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著燭火光，隔著梅花屏風。

只能隱約看到一張擺在窗邊的小幾，小幾上放著一個白瓷花瓶，花瓶里插著一株鮮艷盛開的繁花。

有人坐在窗邊，旁邊就是梳妝臺，雖只有影子，也能看出這女人的姿態曼妙。

成大娘沒有出言打擾。

只見那玉手輕抬，猶豫片刻，從梳妝臺前拿起一支金釵，挽起一頭秀發，用金釵固定。

等一切結束，成大娘才緩緩開口。

“東家，人來了，按您的吩咐，一切布置妥當?！?

沒錯這屏風后的女人，就是逸云軒，真正的主人。

逸云軒，只開了兩年，就成了整個廣山州府最火的青樓，沒有之一。

無論是豪商紈绔，或者那些自詡風流的文人墨客，以及官場達人，只要來此一遭，都會贊不絕口，再不去其它地方。

也有人好奇，這逸云軒背后的老板，是不是有天大的本事。

但無論如何打聽，都沒有半點線索。

明面上，打理生意的也只有逸云軒的老鴇，成大娘。

不過逸云軒雖然神秘，卻很大方，每年光是往府令大人那里，便少說要送上萬兩銀子。

如此一來，府令也便不管這些瑣事，甚至時常來光顧生意。

不過都是提前知會，夜里從后門悄悄地來。

“那他如今一定很開心吧?！?

女人的聲音平淡，聽不出喜怒。

“那是自然，迎春，夏荷，秋菊，冬梅四女，都是東家親自調教，不要說男人，女人都遭不住。”

成大娘借機拍著馬屁。

“但他可不一樣?！?

女人雙手托著腮幫，透著窗戶望月。

成大娘不解，天下烏鴉一般黑，有什么不一樣。

但讓她反駁，她可不敢。

那李公子，風度尚可，但除此之外，從頭到尾她也沒看出什么特別的地方，也不知憑什么，能讓東家如此在意。

“東家安心，我在逸云軒干了這么久，見過的人多了，那李公子眼睛都光瞪出來了，真是喜歡的不行?！?

“是嗎！”

女人的聲音莫名提高了兩分，顯然又生氣了。

成大娘趕忙擦著額頭的冷汗，真是難伺候，喜歡不行，不喜歡也不行。

“應該……應該是吧？”

回答的聲音都變得有些沒底氣。

幸好，女子也沒繼續為難，只是突然說道。

“我突然想要飲酒了，溫一壺桃花釀送來?！?

“東家稍等，我這就去。”

成大娘狠狠松了口氣，快步離開。

不過今日奇了，東家雖然不常來逸云軒，但她從未見東家飲酒。

按照東家的說法，喝酒會迷了心智，腦子不清醒，才容易出大錯。

今日怎么就破了戒。

沒多時，桃花釀送上，成大娘親自端著托盤，跨過屏風，將酒壺擺在梳妝臺前。

“大娘，不如陪我喝一杯？”

女子輕聲開口。

成大娘誠惶誠恐，她何等何能，讓東家稱一聲大娘。

“大娘不必驚慌，你為逸云軒，也算立了汗馬功勞，一壺酒配得上?！?

東家都如此開口，成大娘自然不能拒絕。

“只是東家，我酒量一般，怕是不能讓東家盡興?！?

“無妨，只是提興，那咱們就喝慢酒?！?

成大娘點頭應下。

兩人喝得，果然是慢酒，兩指捏的酒杯，一杯酒要抿上半晌。

但高舉三層，透著窗戶，卻能一覽眾山小，將廣山州府的街道收入眼中，別有一番風味。

成大娘困得不行，但東家不開口，她也不敢告辭。

一夜秋風瀟灑，只聞公雞啼鳴，成大娘才猛地驚醒，從梳妝臺前坐了起來，身上披著大襖。

才發覺自己昨夜沒熬住，睡了過去。

再一抬頭，卻發現東家還坐在梳妝臺前，望著銅鏡發呆，杯中酒仍未喝完。

“東家……”

成大娘想要告饒。

女子卻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大娘不必自責，大娘年紀已大，能陪我半夜，已是不容易?！?

聞言，成大娘卻是歉意更濃，小聲開口。

“要不東家，睡一會兒吧，我喊人點上助眠的熏香，也好散散酒勁?！?

“不急?！?

女子搖頭拒絕。

成大娘不明白，東家在等什么，今日奇怪的很。

順著東家的目光望去，卻見逸云軒門口，一道身影出現。

李不羈一身輕松，大搖大擺，嘴中哼著昨夜的寒風吟遠去。

可外面，天都沒亮。

朝霞初升，金光揮灑，整座廣山州府，才剛剛蘇醒。

成大娘皺眉，這人昨夜一夜瀟灑，風花雪月，還能起個大早？真是聞所未聞。

眼角的余光，卻瞄到東家嘴角微抿。

“我困了，剩下的事，你處理吧。”

成大娘連忙點頭，服侍東家上了床榻，才親手關上房門，帶著疑惑下樓。

清晨的逸云軒極為安靜。

即便是留宿的豪客，如今也在溫柔鄉中呼呼大睡，只有早班的伙計，輕手輕腳，在打掃昨夜狼藉。

成大娘推開二樓盡頭的廂房。

桌上的美食美酒吃的干凈，酒壺凌亂倒了一地，滿盤的翡翠蝦，吃的比擦的還干凈。

桌邊，放著四十兩銀子。

再看床榻上，迎春，夏荷，秋菊，冬梅四位姑娘，互相擁抱，睡得踏實。

連身上的衣裙，也不曾凌亂。

熟知男女之事，經驗豐富的成大娘，自然一眼看出，四位姑娘昨夜都未破身。

莫非真有梁上君子，坐懷不亂？

可也不對啊，哪有梁上君子，來青樓考驗定力。

那不是沒事找事。

再說，昨晚她觀李不羈，和君子也不搭不上邊啊。

輕輕拍了拍冬梅，將其喚醒。

四女中，也就冬梅性子清冷，遇事冷靜，也最讓成大娘放心。

冬梅也困得不行，睡眼惺忪，揉了揉美眸坐起身來，見到大娘，俏臉一紅。

“昨夜怎么回事？”

成大娘問道。

冬梅抿了抿嘴唇，猶猶豫豫。

“快說?！?

成大娘催促。

冬梅這才開口。

原先都還正常，也不知是誰人起的頭，李公子便喊人陪他飲酒。

可哪曾想，李公子酒力驚人，一人戰四女，愣是將她們全部喝倒了，后面的事便記不清了。

“這人，還真不一樣?！?

成大娘嘴里喃喃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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