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上還說要愛我一輩子……”

“……”

“你千萬不要看他長得好看，就上當受騙啊……”

“……”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

“剛剛還是跟領導吵了架跑出來的，就是為了那個死沒良心的臭男人……”

“……”

“那我先走了，我還得回去寫報告……”

“好，您路上小心……”

“嗯，拜拜……”

“拜拜……”

孫芳菲費勁心力，終于把戀愛腦警官送走。

看著顏寧寧走進電梯，她長長地吐了口氣，心里又不禁暗暗苦笑，原來這些名人背地里和普通人也沒什么區別——不過有一說一，顏警官這性格，還真是她的外形一樣可愛，說話也一直軟糯糯的。原本真的不是人設，難怪有那么多人喜歡她。

那些路怒癥晚期的老家伙，怕是被她輕輕一嗓子，就訓得全身都麻了吧？

可就是……

孫芳菲站在電梯門口，不由自主，將目光投向空曠的樓梯間。

想起剛才在樓道里遇見的那個男孩，孫芳菲到現在也無法相信，他會是顏寧寧口中那種吃著碗里、瞧著鍋里的人。畢竟她親眼所見，楚思前些日子，可是沒日沒夜地請了假在醫院里陪伴生病的媽媽，光這一點，現在就很少有男孩子能做到。

更別說楚思在醫院里幫他媽媽辦各種手續，陪著做各種檢查，向來都是有條不紊、成熟穩重，待人接物也都非常禮貌溫和。總之給孫芳菲的印象，一直都是很好的。

尤其是忽然從不知道哪一天起，孫芳菲像是后知后覺地忽然get到了楚思的顏值。

那干干凈凈又陽光的模樣，真的讓她很是有些心動。

只是孫芳菲鑒于自己的情況，對楚思并沒有產生那方面的想法。就連剛才在樓道里見到，她也只是覺得自己和楚思有緣，并且更加加深了她對楚思的好感。

畢竟兩個人居然養了同一只流浪貓，這也算難得的緣分吧？只可惜她馬上就要搬走，所以驚喜之余，也就沒別的什么想法了。甚至把小貓托付給他，卻連他的名字都沒有去問。

這么好的男孩子，和顏警官真般配啊……

難怪顏警官這么緊張他。

要是自己以后也能有個這么好的男朋友，那上天對自己就太好了。

孫芳菲幽幽嘆了口氣，轉身走回家里。

“喵~”家里的橘貓，這時又晃著尾巴，輕輕叫著走了出來。孫芳菲蹲下來摸了摸它的頭，說道：“咪咪，不是說了，讓你跟小哥哥回家嗎？你怎么沒跟他走啊？”

“喵~~！”橘貓叫了一聲，聽起來很可愛，實則罵得很難聽。

“那我送你過去……”孫芳菲將橘貓了抱了起來。

剛要邁出門，可一轉念，又擔心顏寧寧萬一誤會，那可就說不清了。

怎么辦呢……

她抱著貓站家門口，一時間進退兩難。

“咪咪啊……”

糾結了好一會兒半天，她終于還是敵不過生活的壓力，一狠心，把貓扔出了家門口，對著橘貓說道：“你去八樓找小哥哥吧，姐姐要搬家了，以后不要來找我了。”

說完把門一關，只留下那橘貓，一臉茫然地站在門外。

然后過了片刻，橘貓忽然渾身猛一哆嗦。

瞳孔放大，小嘴微張，露出一臉的懵逼和不可思議。

好像是意識到，自己又被拋棄了。

……

橘貓不幸躺槍的時候，楚思剛好打開房門，從外賣小哥手里接過一個袋子。

“謝謝。”關上門，這個在半天之內干出拋妻棄貓兩件惡事的渣男，悠然從袋子里拿出一罐廉價茶葉，然后不緊不慢燒水泡好。

過了一會兒，他端著茶，走到陽臺的透明玻璃門前。

又拉開窗簾，讓屋外的陽光照射進來。

在舒爽的空調房里，楚思盤腿坐下，靜靜看向陽臺外的晴朗天空。

無風無云，無波無瀾。

就像他此時臉上的樣子。

但那38度的溫度，卻才是他此刻內心的真實寫照。

楚思此時的心里，沒有顏寧寧。

也沒有孫芳菲。

更沒有貓。

只有郭懷群的話，一直在他的腦海中旋轉。

如果郭懷群沒有說謊，那么這是否意味著，自己已經到了可以跟有關方面攤牌的時候了呢？

但萬一……

這是個陷阱呢？

楚思眉頭緊皺，然后又慢慢松開。

也不對……

就像郭懷群說的那樣，他們還無法確認，他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而且只要自己不松口，對面就永遠無法知道。

