道相對來說更柔和，嘗起來也很清涼，喝下去后有回甘，這是它的特點。五龍潭的水是剛一入口就可以嘗到甘甜，這是它和趵突泉的區別，并且雖然入口甜，但喝下去后沒有回甘，并且水溫不涼，這是它的特點。”

白玉堂就在我身邊聽我講述泉水味道的區別，兩人身邊路人走過，微風吹過，樹木悠悠地搖著，在美麗茂盛的樹林小道上漫步，非常有意境。

白玉堂聽完我的話若有所思，然后開口說道：“你很細心嘛！居然能把水的味道分清，這也算得上是一種特異能力哦！對我來說，水的味道都一樣，就算有細微的差別，我也感覺不到。不論是在老家時喝的井水，還是在家里時喝的自來水，還有學校飲水機里的水，以及剛剛喝的五龍潭水，我感覺都一樣。”

“是，基本上是一樣的，但差距就在細微之處。”

我們不知道一起走了多久，也不知道兩人一起聊了多久，反正走到五龍潭出口時，天已經黑了。夜色剛剛落下，馬路上日常堵起了車，車燈和路燈，以及大樓上的彩燈，都告訴我們兩個人，該吃飯了。

“呼，好餓，吃點東西去吧。”

“去那個地方吃點東西吧，就是那兒。”

白玉堂指著遠處的某一坐高樓大廈。

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是綠地中心。

“綠地中心嗎，我還沒去過那里呢。”

“那么，就像你帶我喝泉水一樣，我帶你去綠地上的高空酒館去吧。你之前去過酒吧沒，沒有吧？帶你體驗新事物。”

“額，去過，但沒去過你說的這個酒吧。”

“哦喲，行，沒去過高空酒館就行，帶你體驗新事物。走吧！”

白玉堂一聲令下，我就跟著她去了。其實這種地方我都不是很想去，不論這種酒館是熱鬧的還是清凈的。因為這都承載了我太多痛苦的回憶，以及承載了我的后悔，以及宋華年的死。

但我還是跟著白玉堂去了，她帶我走進內部，坐上電梯，直達城市的最高處。

雖然我們兩人沒有預約，但好在今天的客人并不是很多，我們兩個坐在了一處雙人位上，面對面。

“張煥青，這里雖然是酒吧，但也有不少吃食，咱們可以簡單吃點。”

我和白玉堂點好了飯菜和酒水之后，便再一次陷入了等待。由于我們的位置是靠窗的，所以可以俯瞰濟南的夜景，雖然我有點恐高，但也能欣賞出夜景的美。在這個地方不光可以看到高架巧，還可以看到近處的趵突泉和五龍潭，以及在遠處的大明湖和璀璨的超然樓。

“煥青，你覺著，人是應該一直做自己熟悉的事情，還是應該做陌生的事情，去體驗新事物呢？”

白玉堂右手的食指在裝滿冰水的玻璃杯口畫著圓圈，頭卻偏向玻璃窗，望著外面的景色。玻璃窗在桌面橙色氛圍燈的照耀下，映出了白玉堂的臉龐。白玉堂在窗上的倒影，就如同鏡中的花或是水中的月，美得十分不真實，或者說是虛無的美。街上一閃而過的開著車燈的汽車，同樣在白玉堂的倒影上穿過，如同溝通夢境和現實的使者，讓我察覺鏡中的世界如囚籠一般。而在囚籠之外的白玉堂，是十分真實的，可以觸碰的存在。

“不應該一直做自己熟悉的事情，應該跳出自我設限的牢籠，前往新的事物。就算跳出自我的牢籠之后，新事物所處的空間是一個更大的牢籠，也要去嘗試。”

“為什么新事物所處的空間是一個更大的牢籠，還要打破舊牢籠，繼續嘗試呢？這不還是被囚禁著的鳥，想要飛翔，而做出的困獸之斗嗎？”

“沒有絕對的自由，人生不論走到哪個階段，都會有能夠禁錮你的枷鎖，都會有能夠困住你的牢籠。就算是再被困住了，也比以前那個舊的牢籠要好，因為你已經突破了自我的禁錮，是一種進步，雖然又陷入了新的牢籠，但你可以繼續突破，然后周而復始，不斷進步。”

“如果說，不喝五龍潭泉水的我，處在舊牢籠里，那么喝了之后，就算是突破了，那樣的話，新的牢籠在哪呢？”

“新的牢籠很多，比如跟個別人一樣，不滿足于當場喝，拿桶來接回家去喝。而拿桶接水，可以算作一個新的牢籠。”

“哎，你別說，煥青，你說的真是有些許道理啊。”

“是啊，我沒來過這個地方，來了這里跟你吃飯喝酒，算是打破舊的牢籠。而很多人自己是先和朋友一起來酒吧，之后自己一個人來，后來犯下大錯，這也是兩個新的牢籠。”

“多個人來變成自己一個人來，和一個人來后犯下大錯，這是兩個新的牢籠，是遞進的。哎，很符合你剛剛跟我說的那些理論哎。”

“對，宋華年她......”

