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塵不知道怎么對九叔說這事，自己第一次試著開爐子就成了，還得了枚雷紋，若給這守莊人聽，少不了又要誤解他是什么夢醒后世的仙人了。

他還是不說的好。

并肩走在田埂上，少年漫笑后，就簡單抬起手慢慢張開手掌。

霎時間手上黑影浮現出爐形，懸在半空靜靜沉降悠悠旋轉………

這飽滿圓潤純色玄黑，散發古樸的爐子讓九叔瞪大了眼。

“這！”

“這……”

正在九叔悵然感嘆時，黑銅香爐旋轉到了正面，上面赫然有銀白符紋。

“等等！這是——”

陳九幽幾乎又要懷疑自己的眼睛，剛放松的眼睛再次鼓起。

看見這道士守莊人的反應，小紅狐輕輕的把狐眸子瞇起。

很是愜意。

這可比自己修煉有成果看著還舒服多了，有種自己養的寵物實力比其他的還厲害多了的感覺。

她做為鬼狐妖，養只倀鬼當寵物也非常合適。

九叔咋舌：“這回算是開眼了，黑銅爐！我這輩子都沒見過，而且剛開爐就有了爐紋了？”

又彎腰探過頭嘖嘖觀察嘆言道：“還是最難觀想的雷紋！計先生您這是試過幾次才能有這運氣的？”

計塵笑而不語。

如果我說只試過一次豈不是又得嚇到你，他可不想天天被當個高人看，又是敬稱又是行大禮的。

殊不知他這笑著不說話，讓守莊人心里更是猜想連連。

‘仙人前輩根本不需要試吧，心里隨便動動就開出命爐子了………雷紋難道是前輩還修習有雷系道法？！’

在浩如煙海的眾多道法術法中，向來以雷法為尊。

他們茅山盛世時有個大師兄，就是靠一手“掌心雷”獨步世間，可惜盛世不在，雷法在茅山近乎失傳。

若這前輩真會雷法，在末法世界倒也真有可能再譜寫輝煌！

見九叔不再追問，計塵松口氣，感覺誤會少很多的他走著問：

“雷紋，在外面很難弄到嗎？我怎么用這東西？”

九叔詫想：‘外面？是說我們后世的詭異末法世界？’

他看了看田埂兩旁的麥田瓜田，前方江陵小鎮的青黑輪廓，越發覺得計塵說話玄妙了，前世后世夢里夢外，莫非前輩還沉浸在什么觀想的夢里？

“是的，雷紋在現在的世界確實難得到，普通人觀察天雷一輩子，可能也參悟觀想不到爐子身上。”九叔徐徐背手走著，語氣說不出的唏噓。

“會這么難？”計塵訝異。

“何止是難。”

九叔走在右邊繼續說：“觀想是想象出一件東西，想觀想出爐紋裝飾，就得對所想之物了如指掌。”

“水紋得觀察水，刀紋得感悟刀，虎紋得去觀察虎。”

“光了解還沒用，最重要的是結合自身進行參悟才能化為已用。”

計塵蹙眉細細思考著，深覺奧妙，頗有前世程朱理學“格物致知”的味道，那位格了竹子幾天幾夜差點沒把自己格死的古人，貌似是叫王陽明吧。

突又覺得不對，自己這枚銀色雷紋可沒觀察參悟什么天雷。

于是他問：

“除了參悟觀想，還有其他方法獲取爐紋裝飾嗎？”

他打破砂鍋問到底，好在九叔對他很十分恭敬，對這些簡單又基礎的問題倒也不覺得心煩。

“也有，那叫結契，需與很強大的存在結契才能有此造化，像是之前的眾多兇獸都能結契出獸紋。”

聽到九叔的話，計塵心里浮現出那截平平無奇的焦黑枯木。

再問就顯得無禮了，大致明白紋飾是怎么一回事后，他五指翻掌收回黑銅命爐，又意識一動在背后召喚出來。

成倀鬼后只正經吃過團太歲肉，到現在早就餓了，他強行點燃爐子，背后勉強冒出了裊裊白色煙炁。

右手一轉。

浩緲煙炁便隨心來到掌中，他灰眸眼中倒也看得清這白煙。

計塵漸漸地明白了，自己這雙瞎眼應是望氣眼，能看清陰氣、妖氣與靈炁等所催生凝匯之物。

只是有個限制，必須得自己接觸過才能看的清。

之前接觸過陰氣極重的狐妖骨灰，他才能看清鬼，后來修煉接觸了靈炁，現在就能看清命爐子了。

怪不得昨晚在義莊看不清九叔命爐子，現在卻看清了。

九叔背手滿臉羨慕走在旁邊，見他這么快能靈活運用命爐子，更是凹瘦黑茬胡須臉上流露唏噓感慨。

“試下煙炁化雷吧。”

