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的雙手沾滿鮮血和粘液,如同最瘋狂的獸爪,死死摳進了王將臉上那張慘白面具的邊緣!
“給我——下來!!!”
他用盡畢生的力氣,不顧一切地狠狠向外撕扯!
“呃啊——!!!”
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猛地從王將面具下爆發(fā)出來!那聲音充滿了極致的痛苦,仿佛真有什么東西被硬生生從臉上剝離!
王將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如同觸電般痙攣!
成功了?!路明非心中狂震!雖然看不見聽不見,但鐮鼬傳遞來的震動感和王將那“痛苦”的掙扎反應(yīng),讓他確信自己抓住了要害!
他更加瘋狂地發(fā)力,手指甚至能感覺到面具邊緣與皮肉分離時那種粘膩的撕裂感!
嗤啦——!
一聲令人牙酸的、如同濕布被強行撕開的聲響!
那張慘白詭異的公卿面具,終于被路明非以蠻力硬生生地從王將臉上扯了下來!
路明非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答案!真相!就在眼前!
他憑借著鐮鼬對氣流和物體輪廓的感知,精神高度集中,“看向”自己手中那被撕下的面具,以及面具之下……
然而,鐮鼬勾勒出的“畫面”,卻讓路明非如墜冰窟,瞬間從頭涼到腳!
面具之下……沒有五官!
沒有眼睛!沒有鼻子!沒有嘴巴!
只有一片……模糊的、蠕動的、如同被剝了皮般血肉模糊的平面!
那暗紅色的肌肉纖維暴露在空氣中,微微抽搐著,滲著粘稠的組織液!那根本就不是一張“臉”,更像是一塊被粗暴處理過的、失去了所有特征的肉塊!
就在路明非被這超出理解極限的恐怖景象震得心神失守的瞬間!
王將那因“痛苦”而劇烈顫抖的身體,突然停止了所有動作。那凄厲的慘嚎也如同被掐斷的錄音,戛然而止!
“嗬…嗬嗬……”一陣低沉、沙啞,卻充滿了無盡嘲弄與冰冷的笑聲,從那沒有嘴唇、只有一片血肉模糊的“臉”的深處傳來!那笑聲不再經(jīng)過變聲器,帶著一種純粹的、非人的漠然。
路明非的“感知”中,王將緩緩抬起那只沒有握梆子的手,輕輕撫摸了一下自己那暴露在外的、血肉模糊的“臉”。動作隨意,沒有絲毫痛楚的跡象,仿佛在撫摸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物品。
“真是……野蠻的觀賞方式啊,路明非。”那沙啞的聲音直接響起,無視了路明非失聰?shù)亩洌路鹬苯幼饔糜谒囊庾R,“你以為撕下這層皮,就能看到‘王將’的真容?可笑。”
王將的身體微微前傾,那張沒有五官、只有一片暗紅血肉的“臉”幾乎要貼到路明非失去焦距、卻因驚駭而瞪大的染血眼睛前。
“這不過是一具……精心調(diào)制的容器。量產(chǎn)的工具。”那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疼痛?恐懼?那都是多余的程序。你費盡心機,自殘軀體,換來的……不過是一堆無意義的爛肉罷了。真正的‘王將’,正在某個你永遠(yuǎn)無法觸及的地方,欣賞著你這絕望而徒勞的表演呢……呵呵呵……”
那沙啞的笑聲如同冰冷的毒蛇,鉆進路明非混亂的意識。
真相的殘酷遠(yuǎn)超想象!他豁出一切,換來的是對一個沒有靈魂的傀儡軀殼的撕扯,和幕后黑手無情的嘲諷!巨大的挫敗感和被徹底愚弄的憤怒幾乎要將他吞噬!
“路明非!走!!!”下方,楚子航冰冷到極致、卻帶著一絲從未有過急促的聲音穿透了路明非的混亂!
他顯然也看到了那恐怖的一幕,更明白此地絕不可久留!
這個王將,太過詭異,再打下去也討不到高處,更何況,死侍幾乎無窮無盡,王將不只有一個死侍培育基地,他們遲早會被拖垮。
楚子航猛地將村雨插入地面!這一次,他不再控制!言靈·君焰的力量被他毫無保留地、狂暴地注入地下!
目標(biāo)——倉庫深處那片覆蓋著厚重油布的未知堆積物!楚子航早就察覺那下面掩藏著巨大份額的易燃物!
“轟隆隆——!!!”
