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長空無崖,莫貪昨日
- 失路之人關山難越
- 郎艷獨絕楊木華
- 6986字
- 2024-08-14 20:35:25
日子一天天地被消磨,或有趣的,或無趣的,經歷了過后便如同白駒過隙般短暫。漸漸地那些當時還認為宛如海枯石爛的偉大景象,如今回味過去也只剩下荒無人煙的寂寥了。
高考前夕的緊張與高考過后的狂歡,一下子就被歲月的風吹散了。
撲面而來的僅有大學無止境的新鮮感與數之不盡的孤獨。
然而每當某個夜晚在入睡前想起曾經的故事,回憶起高中那擁擠的課室與仿佛永遠不會熄滅的懸燈,回憶起黃昏那飄渺的紅霞與無數抬頭觀望這永恒畫面的人們,我都無比無比地想回到過去,重返那段本該渴望著逃離的時光。
這種無以企及的遺憾總讓我難以入眠。
可我明明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才離開,我與每一個同學告了別還制作了明信片,我還在謝師宴上做了一次演講,甚至在最后一次回校的臨別之際,我給她撥打了一通電話——雖然她拒接了。
我分明沒有遺憾了,我與高中的告別分明是縝密而體面的。
但為何我還是如此地難過,仿佛那短短的三年的青春,已經蘊含了我所有的張狂與愛。
我想不明白,所以只能克制自己不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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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周末我回了家。宿舍里的環境令我莫名壓抑,仿佛連多待一分鐘也是折磨。
回到家母親自然對我噓寒問暖,我也十分樂意與她分享新學校新生活的一些趣事。就連宿舍里的那些不如意與矛盾,我也認真地與她討論。
其實母親并不能開導我什么,她能說的都是那些“待人宜寬嚴于律已”之類的話,聽多到耳朵都起繭。我只是想將胸中積郁一吐為快。
“別被他人影響啦,你要做好自己。記住,你是為了自己而活的。”她最后說。
又是這句話。我無奈地想。
我突然想起她在大學開學前夕對我的語重心長的囑咐:“你得多加一些部門組織啊,鍛煉一下自己,不然就你那膽子,以后出來社會什么都不敢做不會做,那該怎么辦?”
“你要記住,你不是為我們而活的,是為了你自己而活的!”
當時聽完這句話我愣了一下。
我們真的只是為了自己而活么?媽媽。
這么多年來我向來深信不疑。
可成年以后,我卻情不自禁地長考起這個問題來。
人活著當真只是為了自己么?
如果這個世上只剩下我一個人類存活,直至那時,我生存的意義是什么?為了人類文明的延續?為了人類種族的尊嚴?——這些平常與我的生命毫無關系的事,竟也許能在末日的威迫下支撐住我,雖然也已如一簇一吹就滅的火苗。可拋去這些,我會單獨為了我自身而生活下去么?
我不知道。
人類不是只具有生存本能的動物。我們有思想,有情緒,更有超脫絕大多數生靈之上的自由——我們手握最不可想象的自主選擇權。
我進而想,人的精神是不可能毫無憑依的,正如一根細竹竿若無腳架便會遇風而倒那樣,人之所以存活在這個世上,那必定是有除了其生命之外別的理由。
人都是為了外物而活的。媽媽。
當我心中浮現起這個觀點時,我不禁如信仰般對此堅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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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有一場小型同學會。組織者還邀請了當年的班主任,得知這事的我當時心里一慌,轉念一想噢自己原來已經畢業了。
