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別放火！”
女聲有些虛弱，“我們馬上出來。”
聲音落下后，沒有等多久，李不羈就能聽到，木梯上有人爬動的聲音了。
這地窖其實并不大，原本應該就只是清風寨用來儲存蔬菜的地窖，后來用于關人。
沒等多久，就見人爬了出來。
來人果然是名女子，就是可能被關太久了，蓬頭垢面，滿臉污泥，一身灰色的粗布衣裳，餓的都快成皮包骨了。
肌膚也是蒼白如雪，這可不是好詞，常人肌體自然是黃中帶紅，只有常年不見天色，沒有日曬，才會如此。
灰衣女子出來以后，緊低著腦袋，不敢抬頭，一言不發。
“哎……”
李不羈嘆了口氣，估計也是可憐人。
“別害怕，我們兩個是來剿匪的，清風寨已破，江化熊已死，往后你們便自由了。”
聞言，灰衣女子身體顫抖了一下，呆滯了片刻，才木訥地抬頭。
看了一眼李不羈，又看了看許長生。
許長生剛才吐的半死不活，現在也適應的差不多了，一張猥瑣的老臉努力露出寬和的笑容。
“是啊，不用怕，我們都是好人。”
看到這里，灰衣女子才相信了李不羈的話，眼淚瞬間止不住了，奪眶而出。
“嗚嗚嗚……”
哭聲止也止不住。
許長生則亂了陣腳，他最看不得女子哭。
“怎地還哭上了，我們是來救你們的，你應該高興才對。”
“還不離遠點，一看就是你的丑臉，驚擾了姑娘。”李不羈說。
“不不不，不是恩公的錯，是我喜極而泣。”灰衣女子連忙擺手，這一打岔，哭聲止了。
灰衣女子一邊抹去臉頰的淚水，一邊沖著兩人行大禮。
“小女子，名叫白青青，多謝兩位恩公。”
李不羈止住了動作，提醒道。
“還是先將其他人都喊上來吧。”
白青青連忙點頭，轉頭沖著地窖內喊去。
“姐妹們，兩位恩公是來救我們的，那些喪盡天良的匪徒們，都被趕走了，我們自由了，快出來吧。”
李不羈和許長生怎么也想不到，小小一個地窖，竟然藏著二十余人，且全是女子。
二十多人，皆是如白青青一般，肌膚蒼白，渾身邋遢，因為太長時間沒有洗漱，長發凝結在一起，比乞丐還要落魄。
甚至其中不少人，眼神中都沒了神采，宛若行尸走肉般，還是被同伴生拉硬拽出地窖的。
也難怪許長生剛打開地窖時，會感覺臭味難忍，二十多人被關在地窖，毫無自由，吃喝拉撒都在一起，氣味自然不好受。
在明白情況后，二十余人，全是埋頭痛哭，聲嘶凄厲。
“畜生啊！”
許長生咬著牙齦說道。
要是早知是這般場景，他一個匪徒也不會放過。
“首惡已誅，看開點。”
李不羈勸慰了一聲，然后就見白青青走出隊列，再次感謝。
在和她的談話中，兩人才明白，她們這二十多人，都是被清風寨的匪徒搶來的。
有的是村子被清風寨屠了，丈夫被當眾砍了頭，擄了過來；有的是隨商隊出行，卻半路遭到不測；甚至還有迎親隊伍，被清風寨盯上，搶走了新娘子。
至于到了清風寨是什么下場，不多言，兩人也想得到。
而這位白青青算是走運，是前段時間剛被擄來的，不然在這非人的地方待久了，恐怕也與那幾位目光呆滯的人相仿了。
“許長生，我有個想法。”
看著這么多可憐人，李不羈開口了。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的想法。”許長生露出肉疼之色，咬了咬牙，“算了，算了，咱們也當次大善人。”
“反正都是不義之財，花起來也不安心，賬本就在這，你看著給她們分吧。”
許長生說完，將賬本塞到李不羈手里，再不敢多看一眼，生怕自己后悔。
李不羈原以為，還要多費點口舌。
“看什么看，我看上去就這么像小人？我也有一副俠肝義膽好不好，爺爺我愿意救助的，從來不止是暗門子里的姑娘。”
“像。”
“姓李的，你有完沒完，還要在我心口扎一刀。”
“聽我說完，但這次你是這個。”李不羈沖著他豎起大拇指，露出愧色，“先和你道個歉，剛才江化熊的包裹里，少了兩百兩，被我私藏了。”
許長生聞言一怔。
就見李不羈從懷里，摸出了兩百兩，放到了賬本上。
“你別這么說，其實……其實我搜刮財物的時候，也藏了一雙玲瓏耳墜，本來打算送給秀娘的。”
許長生開始掏兜。
“這……其實我還藏了一根玉釵。”
“寨子廚房的火爐下面，其實還有兩壇酒。”
“江化熊袍子上用的墨玉扣，被我摘下來，放在小黑的竹筐里了。”
“哎呀，這賬本其實是假的，糧食和碎銀子我都動了手腳。”
許長生從懷里再摸出一張紙條，“這才是真的。”
“我……”
李不羈還要開口，又被打斷了。
“我還騙了你，其實我還有三兩私房錢，怕你花完了，才說只剩六十文的。”
許長生說完，就開始脫鞋，然后又脫了鞋襪，從襪子里倒了三兩碎銀子出來，塞到了李不羈手上。
嘶……還有汗臭味。
“你剛才想說什么。”
他算是徹底交代了，許長生欲哭無淚，才看向李不羈。
“我剛才想說，我已經沒了。”
“啊？那你不早說。”
“你也沒給我機會開口啊。”
李不羈說完，就將這三兩碎銀子也收了起來。
“等等，都……都這么多了，也不差三兩吧。”
“拿都拿出來了，你還要拿回去不成？”李不羈瞥向他，旁邊可還有二十余位姑娘看著呢，這臉你還要不要了。
“我……我……”
許長生張了半天口，也沒說出話來，最后干脆把頭扭向一邊，“趕緊拿走，別讓這些腌臜之物，臟了本道長的眼睛。”
李不羈微微一笑，這才是他和許長生能處成朋友的原因，品性相合，臭味相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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