幽藍(lán)色的君焰如同蘇醒的滅世之龍,順著楚子航的引導(dǎo),瞬間引爆了油布下掩藏的東西!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浪席卷整個倉庫!熾熱的火焰混合著濃煙和沖擊波沖天而起!無數(shù)廢棄的集裝箱和金屬結(jié)構(gòu)被炸飛、撕裂!
整個倉庫如同被投入了火山口,瞬間陷入一片火海與毀滅的狂潮!爆炸的沖擊波甚至將七八米高的升降機平臺都震得劇烈搖晃!
“走!”凱撒的怒吼伴隨著精準(zhǔn)的點射,為眾人開道!
零如同鬼魅般出現(xiàn)在下墜的路明非身邊,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冰冷的手指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王將在那片血肉模糊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那沙啞的笑聲在爆炸的轟鳴中顯得格外詭異:“游戲……才剛剛開始,路明非。下次見面,希望你能帶來更有趣的‘表演’……”他的身影在升騰的火焰和濃煙中,被劇烈的爆炸沖擊波掀飛,墜向下方?jīng)坝康幕鸷!?
楚子航、凱撒、零帶著因劇痛、失血、失明失聰以及巨大精神沖擊而陷入半昏迷狀態(tài)的路明非,在爆炸和火海的掩護下,如同四道傷痕累累的影子,以最快的速度沖破倉庫的缺口,一頭扎進了荒川臨海冰冷黑暗的波濤之中!
身后,是吞噬一切的烈焰和那個如同噩夢般、沒有五官的血肉之臉帶來的無盡寒意。
冰冷的咸澀海水瞬間包裹了路明非,刺激著他渾身的傷口,也讓他混亂灼熱的意識獲得了一絲短暫的清明。
他最后殘留的鐮鼬感知中,是倉庫化為巨大火球的灼熱,是同伴拖拽他的力量,是冰冷的海水……以及,深不見底的、關(guān)于真相的迷霧。
……
冰冷刺骨的海水瞬間淹沒了路明非,咸澀的海水灌入他受傷的耳道和鼻腔,帶來一陣窒息般的劇痛。失明失聰?shù)暮诎凳澜缋铮皇O络狑蠢粘龅幕靵y水流、爆炸沖擊波的震蕩余波,以及同伴抓著他手臂的、冰冷的觸感。
是零。
他像一塊沉重的石頭般向下沉去,失血、劇痛和巨大的精神沖擊讓他的意識在徹底昏迷的邊緣掙扎。
就在冰冷和黑暗即將徹底吞噬他的瞬間——
一股奇異的、難以言喻的力量如同溫柔的網(wǎng),悄然包裹住了下墜的四人!
這力量并非來自水流,而是一種更本質(zhì)的、作用于光與存在的領(lǐng)域!
路明非的鐮鼬感知中,周圍的海水、光線、甚至聲音的震動都發(fā)生了詭異的扭曲和衰減!他們四人所在的小片區(qū)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巨手從現(xiàn)實世界中“抹去”了,變得模糊、透明、與周圍的海水環(huán)境完美“融合”,連下墜的軌跡都變得難以捕捉!
言靈·冥照!
一道纖細(xì)卻矯健如海豹的身影,如同真正的深海魅影,無聲無息地切入了這片被“抹除”的區(qū)域。
酒德麻衣!