說漏嘴的一瞬間，頭痛便發作，讓我閉上了嘴。

“誰？”

白玉堂不再看向窗外，轉而看向我，她手里的動作也停止了。

“沒有誰，我的前女友，但我現在還不想跟任何人提起她。”

“你又頭痛啦？跟那天一樣。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倆發生了什么，但你受到的打擊一定不小，如果一想到她就難受，那就不要再說她了。我雖然想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我不問了。你可以想想我，或者，咱們兩個人聊點開心的事情？”

“可以。”

白玉堂是個善解人意的人，我的痛苦仿佛被她看到了，那種一想到宋華年便發作的痛苦。我受到的打擊確實不小，我也不想再去想、再去說，因為會痛苦加劇。她不問了，還讓我聊一點開心的事，這幾句話也讓我的不安大大減少了。我要管控住自己的精神，不要去想痛苦的事，也不要向任何人提起。這可能像是一種逃避，但更多地像一種無可奈何。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點一點找回過去的記憶，一點一點找出宋華年的死因，一點一點地減少痛苦，這應該也是贖罪的過程吧，我確實有錯。

之后，我和白玉堂也沒聊幾句，菜就上來了。我一邊吃著，一邊回想著剛剛自己所說的話，思考剛剛所思考的事情。

我們兩人簡單吃完了便餐，就一人一杯雞尾酒，小口小口地喝著。這一小段時間里，我們兩人都沒有說話，都側著臉看著窗外的風景。

“開心的事情，有沒有？”白玉堂對我說。

“今天遇見你就算是開心的事情了。在此之前，我還碰見我們班班長和他對象了。都是令人討厭的家伙。”

“哎，那些大學里當班長的，還有很多學生會的干部，都是那種像是小人的家伙。”

“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參差了，以后參加了工作，這些曾經的班長和學生會干部，卻很能吃得開。反而越老實的人，會活的越慘，越來越走向社會的邊緣。”

“嗯，快畢業啦，快要參加工作啦。啊，好多事情，好多煩心事呀。”

“所以說要及時行樂呀，苦難和困難是一個接一個的到來的，兩個苦難之間，可能會有些許喘息的機會。要利用好這個機會，及時行樂。”

“是呀是呀。”

我和白玉堂吃完飯后喝起了酒，喝完一杯又一杯，直到時間已經不早了，十一點鐘了，而且白玉堂好像有點醉了，我們才準備離開。

離開綠地之后，在白玉堂的建議下，我們往學校的方向走著。晚風非常涼爽，十一點多鐘，街上的人并不是太多。畢竟在濟南這地方，夜生活還沒有那么豐富。

我們走啊走，繞啊繞，走到了黑虎泉北路的十字路口。

我突然想起來了些什么。

“白玉堂，咱們去黑虎泉去看一眼不，反正已經是順路了，過去看一下吧。”

“額？好呀。”

“今天我出來玩，主要是來看泉子的，沒想到還能碰到你，還能玩這么久。”

“這么晚來黑虎泉也是你的計劃？”

“不，不是我的計劃，黑虎泉不在我的計劃范圍之內，只是突發奇想。”

我和白玉堂路過寬厚里，從解放閣走下，便到了黑虎泉。夜晚漆黑一片，泉水四周也沒有明朗的燈光，唯有的月光還被城市的霓虹燈光搶去了幾分姿色。不過，通過微弱的燈光，我們走到了一處泉水的護欄邊。泉水失去了在日光下的清澈見底，取而代之的，是倒映出天上的星空。

“啊，好漂亮，泉水中的星空。”宋華年感嘆道。

“是呀，漂亮吧，多看幾眼。”

“話說，你今天為什么要來看泉水呢？”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泉水是比人更加純凈和純粹的存在，我想是這樣。泉水中的星空，便是一個泉心里的星辰大海吧。”

“是呀，你說得對，泉水確實是純粹的存在，沒有任何勾心斗角，清澈永恒。就算在黑夜里，也能讓別人看到它胸懷中的星辰大海。話說，煥青，泉水與泉水之間是不同的對吧，應該不止你說的味道不同。”

“對，泉水與泉水之間確實是不同的，味道的不同只是一個小小的方面。泉水還有噴涌時段不同，噴涌的量不同，水的來源不同，夜里反應出的星空不同。每一個泉水是一個世界，但人和人，感覺卻大同小異。甚至有時候，我感覺好多人都是一樣的。”

“不一樣呀，我是女的，你是男的，我是白玉堂，你是張煥青。”

“是的，人在生理結構上是不同的。但在人生軌跡上，很多人確實是一樣的。如果單看一人一生做了什么，你可能會驚奇地發現，分辨不出來人與人做出來的事的區別，這完全是同一個人。。”