即便他們可以猜測，但問題是，他們敢賭這個大小嗎？

楚思坐了一會兒，又站起來，在屋里來回走動。

他們不敢……

這種賭國運的事，對他們來說，完全一點必要都沒有。

贏了最多就是將他軟禁起來，獲得一個稀有道具。

可是對全局而言，他的這點能力，又何談有半點戰略意義呢？更不用說，就算把他關起來，能力的施展，也必須自己主動配合才行。

但萬一……

站在他們的角度，這件事如果賭輸了呢？

楚思記得那款小破游戲里，有著許許多多的毀天滅地的技能。

而且他相信，對面肯定也調查清楚了。

那么這樣一來，只要他們一天無法確認，自己就相當于是一個活動的、具有強大主觀意識和主觀能力的、危險不可預測、行為不可預測的定時超級核彈！

賭贏了，毫無好處。

賭輸了，天翻地覆。

“沒理由，沒必要，完全沒必要……”

楚思輕輕搖頭。

然后身體緩緩漂浮，在半空中，自由地來回飛舞。

就像正常人走路，那么輕松和自然。

暗藏在客廳各個角落的十幾個攝像頭，這時全都亮起了燈。

攝像頭高清無比，拍下了楚思飛行的每一個細節。

府前路38號二樓指揮中心，所有的工作人員在這一刻全都無一例外，毛骨悚然地站立起來。

這是第一次，他們真正意義上，拍到了楚思的特異功能。

哪怕之前就知道。

哪怕之前就拍到過靜態的畫面。

可當所有人真正親眼目睹這一刻的發生，他們還是深深地感到了震撼。

“天師……”

周國豪口中，輕輕自語。

王永正也放下了一直抱在懷里的胳膊，瞪大了眼睛。

楚思在房間里一直來回地飛。

搜神任務指揮中心里的人，也一動不動，一直盯著。

這時顏寧寧忽然從外面走進來。

“領導……”

正要說話，卻正好不期然看到了屏幕上的畫面。

頓時驚恐萬分地捂住了嘴。

王永正轉過頭，淡淡看她一眼，說道：“這下明白，自己的工作性質是什么了吧？”

顏寧寧沒有說話，只是小小地，往前挪了一步。

目光中充滿對未知事物的驚恐無措，驚得完全說不出話來。

這就是……

今天早上在她身上又親又摸的那個人嗎？

可現在，他看起來卻和早上那么不一樣……

“小顏同志，天師這樣的人，已經不能算人了。我們不能用對待人類的思維，來和他相處。你可以把他看成是外星人，是神仙，是異世界的來客，但唯獨，不能把他單純地看作是你的男朋友。我的法律、倫理、規則、紀律，對他來說，都是沒有意義的。

至少在我們能保證，能夠和平有序地和他交流之前，我們最好還是先收起自己那套固有的思維……”王永正緩緩說著，然后問道，“你現在，還敢和他單獨相處，還敢和他睡覺，還敢給他生孩子嗎？”

顏寧寧看了看王永正，緊緊地握住拳頭，哭腔搖頭道：“我不知道……”

王永正道：“現在退出，還不晚。我們可以安排其他人代替你的位置。”

顏寧寧看看屏幕，又看了看王永正，下不了決心。

“讓我再想想可以嗎？”

“嗯。”王永正點了點頭，“給你放兩天假，兩天后，給我答案。”

顏寧寧嗯了一聲。

監控屏幕上，楚思在家里飛了足足有二十來分鐘后，也終于落了下來……

……

腳尖貼地，然后像踮腳回落那樣，腳底穩穩地貼到地板。

楚思熟練地控制著身體。

飛的次數多了，他已經可以像走路一樣，輕松地操控飛行這項技能。

“他們想保持現狀……”

楚思在心里，得出了進一步的結論。

隨即他的思緒，就像洪水決堤般，洶涌而出。

“那么既然他們想保持現狀，就是默認了不會對我有進一步的動作，也就是默認了我可以在不造成破壞和巨大影響的前提下，可以暗中使用超能力。”

“就算他們知道，最多也就是保持接觸，要求合作。”

“但只要我不接招，就算選擇拒絕合作，他們無法強迫我。自由度，目前是拉滿的。除非我故意搞破壞，故意殺人放火。”

“可這么傻逼的事，我干嘛要去做呢？只要我一直遵紀守法，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那我最多就是個在他們監視下的特異功能人士，我踏馬比那些上訪戶可愛多了。”

“更不用說我目前的能力，對社會有利無害。我是真的在普度眾生啊，就算一天只能度三五個，算不上‘普’也算不上‘眾’，可我就問你，到底度沒度吧？”

“我總比那些到處給人開光的野和尚和野道士強吧？就算以后同樣要收費，我好歹收錢辦事，童叟無欺是不是？以后口碑上來了，搞不好是不是還能評個勞模？”

“我踏馬這條新賽道上，簡直連個競爭對手都沒有。要是再按時納稅，天災人禍的時候捐點款，鋪個路、修個橋，偶爾再給領導們做個‘健康理療’……”