她穿著一身緊貼皮膚的黑色潛水服,勾勒出完美的流線型曲線,臉上戴著特制的半覆面水下呼吸器,只露出一雙在幽暗海水中依舊銳利如刀的眸子。
她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精準(zhǔn)地游到半昏迷的路明非身邊,一只手穩(wěn)定地托住他的腋下,另一只手向凱撒、楚子航和零打了個簡潔明了的“跟上”手勢。她的動作迅捷、安靜、高效,如同最精密的機械。
凱撒和楚子航立刻會意,強忍著爆炸沖擊帶來的不適,迅速調(diào)整姿態(tài),配合著冥照的范圍。
零依舊緊緊抓著路明非的另一只手臂,牢牢抱在胸前。
在酒德麻衣的引導(dǎo)下,這片被冥照籠罩的“無形氣泡”,如同深海中的幽靈,悄無聲息地、逆著爆炸掀起的混亂水流和漂浮的雜物,向著遠(yuǎn)離燃燒倉庫的海域深處潛行。
上方海面映照著沖天而起的橘紅色火光和滾滾濃煙,而他們卻在冥照的庇護下,如同滑入另一個維度的影子,迅速遠(yuǎn)離這片是非之地。
……
繪梨衣穿著潔白的絲綢睡裙,赤著腳,安靜地坐在冰冷的大理石窗臺上。
銀色的“月光”透過玻璃,在她身上灑下一層清冷的光暈。
她懷里抱著一個穿著精致和服的兔子玩偶,那是前幾天源稚生來看她時帶來的。
源稚生看到零這樣的女孩都對玩偶沒有抵抗力,妹控都心思又發(fā)力了。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一遍遍地梳理著兔子光滑的絨毛,動作機械而專注。
房間里很安靜,只有加濕器發(fā)出極其微弱的嗡鳴,噴吐出帶著櫻花香氣的濕潤白霧。
空氣溫暖恒定,隔絕了外界的一切喧囂和寒意。
這里是絕對安全的堡壘,也是密不透風(fēng)的囚籠。
突然。
繪梨衣梳理兔子絨毛的手指,毫無預(yù)兆地停了下來。
她的身體幾不可察地輕輕一顫,如同被一道無形的電流擊中。
那雙總是帶著懵懂和空洞的金色瞳孔,瞬間收縮了一下,隨即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迷茫和……痛苦?
一種陌生的、尖銳的刺痛感,毫無預(yù)兆地從心臟深處炸開!
不是物理的疼痛,更像是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被硬生生撕裂般的悸動!
“唔……”一聲極其輕微、帶著困惑的嗚咽從她喉間逸出。她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纖細(xì)的眉毛微微蹙起。好痛……好難過……一種沉甸甸的、冰冷的悲傷,像潮水般毫無緣由地淹沒了她。
她茫然地低下頭,看著自己捂住心口的手。
為什么?
明明什么都沒有發(fā)生。房間里還是那么安靜,那么溫暖。
可是……這種心被揪緊的感覺,如此真實,如此強烈。
她松開捂著心口的手,無措地在空氣中抓了抓,仿佛想抓住什么來緩解這莫名的痛苦。
目光落在了放在旁邊矮幾上的小本子和鉛筆上。
她伸出手,拿起鉛筆。手指因為那殘留的悸痛感而有些顫抖。
她翻開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大部分都是重復(fù)的“路明非”、“天空樹”、“一起”、“約定”……這是她與那個模糊又溫暖的存在唯一的聯(lián)系。
她習(xí)慣性地想寫下“路明非”或者“源稚生”,用這些自己覺得有安全感的名字來緩解這種情緒,
但筆尖剛觸碰到紙面——
啪嗒。
一滴溫?zé)岬囊后w,毫無征兆地落在了紙上,迅速暈開了一小片墨跡。
繪梨衣愣住了。
她茫然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指尖觸碰到一片濕潤。
眼淚?
為什么?
她不知道。
沒有任何悲傷的事情發(fā)生。
窗外沒有下雨,房間里沒有吵鬧。
可是眼淚就這樣不受控制地涌了出來,順著她光滑的臉頰滑落,一滴,又一滴,落在小本子上,暈開一個又一個模糊的墨圈。
“為什么……”她無聲地翕動著嘴唇,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為什么……心會這么痛?
她猛地抬起頭,金色的眼眸穿過封閉的房間,望向東京璀璨夜景的深處,望向某個未知的方向
那方向,冥冥中似乎指向荒川,指向黑石府邸所在的區(qū)域。
她的眼神不再是空洞,而是充滿了從未有過的焦灼和無助!
像一只感知到風(fēng)暴即將來臨、卻找不到歸巢方向的雛鳥。
她緊緊抱住懷里的兔子玩偶,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小小的身體在寬大的窗臺上蜷縮起來,微微顫抖著。
眼淚無聲地流淌,浸濕了兔子潔白的絨毛。
那源自靈魂深處的共鳴之痛,無聲地在這座華美的囚籠里蔓延。
她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她無法表達(dá)。她甚至無法理解這洶涌而來的情感究竟是什么。
她只知道,有什么重要的東西……正在破碎。
一種源自本能的、巨大的悲傷和恐慌,將她徹底淹沒。
她只能緊緊地、緊緊地抱著那只冰冷的兔子玩偶,仿佛那是她與那個正在承受痛苦的存在之間,最后一絲脆弱的聯(lián)系。房間里,只有無聲的眼淚和加濕器單調(diào)的嗡鳴,訴說著這份無人能懂的、跨越空間的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