白玉堂瞥了一眼泉水，便倚在護欄上。我繼續說道：“隨著產房里傳出的一聲啼哭，你我他都出生了。你我他都要一起上小學，之后一起考試，一起定分數目標，一起上補習班，一起被家長管教，之后你我他一起上了初中。再往后，你我他會經歷一段青澀的愛而不得的戀愛，之后你我他參加中考，之后進入高中階段，之后你我他又上了大學。再往后啊，大家在大學里虛度時光，你我他畢業，找工作，處處碰壁，之后工作穩定。再往后，你我他會結婚，生子，再開始新一代的人生軌跡，重復一代又一代，無限循環下去。”

“煥青，不要再說了，這一聽，好令人痛心呀。”

“現實總是殘酷的，我們得接觸新事物，跳出曾經的牢籠。”

“是呀，就像剛剛在綠地，你說的那些話一樣。”

我看了眼泉水中的星空，觀察到白玉堂在抬頭看著夜空。

“還是夜空比泉水中的倒影有真實感，我有點累了，快點回去吧。”

“走吧。”

走出黑虎泉后，我和白玉堂打車回了學校。在車上白玉堂突然想起來，忘記喝黑虎泉的水了，瞬間后悔萬分。

回到學校后，已經快12點了，我把白玉堂送到女生宿舍樓下后，我才趕忙回到自己宿舍。

忙碌的一天終于結束了。

再次遇見白玉堂，是在一周多之后的一個周三下午，下午下課之后，我從超市里買完雪糕，迎面又遇見了她。

我問她最近咋樣，她回答說不如那天兩人在一起的時候開心。她還說如果以后還有機會，想和我繼續討論人與人生的事情。我淡淡一笑，便跟她告別了，回到了宿舍。

我還是跟以往一樣，坐在我床下的椅子上，看著窗外，像是在展望未來。對，未來啊，記得曾經我和華年，也一起展望過未來。

一陣頭痛把我拉回了過去，那時是和華年看完煙花之后的那個寒假。我和華年都報了輔導班，每天早上我們二人一起來上課，之后每天下午下課時，我們二人也一起回家。

記得那天是補習的數學和英語，課程結束后，我們二人騎著車子從小路溜走了。因為害怕走大路離開輔導機構，會引起注意，所以我們走的小路。

輔導班不像是在正式上課那樣上晚自習上到很晚，下午五點就放學了。我們二人從小路溜走之后，看到時間還早，而且今天天氣不錯，就打算繞遠路回家。于是我們騎著車子前往濱湖新城區，打算從新城區繞一圈再回家。新城區道路十分廣闊，并且路上的行人和車輛非常少，所以我們兩個可以盡情享受愜意的夕陽時光。

“要是每天都能和你在一起，騎著車子吹著風，然后在夕陽下聊著天回家，真是再美好不過了。”

“是呀，華年，以后到了大學，咱們倆寒暑假，可以盡情地玩了。”

“不一定哦，說不定咱倆在同一所大學，每天都可以在一起呢。”

“這樣在同一所大學確實很好，可是我學習不如你好呀，華年你一定能上個重本的。”

“還沒到最后呢，咱們倆還要繼續努力呀。”

我們兩人聊著天，停在了十字路口，準備左轉向西走，去追逐夕陽了。左轉的綠燈亮起，我們兩人向西而行。

“煥青，我們這是在追逐夕陽啊！”

宋華年看著近在眼前的夕陽，顯得十分激動。

“是呀，夕陽好美，好美呀。”我回答道。

“只不過，我們兩人不論騎多快，都追不上它。”

“那我們兩個停下車來，目送夕陽落下，怎樣？”

華年聽從了我的建議，我們二人把電動車停在了路邊。濱海新城區廣闊的道路，讓我們二人能夠直觀地看著夕陽落下。看到不可一世的太陽的光芒逐漸收斂，整個身子逐漸開始落入地平線之下，周圍也逐漸開始變暗。

“我們的未來，會是怎樣的？”華年問我。

“應該會和夕陽一樣美麗，光芒四射。”

“不行，不能像夕陽，夕陽預示著光芒的結束，不吉利。”華年反駁我。

“你覺著，我們的未來應該是怎樣的？”

“應該如同初生的太陽，慢慢變得如日中天。”

我笑了笑，說道：“好呀，要不然明天你早起一點，咱們再來這個地方，看一下日出？”

“好呀，這地方很寬闊還安靜，視野好，讓我們看日出，展望未來吧！”

當時的我真的是一語成讖，我們二人真的逐漸像夕陽一樣走向消亡，其中一人還失去了生命。

要是能用永遠停留在那時多好。

又是一陣頭痛，把我拉回了現實。展望未來啊，啊，現在的我，也看不清未來呢。

肚子餓了，該去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