與會者不多,都是玩的比較熟的老同學。
聚餐地點在一家不大的壽司店,裝修很簡約,價格也不算貴。我們在一張長桌上擁擠地圍坐成一圈,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大都是一些當年事了。
在場幾個都是當年比較受老師關注的頑劣分子,那些胡鬧的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一搗一大堆,說都說不完。班主任沒有對任何一件事耿耿于懷,我們也從無什么事一直埋恨在心,只是說來好笑,畢業之后,這些平時最調皮最叛逆的搗蛋鬼,反而成為了對老師留戀最深、不舍最多的學生。
班主任的翻白眼與氣笑,我們的默契對視一眼并放聲大笑,仿佛是那段最浪漫的青春翻涌而現。
小巧玲瓏的壽司盤排著隊端上來,在明黃色的燈光下映射著令人垂涎的色澤。窗外陳舊的天橋與蒼老的樹靜靜地注視著嶄新的人們,人們在夕陽下沉默地凝望著,色彩斑斕、川流不息的車流。在這一個狹小而溫馨的小店里,我們仿佛回到了近在咫尺卻遙不可及的高中時代。
高考是我們不可避免的話題。
成績并未全部公開,我們都很好奇一些班上的老同學都去了哪里讀書,又不好意思當面詢問,怕觸及了別人的傷心處。
有些人,問了不如不問;有些人,問了也不回答。
而無論結果是滿足還是挫敗,終歸都是悵然若失的。
“那個XXX到底是不是去了XX大學讀書?”我們七嘴八舌地問。
在我們滿懷期待的目光中,班主任終于無可奈何地打開手機,她有一份全級學生的錄取院校表。
“你們自個看吧。”她說。
我們四五個人擠成臃腫的一團湊在那小小的屏幕前,這份表格信息量巨大,我們慢慢地往下讀取,眾人的臉上不約而同地露出恍然大悟或驚疑不定的表情。
“原來如此!這廝還騙我去了什么野雞大學,原來扮豬吃老虎呢。”
“確實,虧我先前還那樣安慰他。”
“他的分數分明跟你差不多了。”
大家一時討論得激烈,像是高三的某個溫融的午后。
然而我不在乎這些,我的心思一直被某個疑問所牽連,任何駭人聽聞的真相都遠不及我對那個謎題的謎底的渴望。
我悄悄拿過班主任的手機,在那份注明著所有人名字的表格上,上翻、上翻、再上翻,在茫茫的漢字、數符、人名與地名間,終于定格到了她的名字。
“張澄月——南方外語大學。”
我抬頭看向窗外寧靜的景色,越過喧鬧的人群,此時正處黃昏,還沒有月亮。
我苦笑了一下,原來啊,你并沒有什么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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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懷有僥幸心理。每當我回想起我們之間那些溫馨而僅有彼此的往事時,我總是對她不喜歡我這一事實滿腹狐疑。
曾經我們一起逛街吃飯看電影,一起打球唱歌泡圖書館,QQ聊天日日夜夜,各自的秘密心照不宣。對我她有求必應,對她我有問必答。
當初我天真地以為這就是愛情的模樣。
最終倒不得已承認,我一直被幻想蒙在鼓里。
與她決裂之后我都在想,是否這只是她為我上演的一出戲,是否只是想我們各自好好努力去拼搏自己夢想的大學。然而她當初冷淡的語氣與激烈的言辭,仿佛在斬釘截鐵地澄清并沒有喜歡過我。
在高考之后,我試過聯系她。
而在那個電話撥通卻被拒絕之后,我突然驚醒一般察覺到我們之間原來存在著一種厭惡的恨一樣的東西。仿佛我們之間從未存在過歡樂與溫馨,而即使存在過,如今也只剩一片狼藉。
可那么多個不甘心的夜里我總在想,想及我們曾經共同經歷的所有,憶及她給予過我的陪伴與溫柔,我不禁自我安慰一般地誕生一個想法:她是否有什么難言之隱?
