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過天晴。
一夜狼狽，再無喧囂。
山道邊青色匆匆，初日東升灑下金箔般的余暉。
李不羈騎著驢，哼著曲，懷里緊緊抱著從江化熊身上搜刮來的包裹。
“發財了，發財了。”
他怎么也沒想到，江化熊這小小的匪頭，光是隨時攜帶的包裹里，就有近千兩之資。
這么多錢，他都不知道該怎么花。
先包下桃花樓的花魁，不對，包下整個桃花樓，一天換一個，一月不重樣。
小黑頗通人性，也感受到主人的歡心。
所謂春風得意驢蹄疾，感覺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一驢一人，就折返回了清風寨。
清風寨也是人走茶涼，江化熊都帶頭跑了，剩下的匪徒自然沒了抵抗之心，全都逃了，偌大的寨子，只留下淡淡的血腥味。
進了寨口，李不羈就瞅到了許長生，看樣子他也是賺的盆滿缽滿。
許長生邊上，各種包裹，木箱還有陶罐，擺在一起，都快堆成了一座小山。
這一夜，許長生都在抓緊搜刮財物。
清風寨作惡多端，尤其是江化熊來了以后，愈發肆無忌憚，過往商隊就算打著官旗，都得被扒三層皮。
一碗米，都得去了二兩才能走，說是雁過拔毛，獸走留皮，都毫不為過。
而匪徒跑的急，命都快沒了，誰顧得了財物，這不就便宜了兩人。
“快快快，你可終于回來了，這下咱們發了，發了啊。”
還在記賬的許長生也看到了李不羈，連忙催促道。
“嚯，一個小小的匪寨有這么多的財物。”
李不羈也是剛見了大世面，所以還算淡定。
“可不，這一筆筆都記下了。”
許長生點了點頭，將手中的賬本遞給李不羈，“全在上面，一個不差，就等著你回來再分了。”
李不羈有些驚疑。
接過賬本。
“銀票五百兩，碎銀七十三兩，銅錢五千三百枚，糧食五十擔，米酒十五壇，玉鐲一對……”
還真是事無巨細，只要是稍微值點錢的東西，許長生都記在了上面。
“哦，對了，江化熊呢。”
許長生拍了下腦袋，光被錢財沖昏了腦袋，差點忘了正事。
李不羈拍了拍腰間掛著的染血布袋。
“還好，一百兩沒丟，再記上。”
“還有江化熊身上的包裹，我連打都沒打開過。”李不羈說著，將包裹也遞了上去，還特意加了一句。
“嘿，我還能不信你，都是刀山火海一起走過來，命都能交給對方，還有什么不能。”
“也是，咱們兄弟兩個，不矯情這些。”
李不羈認真地點了點頭，似被感動到了。
但一打開包裹，許長生就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江化熊還真有錢啊，隨身攜帶，光是百兩面值的銀票，就有九張了。
還有一些碎銀子，首飾的東西，一人之資，抵得上整個山寨了。
“那咱們先分錢？”
許長生試探地問道。
“也行，早點分完，說不準咱們還能去一趟寧江縣，嘗嘗當地的風土人情。”
聽到風土人情，兩人對視了一眼，嘿嘿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碎銀子銅錢太零散，先不急，咱們先分大件。”
“百兩銀票，十四張，按照先前說好的八二分，你拿十一張，我拿三張，回頭碎銀子我多拿五十兩。”
“沒毛病。”
“米酒還剩十五壇，那些已經開封的，漏了酒氣，我也就不算了，按照老李頭酒行的酒價，一壇作價四兩銀子，合計六十兩，但這么多酒，誰拿都還得想辦法托運，運費算個十兩，也就抵了我剛才差的五十兩。”
“等等。”李不羈立刻打斷了對方，“這可不對。”
“這有什么不對的？”
“老李頭賣的酒，都是兌了水，還賣四兩銀子，這群山匪都是會享受的，都是上好的糧食，釀的美酒，怎么也得八兩銀子。”
“嘿，姓李的，還能這么算嗎。”
“怎么不能，一分錢一分貨，這酒八兩銀子，可一點不貴。”
剛才還親如兄弟的兩人，一見出了分歧，眼見著，大眼瞪小眼，就要打起來了。
“砰！”
突然一聲響動，嚇得許長生雙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
“嘿，看你這慫樣，我又不會真的動手。”李不羈譏諷道，不過話鋒一轉，環顧四周，“可哪來的動靜？”
“哎？對啊，哪來的動靜，整個山寨上下，我可都搜查了一番。”
許長生揉著屁股，經一提醒，也覺得不對。
“砰！砰！”
聲響又傳來了，雖然不清晰，但以練武之人的耳力，還是聽到了。
李不羈和許長生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
“地窖！”
兩人連忙聞聲而去，最后一路追蹤到了聚義廳的后堂院子。
“聲音，好像就是從這個水缸里面傳出來的。”
后堂院子里很干凈，只有一棵老槐樹，以及一個大水缸。
許長生指著水缸說道。
“我來試試。”
李不羈聽著，聲音也是從這里傳來的。
他運起內力，抬掌拍在了水缸上，咔嚓一聲巨響，水缸碎裂，水流一地。
竟然露出了一個被木板封死的地窖入口。
“好家伙，這群山匪，真是懂狡兔三窟啊，這里還藏著東西。”
許長生驚訝道。
“小心點，說不準是漏網之魚。”
李不羈提醒道，可別因為一時大意，翻了車。
許長生點了點頭，藏在袖口下的玉手，捏住了一枚金錢鏢。然后用力揭開了木板。
地窖里漆黑一片，只有一條木梯順著往下。
但木板打開的瞬間，一股提神醒腦的臭味就沖了出來。
“嗚……”
“有毒氣！”
說完，許長生捂著鼻子，就趴在一旁，劇烈地嘔吐起來。
李不羈被提了醒，連忙捏住鼻子。
但以他的聽力，很快就注意到地窖里的心跳聲，立刻大喝道。
“什么人，滾出來，不然我一把火焚了這窖子。”
地窖里，情況不明，他可不想涉險。
江湖，世道險惡，也并不是沒有武林高手，栽在普通人手上的時候。
聽到他的威脅，地窖里沉默了片刻，突然響起一道女聲。
“別，別放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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