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彌漫的臭味源頭,是擺放在墻邊的三具骷髏。
從外表上看去應該是一頭豬,一頭羊,一頭牛。
它們已經全部化成骷髏了,骷髏下的地面,也已經被尸體腐爛后流出的液體染成了黑色。
這三種動物,也是祭祀中所用的三牲。
不過,一般祭祀都只用頭就行了。
也不知道為什么,汪家的后人,會將整頭的三牲放在這里。
房間中還有一個臭味源,就是堆在墻邊的那些麻袋。
雖不知道里面裝了什么東西,但看那些麻袋附近的地板,也都已經發黑了。
這間屋子,看上去是船上的應該是船上的廚房。
高盛榮懷疑,汪直的這個墓,是按照船上的樣式所設計的。
很快,張全真也拿著火把從上面爬了下來。
頓時,整個房間都被火光給照亮了。
只見,三牲后面的那一面墻上,竟然刻著一幅壁畫。
畫上所描繪的,應該是汪直剛離家時的畫面。
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跟著一個年紀稍大點的青年,正拜別一對中年男女。
畫上的四人,身上的穿著看上去都不怎么樣。也就是那個青年的身上還算干凈,沒那么多補丁什么的。
顯然那個孩子和那對中年男女,應該就是汪直的家人。
而那個年輕人,應該是帶汪直去外討生活的同鄉。
這幅畫,也正應了那句徽州人的老話,“前世不修,生在徽州,十三四歲,往外一丟。”
徽州此地八山一水一分田,可耕種的范圍有限。迫不得已的徽州人才會背井離鄉,四處奔波。
就像汪直家中,要不是沒錢,誰會讓那么小的孩子出門討生活。
高盛榮看了一會兒后,便找起了通往下一個房間的門。
按理來說,這面刻有壁畫的墻上,理應有一扇通往下面的門。
奇怪的是,他找了半天,卻連一點痕跡也沒有找到。
高盛榮想到一種可能,后面的門有可能被封起來了。
于是,他走到墻邊,嘗試著敲了敲墻。
咚咚咚。
他敲下去的位置,傳出了一陣空空的聲音。
他又試了一下旁邊的位置,這下聲音就沒有那么空了。
高盛榮見狀,細細地在墻邊摸索著。
他的手稍稍一用力,墻上竟然出現了一扇門的輪廓。
“好家伙。”高盛榮不禁驚嘆的叫了一聲。
這種嚴絲合縫的工藝,他只在現代那些激光雕刻的物品上看到過。
沒想到他竟然在這個金船里,看到了同樣的東西。這就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本事了。
高盛榮的手中微微加了一點力,那扇門開到一定程度后,就推不動了。
顯然,這扇門后面,應該是被鎖住了。
這種事自然難不倒高盛榮,雖然他手上沒有工具,但他身上還有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
他從腰間抽出匕首,然后小心地從門縫里插了進去。
當匕首全部插進去后,他小心地沿著門縫的走向,慢慢移動著匕首。
很快,在門中間的位置,匕首上傳來了一股阻塞感。
高盛榮頓時大喜,手中略一用力,那把匕首就像熱刀子切奶油一般,劃破了里面的東西。
他收起匕首,輕輕地嘗試了一下。
那扇門隨著他的用力,慢慢地向里開去。
突然,門后傳來了兩聲輕微的咔嗒聲。
這個聲音,在這寂靜的環境下,顯得十分的刺耳。
高盛榮見狀,連忙停下了手。
“有機關。”
他說了一句后,躲在了門的左邊。
隨后,他向張全真招了招手,“全真,你躲在右邊,我剛才聽到機匣的聲音了。”
張全真默默點了點頭,走到門的右邊,貼墻站著。
高盛榮繼續對他說道,“用你手上的劍,輕輕地把門推開。”
張全真點了點頭,從腰間抽出帶鞘的劍,抵在門上輕輕地推了起來。
當這扇門完全打開后,高盛榮突然聽到砰砰兩聲弩箭的聲音。
然后,兩股勁風從門里飛射而出,插到了他們下來的那個階梯上。
“呵呵,果然有機關。”
稍微等了一會兒,里面再也沒有弓箭射出來后,他才小心地探頭向里面看去。
只見這個屋子里放著一張歐式長桌,長桌的兩旁放著好幾對靠背椅子。
長桌上,還放著幾個歐式的燭臺和一些餐盤刀叉。
這里很明顯就是一間餐廳了。
張全真見到沒有危險后,便拿著火把走了進來。
他一進來,高盛榮就看到在左手邊的墻上,掛著一幅西洋人像油畫。
油畫上的那個人穿著一身傳統儒衫,卻盤腿坐在一間日式的房間里。
地上的榻榻米,和他頭上的幞頭,有著強烈的違和感。
畫像上的人,看上去四五十歲年紀,久經風霜的臉上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度。
這個人應該就是汪直了。
汪直常年和葡萄牙人打交道,能找個畫師幫他畫像,也是一件正常的事。
汪直久居東洋國,能有一棟東洋宅邸,也是很正常的。
這時,一旁的張全真開口說道,“嘖嘖,這就是汪直嗎?我還以為有多厲害呢,看上去也就是個老農的樣子。”
高盛榮擺擺手,“你可別小看他,他手下最多的時候,也是有萬把人的。而且看他的樣子,應該也是會些武藝的。”
張全真不屑一顧地笑了笑,“那是他沒有碰上我。”
高盛榮頓時無語了,不打算理這個對自己武藝盲目自信的家伙了。
他走到主桌后面的墻邊,開始找起通往下一個艙室的門。
這面墻和剛才進來的差不多,上面也有一幅壁畫。
這副畫上的汪直,已經是青年的樣子了。
他正站在一條福船的指揮臺上,意氣風發的指揮著船上忙碌的水手。
這時,張全真突然開口問道,“高先生,你看上面那兩個洞,可是之前射出箭的地方?”
高盛榮抬頭看了一眼,然后點了點頭,“沒錯,上面明顯有新鮮的劃痕,應該就是剛才射箭的洞。”
張全真倒吸一口涼氣,拖著高盛榮就往回退去。
“干什么,放開我!”
高盛榮一邊掙扎一邊叫道。
張全真沒有搭理他,直到把他拉出門之后才說道,“四周的墻壁上全是這種洞,我覺得你一旦打開門,立馬就會被萬箭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