她那么剛烈的性格,如果高考失利,一定會選擇復讀吧。
莫非只是對我難以啟齒。
我期盼著,等待著,焦急的火焰仿佛要將我焚燒掉;我希冀著,守候著,重逢的渴望如涼薄的海水把我吞沒。
煎熬的等待遙遙無期,我甚至漸漸已經不清楚我所等候的是什么。
然而直到這一刻我終于明白,我一直茫然等候的,是答案,是判決,是楊柳岸旁的曉風殘月,是胡天八月的鵝毛飛雪。
那我便不再盼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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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我返回舊屋收拾東西。這里離我的高中近,于是上學的時候就暫住在這里。
書本與紙張堆疊如山。
我在漫天飛舞的灰塵與書頁中尋找與篩選,深思熟慮于它們的去留。
收拾這些意義匪淺的舊東西的確能讓人千思萬緒。朝花夕拾間,好像每一個角落都藏著一個故事。有些蒙塵舊物,一翻出來就對視半天。當年的幼稚,曾經的悔恨,往日的喜怒哀樂,全像浪潮般撲向心房上的海灘。
環顧四周,當時的一切似乎仍歷歷在目。回憶往昔,自己好像就是這樣一步一個腳印地長大。
如今也正是時候,我該飛向更廣闊的未來了。
突然想起畢業后很喜歡的一句詩:
“鯤鵬展翅九萬里,長空無崖任搏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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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五六點的家,屋內與窗外都氤氳著炒菜炒肉的油香味兒,仿佛是家家戶戶無形中進行著的廚藝比拼;電視機里放著粵語播報的晚間新聞,通常是一個端莊的女聲;夕陽趴在對面樓房的平頂上,緩慢緩慢地滑下去,好像樓房的背后是一個光禿禿的大斜坡。
人間滿是溫柔的煙火氣息。
時光似乎在傾斜的橘色光線中流逝得極慢。
我百無聊賴地坐在沙發上,感受著雖然好像近乎停滯卻又永不停歇永在消逝的時間,突然想到上大學前對自己的期許——完成一本小說的愿望——至今仍未新添一字,不由得感到滿身疲倦。
這幾天的晚上都在游戲中度過,在與朋友們的嬉笑怒罵中,時間過得極快。
大學的幾個星期被瑣事填滿得不容空缺,在宿舍里也根本沒有寫字的環境,我的寫作熱情被擱置再擱置。
還有時間嗎?還有很多時間。
何必過于著急。我安慰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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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來上課眼鏡不帶,書也不帶?”我無奈地看著李武隆,他正用力按著那本放在我倆中間的高數書的頁腳,裝模作樣地認真看著。
等到老師終于從他身邊走過,回到講臺上去時,他才把書本推還給我,繼續低下頭刷起他的單機游戲來。
“反正我又不是來聽課的。”他吊兒郎當地說。
“你咋這么狂,”我開玩笑般地調侃他,“你是來學習還是來玩的?身為大學生,應該以認真學習為己任,以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為目標!”
“你好好學了?我看你上課睡得可是比豬都香。”
我哈哈一笑,我的確喜歡上課睡覺,特別是高數,催眠起來一分鐘也扛不住。
“你可別說,我下課還有看書補課件的。”
“有用?不會真有人下了課還看書學習吧?”李武隆又開始拿他那套陰陽怪氣的話語惡心人,每次他這么說,我都有種拿他沒辦法的無力感。
我決定暫時不再理他。
公式一條又一條地從課件上閃過。
老師拿著粉筆在黑板上沙沙地寫。
“下面我抽幾個同學來回答這個問題。”老師拿起了花名冊。
李武隆抬起頭來,似乎想知道會點到誰,準備看一出笑話。
“這個李武隆同學,你來回答一下:反正弦函數的導函數是什么?”
李武隆明顯吃了一驚。他慢慢吞吞站起身,整個人緩緩地搖晃像是隨時準備倒塌的危險建筑,緊接著他抬頭看了看投影儀上的課件,又低下頭凝視著與課堂內容壓根對不上的書本,并做出努力在思考的樣子支支吾吾了一會——沒能持續多久,他便將求救的目光向我投來。
我心中早有預料,默默將書本遞過去,指了指一條極簡單不過的式子。
“噢,是根號下……”李武隆一邊說一邊用手描繪那個公式,看上去頗為認真。
“好的,回答正確。請坐。”