“計先生！”

九叔突然激動的說，沒有雷紋的他此刻很想見識下實力。

計塵倒也不矯情，修長五指灌力，掌中的白色煙團瞬間化為眾多銀光滋散，這結果頓時讓兩人都有些尷尬。

計塵疑問：“這……？”

九叔尬笑：“哈哈……可能雷不是實物，所以變出來也難操控，以后要再多幾道雷紋就能隨手擊出了。”

啊？中看不中用嗎！他還上哪去找雷紋，眼睛都是瞎的就算雷雨天也觀察參悟不了什么天雷呀。

郁悶的沿東街走回鎮子，九叔本想邀他到義莊聊聊天，他心情郁悶地拒絕了，匆匆回到了自己家。

這才發覺，自己這瞎眼，貌似并不能以正常方式觀想。

畢竟自己能看清的可都是臟東西啊，總不能觀想鬼和僵尸吧？

好在這煙炁也照樣可以拿來搬東西或者打架，只是這雷紋暫時用不上，他怕任家報復得趕緊弄其他的強大符紋才行。

推開家門小紅狐從肩上輕躍跳下，舔了舔腿上的狐毛。

計塵轉身。

心不在焉關上門。

可這時外面街上卻突然傳來了一道蒼老憤恨的喊叫聲：“小瞎子！終于回來了！我們可等你很久了。”

嗯？

任家的報復來這么快？

計塵心里一沉，暗瞥了一眼底下正放下前肢目光冰寒的小紅狐，在這里找麻煩這些人簡直是不想活了。

但街上人多眼雜，蘇有容真動手的話很容易招惹出事非。

他只好從背后召出命爐子燃出炁煙，吱呀一聲打開門打算自己處理。

只見外面是模糊枯瘦的黑影帶著兩個黃衣的人影。

任府老管家田壽正要吩咐家丁給這小瞎子一點教訓，可眼前情況卻讓他連退了三步，倒在兩壯實的家丁手里。

計塵徐徐邁步走出……

清逸骨秀的臉上人畜無害，背后的黑銅命爐卻緩緩旋轉顯露危險氣息，絲絲縷縷的氤氳煙炁如白蛇游蕩空中。

他語氣平靜：“有事嗎？”

修長五指中有團煙炁沉浮，灰色眼睛卻盯著這三道模糊人影。

任府管家田壽皺巴巴的陰郁臉上表情如戲法變了又變，最終咬牙道：“我等奉任老爺之命，來給您送酬禮。”

真沒想到這平平無奇的小子，竟然已經開出命爐子了！

聞言計塵臉上毫無波動，手里只把玩著蘋果大小的白色煙炁。

“送禮吶……”

“是哩是哩，快拿出來給計先生。”老管家目光陰翳地口上吩咐家丁，可實際卻是用手示意兩邊包抄這死瞎子。

健壯家丁何見狀假意哦哦兩聲，從左右開始慢慢靠近灰袍少年。

“呵呵呵。”

計塵空洞眼中玩味，這些人真當他全瞎了嗎？

這么明顯的黑色光影移動，分明是想偷襲撲上來按住他呀。

他歪了歪頭笑吟吟道：“剛剛，是不是有人叫我小瞎子來著？”

頓時正緩緩逼近的三人身體一僵，可還沒等他們撲上前教訓這小子，洶涌而來的白色煙炁便瞬間撞到每個人胸口。

煙炁沒有實體卻有強大的力道，這幾擊直接將三人掀飛。

“哎喲！我的屁股！”

“摔死我了！”

老管家田壽同樣烏龜一樣在街上被掀翻了好幾個跟頭。

這下他直覺渾身骨頭散架，老皺皮臉上沾滿了土灰，

“你！你眼睛能看見我們，這怎么可能？！”

“好小子，下手真狠啊！咳咳……東西留下，咱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