楚思越想越來勁。

“對，沒錯……只要我永遠不承認，自己沒有毀滅世界的能力，那我就能一直當一個人見人愛的‘天師’，甚至……我為什么要當這個‘天師’呢？”

“只要我不承認，大家全都默認地保持目前的狀態……”

“我知道你們知道我有超能力，你們也知道我知道你們知道我有超能力，但我不說，你們也不說，我們就默默地保持著這個默契。我掙我的錢，你們續你們的命……”

“我們保持靜默，互相尊重，一起裝傻，和諧共贏，這不比打打殺殺要強嗎？！”

“哈！”楚思大喊一聲，猛一抬頭。

恍然間，不知什么時候，外面的天已經黑了。

指揮中心的監控大廳里，王永正一大群人也嚇了一跳。

就在這時，楚思放在桌上的手機，嗡嗡作響起來。

他忙拿起手機，順手開了燈。

屋子里一亮，手機那頭，傳來老媽的聲音。

“哈嘍啊~！寶貝！怎么還不和你女朋友回家吃飯啊？”

楚思一愣，總算想起來，今天中午是和家里那群人吵了一通跑出來的。

但是……

顏寧寧現在也不在他身邊啊。

“媽，我剛好外面有點事，我今晚先不去你那邊了。”

“啊？我剩下這么多菜，一個人怎么吃得完啊？”

“我和寧寧在外面……”楚思隨口鬼扯。

老媽立馬收斂，轉而喜滋滋道：“啊？那你今晚上，要一直跟寧寧在一起？”

“嗯，嗯，是啊……”

“哦……那，那身上有錢嗎？錢夠用嗎？”

“夠的，夠的，公司賠了我兩萬，做什么都夠得很了。”

“哎喲，那你更要小心點誒！萬一那什么，家里現在也拿不出錢讓你們兩個結婚……”

“你就別操這個心了吧……”楚思無語笑道。

又和老媽聊了兩句，他就掛掉了電話。

指揮中心里，王永正聽著楚思和楚思老媽的通話，沉聲嘆道：“看來小顏同志，是暫時不用走了”然后拿起座機，給已經下班的顏寧寧打了過去，“小顏同志，交給你一個新任務。”

“什么任務？”顏寧寧的聲音有氣無力。

王永正道：“我要你從現在起，負責照顧好天師的母親。”

“啊？”

顏寧寧打著電話，走到楚思老媽家的808門口。

808開著門。

顏寧寧朝里面一看，正好和楚思老媽四目相交。

楚思老媽明顯一愣。

顏寧寧更是表情茫然到了極點……

……

而另一邊，楚思則拿著手機，又給郭懷群撥了過去。

“我們不一樣~！”

指揮中心內，郭懷群的手機音樂鈴聲突然響起。

他拿起一瞧，原本嚴肅的面孔，剎那間激動萬分。

“是天師！”郭懷群大喊一聲。

大廳里所有人瞬間安靜。

王永正瞪著眼睛，朝著郭懷群使勁一點頭。

郭懷群急忙按下接聽，然后迅速調整了呼吸，溫聲問道：“楚先生，您好。”

“郭警官，不好意思，打擾了。”

楚思的聲音，在現場每個人的耳機里響起。

“我有個小忙，想請您幫一下，不知道方不方便。”

“您說，我這邊隨時都方便。”

“嗯……我想注冊個小公司，商業咨詢一類的，但是沒有這方面的資質。”

“完全沒有問題，小事一樁，我這邊完全可以處理。”

“哦……那明天早上，我們見個面可以嗎？”

“當然可以，您方便幾點見面？”

“八點吧，工商所八點應該上班了。”楚思道，“謝謝您了，麻煩了。”

“不客氣，那明天八點見。”

郭懷群心跳飛快，聽著楚思那邊掛斷了電話。

然后和王永正對視一眼。

王永正二話不說，直接抓起座機，給A市的最高層打了過去。

“你好，我是王永正，我這里有個事情需要你們配合。明天早上八點……所有相關手續和程序，務必保證一路暢通，直接安排有關負責人去辦事窗口監督！”

……

另一邊，楚思掛斷手機。

老媽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老娘惡龍咆哮。

“阿思！你現在馬上就給我過來！”

“你皮癢了，欺負寧寧是不是！？”

楚思聽得嘴角抽抽。

然后無語地搖搖頭，走到玄關，穿上了鞋子。

一開門。

門口冷不丁一道黑影越過。

楚思嚇了一跳，差點直接一發阿瓦達索命甩過去。

卻聽那黑影輕輕一聲。

“喵~”

一股晚風，這時從走廊西側的陽臺灌進來，急驟地穿堂而過。

呼嘯聲吹亮了走廊的夜燈。

楚思和橘貓對視一眼，走出房門，很自然地把它抱在懷里。

小貓毫不掙扎。

怕貓的楚天師，好像也忘了害怕。

一人一貓都莫名冷靜。

徑直朝電梯走去。