他悻悻然坐下后,一臉不可置信地對我說:“這也能抽到我?我的學號明明這么難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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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李武隆的部門那兒有聚會,我難得一個人去食堂吃飯。
說來奇怪,一個人處在嘈雜的環境中,是跟兩個人時的狀態相差極大的。身旁有朋友時,周圍再怎么吵鬧都無所謂,反而只恨音量還不夠高,能掀翻掛著吊燈的屋頂是最好了。可是一個人的時候,卻希望周遭安靜安靜再安靜,一片死寂便極優雅,如同躺入墳墓,根本不需要那么多的悲戚與鮮花。
耳邊只想有一縷風就足夠了。
我戴上耳機打開降噪,播放起輕慢而溫和的歌,再次與旁人隔絕開一條洶涌的靜默河流。
細嚼慢咽間,我突然瞥見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她身材瘦弱而不高挑,頭發稍短而不蓬松,身上穿著休閑而潔白如雪。她在我不遠處以一個不突出的角度顯露出她的側臉,居然讓我一瞬間想要喊出她的名字。
然而我很快冷靜下來,張澄月不可能出現在這里。
就如同海底永遠不會撈上來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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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部的面試我全部通過了。
參加第二輪面試的時候還是有點緊張,但還是勉強順利地完成了,也許因為第一輪的筆試我加分不少,總之第二輪面試通過的信息很快發到了我手上。
現在算是成為了編輯部的準成員,接下來是為期一個月的考察期。
今天晚上是部門組織的破冰大會,約定的地點在操場的草地上。
學長學姐們早早地準備好了零食與鮮花,他們用閃閃發光的LED燈帶圍成一個圈,站在圈的邊上舉著熒光棒朝我們招手。
我沒有同伴,單獨前來,內心有些忐忑。可學長學姐們的熱情與微笑,仿佛真要融化掉我們之間如同寒冰般的隔閡。我突然想起剛開學時的助班學長,他們的居高臨下,同此時編輯部的學長學姐們的無微不至形成了格外入骨的對比。
原來還是有不愛擺前輩架子的前輩的。
有幾個學長模樣的人在燈圈的一邊扎堆聊著天,我挑了一個離他們比較遠的地方坐下,不想主動和他們坐得很近。
由于我來的算早,此時還沒有多少人。操場上忽而刮起陌生的風,吹得有些冷清。
“學弟,喝飲料嗎?”突然一個纖瘦苗條的長發女生拎著大瓶裝的汽水坐到我身邊,同時朝我晃了晃手中的一次性杯子。
“好啊,謝謝學姐。”我點點頭說。
她為我盛滿汽水,放到了我跟前。
“謝謝。”我再次說。
“不用那么客氣,”她甜甜一笑,“學弟是哪個專業的?”
“我是港岸的。”
“港岸……”她似乎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稱,疑惑地作思考狀。
“港口航道與海岸工程,在土木工程隔壁。”我笑著解釋說。
“哦哦。”她也笑起來。
我們開始一人一句地閑聊,從各自的專業聊到家鄉,從學校聊到部門,最后聊到第一次面試的筆試。
“那篇《夢想總有掙扎》是你寫的?”學姐略顯驚訝地看著我。
“是呀,怎么了?”
“學弟你很有進我們周一檔的潛力啊!再過幾天選檔的時候記得一定要來周一檔!”
“周一檔?那是什么東西?”
“我們廣播臺編輯部是按照周一周二周三周四分為四個檔的,周一是美文檔,周二是粵語檔,周三是音樂檔,周四是旅游檔,每個檔負責不同的節目稿,都是分工明確的。”學姐耐心地向我介紹說,“像你文筆這么好的肯定要來我們周一檔啦,不然真是浪費了你的才華!”
“哦哦,好啊。”我懵懵懂懂地答應道。
“那就這么說定了!不準反悔哦。”學姐狡黠一笑。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笑著說。
經過幾分鐘的等待,人逐漸多了起來,燈圈慢慢被人圈替代。因為有心的安排,新生老生間隔著就坐,大家輕松地閑聊著,既不張揚也不羞赧,仿佛有默契地進行著一場禮貌的交友活動。
破冰大會準時開始,由編輯部部長——一位溫文而英俊的學長擔任主持。他先向大家介紹了自己,他是一個來自電氣自動化專業的大三學生,從事廣播臺編輯部的工作已有兩年之久。緊接著又介紹了破冰大會的第一項節目:背名字——先有五分鐘的時間讓我們互相認識周圍的人,并記住他們的名字、專業、家鄉等信息,五分鐘一到會進行隨機抽簽,抽到的人將被主持問答。
