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殺的,終于結束了。”埃爾德快步下樓,將身后的那些酒莊領主甩在后面。
他們講的那些高談闊論聽得自己頭疼,但是不得不說受過高等教育的卡麥隆確實有些本事,當他談起經濟學,貿易學的時候就像是在大聲唱歌。
而他也小小地利用了這個機會向我發起刁難,那個養尊處優的雜毛貴族狗,不過幸好克利福也用那些艱澀拗口的詞匯回敬回去,該死,那些東西我一個字也聽不明白。
天色漸暗,岸邊已經燃起了根根火把,高聳的燈塔佇立在波濤洶涌的海岸邊,明亮的火光給仍在海上的船只指明了正確的方向。
碼頭仍擠滿了人,更多的旅客和水手源源不斷地從漁船和商船上下來,處理完這邊的事情后,等待埃爾德的并不是放縱,他今晚還得在彼岸酒館熬個通宵。
“大人,那里有套桿游戲呢。”多利-莉娜指著酒館門口的攤販興奮地說道,普利策碎了口唾沫,高舉右臂,呼喊著要把他們贏到破產。
“沒事,去吧,別離酒館太遠就行。”
兩人興奮地湊了過去,那個纖瘦的攤販老板見到又有客戶光臨,開心地咧開了嘴,露出一口黃牙,哈,女人和小孩,絕妙的賺錢對象。
那是一個互動游戲,游玩者需要挑選心儀的獵犬,接著拽緊拴住它的細短鐵鏈,在獵犬掙脫之前堅持的越多,就能賺取越多的銅幣。
“三銅一次,美麗的小姐。”男人笑道,但很快那笑容就褪了色,他微微張嘴,雙手因為不安而反復搓來搓去。
“夠了,夠了,您堅持的夠久了,等等,別把它提起來!停,停下,到此為止,求你了!”
“大人,您瞧,俺賺了十二銅!”多利-莉娜炫耀著自己手頭的收獲,普利策則是滿臉陰郁,與前者相反,他倒霉的虧掉了三銅,那條鎖鏈就像抹了魚油一樣膩滑!
“真棒。”
不得不說那些獸人或半獸人,他們的體能和身體協調性對于人類有著天生的優勢,而多利-莉娜更是它們中的佼佼者,不然也不會被沃德-諾亞,那位無名者一眼相中。
今天的酒館人氣遠高平常,為此埃爾德特地調來了更多的死靈,屋內擠滿了酒客,他們的裝束五花八門,來自五湖四海。
“再唱一曲。”
“拜托,再唱一曲!”
臺下的觀眾興奮大吼,又是一把銅幣被撒上舞臺,這種打賞的習俗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席卷了周邊的酒館,成為了某種潮流。
身著純白華服的女人嫵媚一笑,纖細而修長的手指再次撥弄起了豎琴,舞臺中央的歌者輕聲咳嗽,整個酒館頓時安靜下來,唯有婉轉動人的歌聲回蕩其中。
坐在另一邊的多利-莉娜參與了男人們的掰手腕游戲,并且從輪到她起就未輸過,挑戰的人在對面排起長隊,為她的每一次勝利而歡呼喝彩。
在他的對面,那個自以為強壯的水手漲紅了臉,額頭青筋凸起,像極了鼓氣的河豚,可惜等著他的是毫無疑問的失敗,以及周遭看客的倒彩。
普利策則是和幾個水手坐在一桌痛飲啤酒,輪流講著那些愚蠢粗魯的笑話,時不時就有人將酒杯砸在桌上,捧腹大笑。
埃爾德滿意地看著酒館內熱鬧非凡的景象,欠銀行的三百弗洛早已還清,現在收入囊中的每一枚錢幣都是純粹的收入。
他已經在盤算著買下周邊的商鋪用作酒館的擴建,這讓他升起一種自己在玩大富翁的錯覺。
他看著幾個微醺的水手朝這走來,熟練的指向頭頂懸掛的木牌。
‘本店無特殊服務,加錢也不行!’
與此同時,廣場那邊的景象同樣熱鬧非凡,吟游詩人站在噴泉前方高唱詩歌,孩童站在水邊嘻嘻打鬧,而他們的父母則沉浸在節日的氛圍中抽不開身。
年輕的情侶在花園中調情,甚至旁若無人的開始熱吻,這番場景讓路過的靦腆女孩羞紅了臉,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歡快的音樂回蕩在空氣中,仿佛在訴說著喜慶的氛圍,所有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將那些繁瑣往事拋之腦后,享受潮汐節吧!
......
“姓名,職業,住址。”
“歐文-漢薩爾,職業是水手,圣埃爾默本地人,現在住在城西。”
小水手盡可能讓自己的呼吸平穩下來,但他的手還在不住的顫抖,空氣彌漫著刺鼻的硫磺和香料的味道,嗆得他只想咳嗽。
氛圍安靜得可怕,他只能聽見水滴滴落的聲音,以及羽毛筆在羊皮紙上寫字的沙沙聲,歐文臉色蒼白,他不安地抬起頭,打量著面前的醫生。
他披著能蓋住全身的白色長袍,臉上戴著嚇人的鳥嘴面具,在護目鏡的下面,有一對冷漠的眼睛正肆無忌憚地打量著自己。
我害怕。
“大,大人,我什么時候可以回家?”
歐文感受到了護目鏡下的視線,他在直視著自己,歐文焦急地等待著答案,但對方卻沒有立馬做出回答,直到幾個呼吸后那低沉的聲音才從鳥嘴面具下傳出。
“你們至少得在這待上七天。”
七天?!可是,可是潮汐節只會持續五天。
“大人,但是,但是。”
“嘭。”
回應他的只有鐵門合上的聲音,這里根本不是什么隔離室,分明就是監獄,月光透過頂上的氣窗灑在室內,歐文只感覺冷的可怕,他不住地顫抖,攏了攏身上破舊的麻布衣。
地上滿是糞便與尿液,時不時有老鼠和蟑螂迅速跑過,角落放有一攤沾滿各類體液的濕稻草,而那就是他的床榻,未來七天自己都將與它,與它們相伴。
歐文緩緩將身子挪到角落,將耳朵貼上寒冷潮濕的墻壁,他隱隱約約能聽見屬于潮汐節的聲音,那些笑聲和歌聲。
他本該和他們一起狂歡,本該在家中享受溫暖的火爐,我再也不想要那些財寶了,我現在只想回家。
我害怕。
這時歐文又聽見了爭執的聲音,之前是那幾個年輕的水手,現在則是那位德高望重的船長。
他快步走到欄桿前,盡可能地屏住呼吸,他聽見了咒罵的聲音,那個男人用了很多刺耳又冒犯的詞匯,而平時脾氣急躁的船長只是默默聽著,時不時輕聲應答。
我害怕,小水手怕的無可復加,他下意識地捏緊了冷冰冰的金屬欄桿,眼淚順著臉頰不斷滑落在地。
我只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