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凌晨三點,因為胰腺癌死的。
我死前很狼狽,整個人因為疼痛蜷縮在一起,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滑落,全身止不住的抖動。
我吃了最大劑量的止痛藥,可也沒有用了,它只能使我頭腦發昏,屏蔽不了那刺骨的疼痛。
我掙扎著拿起電話打給了媽媽,嘟嘟,簡短的兩聲立馬被掛斷。
我不死心,又打了幾次,媽媽終于接了電話:
“陳星澤,現在是什么時間了你還打電話?你究竟什么時候能考慮一下我們,懂點事。”
我虛弱著聲音:“媽,我快死了,你能來醫院看看我嗎?”
電話那頭似乎頓了下,沉默不過三秒,爸爸張嘴就是對我大罵:
“陳星澤,今天是默默大喜的日子,你別搞什么幺蛾子。”
“死這出把戲你整過多少次了,這么想死你就死外面吧。”
我愣了下,心中一片茫然。
爸媽,想讓我死啊,因為陳默,他們不想要我了。
我努力捂著早就千瘡百孔的心臟,試著牽起嘴角,告訴自己沒關系,還有姐姐,姐姐會來看我的。
我立馬又打給姐姐,一次兩次三次,沒有打通。
哦,我忘了,姐姐,早就把我拉黑了。
我的嘴角越扯越大,到最后放聲大笑,渾身的顫動讓我猛地咳出血來。
劉棉被我的咳嗽聲震醒,看到嘴邊還掛著血的我,眼里都是心疼。
她撲倒床上,緊緊的抱住我:“星澤,星澤。”
她想安慰我,卻沒辦法說出違心的話。
不管是她,還是我,都知道我馬上就要死了。
劉棉的體溫透過衣服溫暖著我.
爸媽,姐姐不愛我了,林泱泱不要我了,一切我愛的人都遠離了我。
只剩下學生時代被我捉弄的小同桌陪著我。
我費力晃起胳膊抬手,也環抱住劉棉:
“棉棉,如果有下輩子,我希望我能陪你一輩子。”
話落,我整個人癱了下去,心臟驟停,連在我身上的儀器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瞬間,狹小的病房里沖進來不下十個醫生,他們電擊我,按壓我,可無事于補。
凌晨三點零四分,為首的醫生聲音顫抖地宣布:“0718號病房陳星澤,死亡。”
我死后沒有魂飛煙滅,也沒有轉世輪回,反而是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牽在爸媽和姐姐身邊。
我媽還在堅持地給我打電話,可每個電話都立馬被掛斷。
她眼里有著憤怒和不滿,也有被掛了電話的難過:
“星澤從小就肆意妄為,不懂事,本來以為把他送去《交換家庭》能學好,可現在做事還是沒分寸。”
我爸說:“陳星澤翅膀硬了,這么重要的日子也不出現,以后我不是他爸!”
我飄在空中,爸媽的話我都能一字不差地聽到。
我原以為我會難過,可我沒有,我的心情無悲無喜。
也是,死人哪有情緒呢。
我爸媽極為寒心的話倒是取悅了陳默,他攬住爸媽,再三保證以后會和林泱泱一起孝順他們倆。
他們幾人站在一起,倒真像是一家人。
這一幕自陳默出現后,發生了千千萬萬次。
我突然想起來,我第一次正式參加省級散打賽時。
那是我正好18歲。
我央求爸媽一定要來看我的比賽,這一次,對我尤其重要。
我把最中心四張票留著給他們,可直到上臺前,我都沒有看到他們。
傷心和失望,我不知道哪個更占據我的內心,我瘋狂的為他們找借口,可能只是路上絆著了,可能沒有找到位置。
我篤定自己贏下比賽,他們一定會為我驕傲。
可在上臺之前,我收到了媽媽打來的電話:
“星澤,默默生病了,今天沒辦法去看你,你自己要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