抽簽的方式是傳遞一把遮陽傘,主持會播放一段音樂,而音樂停下來的時候傘傳到誰的手上,誰就將成為那一個幸運兒。
五分鐘倒計時開始。
我胸有成竹,左邊坐著的是與我相談甚歡的學姐,她叫星鸞,來自金融專業;右邊是一個同我一樣是新成員的女生婷婷,來自商務英語專業。我在心里將這兩個名字默念了幾遍以加深印象后,我便開始觀察起其他的人。新生和老生其實很容易區分,老生們成熟張揚,就差沒將老油條三個字寫在臉上,而新生則靦腆內斂,像是一個家中有長輩做客時的乖孩子。所以一般都是老生主動開口與新生攀談起來,而令我覺得有些輕松的是,他們之間的交流,仿佛只是朋友間的一拍即合,而不是前輩對晚輩的盤查詰問。
大家都在默契地保持一種融洽與和睦,將自己最友善的一面展露出來。
操場間最熾烈的燈光仿佛都被我們所掩蓋。
時間終于到了,主持人一聲令下,急促的音樂隨之響起,像是山谷中千萬匹駿馬在奔馳;而那把像是燙手山芋般的遮陽傘在我們之間飛快地傳遞,快得像是在樹林中燃起來的火。
我的目光跟隨著那把傘的傳遞而移動,而傘在傳過一輪后,有趣的事情發生了:有個調皮的學長接過傘后反而握著它不再往下傳,并一動不動而不懷好意地看向坐在他下一位的一個學姐。我們不約而同地猜想到了他的意圖。此時音樂還在不停地奏,大家越來越緊張的心反而他這一詼諧行徑逗樂了,看熱鬧的眾人共同哈哈大笑起來。
受到威脅的學姐毫無疑問不會坐以待斃,她笑罵著用力推了搞怪學長一下,使得他驚慌失措地倒在地上,并從他的手中搶過了那把遮陽傘。這樣,在一片歡騰的海洋中,游戲得以繼續,那把象征著要被提問的遮陽傘再次在我們之間上下翻飛。
音樂戛然而止。
遮陽傘原本還停留在星鸞學姐手上,可是在音樂停下來的那一瞬間,她迅速一拋,把它落到了我懷里。
她幸災樂禍地哈哈大笑起來。
我無可奈何地站起來,所有人的目光凝聚到我身上,我再次感到一種局促不安的緊張。
“學弟你好,介紹一下自己?”主持人問。
“嗯……我叫楊樹燊,來自港口航道與海岸工程專業,家鄉就在本地。”
“好的,歡迎你加入廣播臺編輯部!”主持人帶頭鼓起掌來,一時掌聲如雷,我身處雷鳴中央,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那么,請你幫忙介紹一下你身邊的兩位同學吧!”
對此我早就有所準備,一五一十地將她們說給我聽的背景背了出來。
“很好!你的記憶力很不錯啊。”主持人微笑著朝我豎起大拇指,“順帶提一句,第二輪面試的時候,你身邊的星鸞學姐可是在私底下跟我們說過你很帥哦。”
“你閉嘴!”星鸞紅著臉大聲打斷說。
“哈哈哈哈……”那些彼此早已無比了解的老生們異口同聲地大笑著。
我悻悻然坐下,低聲對她說:“謝謝學姐的夸獎。”
星鸞笑起來,她不是那種特別內斂的女生,反而坦然可愛地眨了眨眼睛:“沒事,我說的是實話。”
在微弱的燈光下,她輕柔地微笑著,彎彎的月牙代替了她明亮的眼眸,晚風輕輕吹動她的長發,猶如透明的精靈撫摸她的肩膀。
此時我終于有些理解姐姐這個詞所具有的獨特溫暖,便極其可惜起自己是獨生子女來。
破冰大會的最后環節中,身兼主持的部長交給了我們這些在考察期中的準成員第一個任務——挑選節目稿進行試寫,上交時間在國慶假期回來后的第一個周一。由于我們暫時未定檔的緣故,每個檔的節目稿都可以試寫,甚至可以身兼數檔,總之任君選擇。粵語檔的學姐知道我是本地人之后,非要將他們的題目塞給我,說是給我多一個選擇。
她自我介紹說叫紫慧。她很活潑,我們用粵語聊了一會,她靈動的大眼睛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盛情難卻我只好接受,只是心底里并不打算完成,反正到頭來交一份稿子就夠了。
我躊躇滿志,勢要在這個小小的部門里大展拳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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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想起中午的事,不由得百感交集,于是發了一條朋友圈:
多有些郁悶與不甘,到頭來還是要接受現實的骨感;
說了多少遍把遺憾當作圓滿,可卑微的時候總忍不住回頭看看。
李武隆在下面評論道:“非主流?”并加了個流汗的表情。這令我有些生氣,覺得自己有被冒犯到。于是一氣之下將他拉入了朋友圈的黑名單。
這是我們之間的第一次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